第3頁 文 / 蘇樺
她讓他摘下頭上的髮飾,咬下耳朵上的耳環,他真的變成一團熱烘烘的火焰和她纏綿著,她的腦中變得一片空白,然而身體卻變得敏感狂野,任何細微的觸碰,都使她充滿了幸福的感動。
當順治再次睜開眼睛時,孔思貞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的臂彎裡,地上散落著昨夜兩人掙脫的衣服。
他覺得眼前這一切,像是高燒中的噩夢,他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經對如意承諾過,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可是昨晚,他怎麼會糊里糊塗地……
順治霍地坐起身子,快速地將自己的衣服穿上。
孔思貞從睡夢裡驚醒,激情過後,她所面對的不是一雙柔情的眼睛,而是順治充滿懊悔的表情。
順治將孔思貞的衣服遞給她,啞聲地道:「昨晚……你為什麼不拒絕?」
「皇上要我拒絕?」孔思貞無法相信才過了一夜,順治卻判若兩人。
「是,你應該要拒絕朕,你不應該讓朕這樣傷害你!」順治對自己咆哮著,「你是皇太后所冊封的和碩格格,你將來是要嫁給孫延齡孫將軍的啊!」
孔思貞的眼睛泛起淚光,訥訥地說:「皇上,如意當年不也是襄親王的妻子,只要皇上有心把我留在身邊,又有什麼力量可以把我們拆散?」
順治深吸了口氣,「可是朕連這個皇位都不稀罕了,還有什麼資格擁有你?」
孔思貞望著順治,整個人悚然一驚,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淋了下來,她狠狠地打個寒顫,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順治歎了一口氣,「不要再把感情浪費在朕的身上,朕不值得你這麼做。」
孔思貞咬著牙,忍著淚,「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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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裡,孝莊太后深鎖著眉頭,看著孔思貞未語淚先流的模樣,她就猜到順治必然還不打算離開萬善殿。
「沒想到連你也勸不動皇上,再這樣下去,皇上是不是打算毀了先帝一手打下來的江山!」
思貞勉強打起精神,「太后,皇上說他已經不在乎這個皇位,也許,他的心真的隨董鄂妃去了。」
「荒謬,為了一個女人,祖宗辛苦打下來的天下,他一句不在乎就算了?!」太后氣得渾身發抖。
宮女走過來稟報:「海格海大人到了。」
太后「嗯」了一聲說:「快請他進來。」
海格給太后與孔思貞請過安後,卻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貞格格又不是外人,有話直說。」太后直截了當地道。
海格知道孔思貞對順治一片情深的,因此擔心她會反對找個酷似董鄂妃的女孩來挽回順治已如槁木死灰的心境。但在太后的催促下,他不得不試探地說:「臣用盡了心思也沒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在萬般無奈下,臣斗膽,想出一個辦法。」
「說說看。」
只要能讓順治專心於朝政,孝莊太后是什麼辦法都願意嘗試的。
「臣無意間發現一名女子長得與董鄂妃十分酷似,如果能把她接到宮裡,或許皇上會打消出家的念頭。」
孔思貞詫異地抬眼,「有人長得跟如意很像?」
「幾乎是一模一樣。」
「那女子什麼來頭?」孝莊太后一臉沉靜。
海格回道:「那位姑娘乃是皇貴妃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鄂碩鄂大人十七年前與一名婢女生下的女兒,但命運弄人,那女孩後來被迎春院的老鴇收養了。」
孔思貞激烈地反對:「那種低三下四的女人怎麼可以進宮來呢?俗話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萬一皇上到時對那女孩子付出了感情,又鬧著要封她為皇后,那可怎麼得了?」
孝莊太后點頭,「貞格格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海格,你想過這點沒有?」
太后會有這層顧慮並不是毫無根據,想當初順治為了得到董鄂如意,不惜逼死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後來又處處找借口想廢了玉華皇后,若不是她從中阻攔,只怕董鄂妃早就登上後座。
「臣以為皇上現在的心情執拗難解,若是有人能循循善誘,解開皇上的心結,打消皇上出家的念頭,這才是當務之急。其餘的問題,臣認為並不那麼重要。」海格據實回答。
太后思忖著說:「本宮也知,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樣吧!你找個時間,先把那個小姑娘帶來給我們瞧瞧,如果她的本質不差,就暫時依了你的權宜之計。」
海格拱手道:「臣遵旨。」
第二章
北風呼嘯而過,屋外成了一片白皚皚的雪世界,海格策馬來到迎春院,因為還不到營業時間,所以大門深鎖。他敲了半天的門,終於有個老婆子把門拉開。
「這位爺,院裡的姑娘們都還在休息,你晚點再來吧!」說著,老婆子打算把門掩上。
海格卻一腳踏進院落裡,「我找忘憂姑娘。」
老婆子看了海格一眼,見他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倒也不像一般的尋歡客,因此領了他到大廳。
「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老婆子走後;海格在廳裡呆坐了半天,這時候的迎春院,真像一幢空屋,無聲無息,就連窩在門邊的一隻黃色土狗也蜷縮成一團,安靜地熟睡著。
「哎喲——」一個高八度的驚呼聲從二樓階梯上傳了下來。
海格對柳迎春的聲音,印象十分深刻,她那拔尖的嗓子,想必是夜夜在這喧鬧的嬉笑怒罵聲中訓練出來的。
「海大爺,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柳迎春一手提著長裙,快步地從二樓走下來。
「我找忘憂。」海格面無表情地說。
柳迎春緩緩地在他身邊坐下,「我知道你要找忘憂,可是那死丫頭這幾天不曉得野到哪裡去了,從早到晚都看不到影子,你找她沒什麼急事吧?」
海格心裡一驚,急道:「你別跟我開玩笑,我有正經事找她。」
柳迎春一臉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轉身叫裡面的幾個老婆子及小廝出來問話。
「你們誰看見忘憂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沒看見人。
「她前幾天收了我一百兩的銀票,答應要幫我做一件事的,這會兒怎麼會不見人影呢?」海格疑惑地盯著柳迎春。
柳迎春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恍然明白了,「原來你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難怪這兩天總沒看見地,那丫頭身上一有錢,一定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花天酒地?」什麼跟什麼啊?忘憂又不是男人,怎麼會出去花天酒地呢?再說,真要花天酒地,迎春院不就是最佳場所嗎?
柳迎春對下人揮揮手,等他們都下去後才神秘兮兮地對海格說:「公子,你別看忘憂長得白白淨淨、瘦瘦弱弱,她呀,又愛賭、又愛喝酒,還喜歡捧戲子哩!所以平常,我是一個蹦子兒也不敢多給她,因為這丫頭一有錢就作怪。你想找她,我看恐怕得等到她身五分文的時候才找得到喔!」
海格在心裡罵了一聲豈有此理,他霍地站起身來,擰著眉頭道:「別在我面前玩花樣!天黑以前,把人給我找回來,否則我拆了你迎春院的招牌。」
海格氣呼呼地離開,他直覺地認為柳迎春在耍他,面對這種女人,不嚇嚇她,什麼事也辦不了。
然而當他晚上再到迎春院時,只見柳迎春正指揮著兩個小廝爬梯子到大門上拆招牌。
柳迎春看見海格,一臉的怨懟,「不勞你海大爺動手,找不到忘憂,我自個兒卸下招牌來給你。海大爺,你這會兒是打算把迎春院這塊招牌帶回去當箭靶?還是給劈了當柴燒?」
海格當場愣在那裡,他是真的被這個老鴇給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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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卷款而逃」,柳迎春又皮得讓人沒轍,海格只有氣急敗壞地來找鄂客爾拿主意。
然而鄂客爾聽完了海格到迎春院的始末後,笑得前俯後仰,大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海格心煩氣躁地睨他一眼,「你別笑,我都快急死了,太后要見她,她卻避不見面!」
鄂客爾不可思議地問:「你那個餿主意,太后居然有興趣?」
「這叫急病亂投醫啊!」海格歎了口氣。
鄂客爾斂起笑容,「咱們皇上還真是『病得不輕』喔!」
「還不快點幫我想想辦法!」海格焦急地用手指直敲桌子。
鄂客爾雙手環抱胸前,一副又想笑,但又要裝得認真思考的模樣,忽見妹妹如雪從廊下經過,因此把她叫了進來。
「海大哥。」如雪一看見海格,臉頰便悄悄泛起紅霞。
海格敷衍地問:「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嗯!」如雪應了一聲。
鄂客爾說:「忘憂騙了海格一百兩銀子,現在跑得不見人影,你說該怎麼辦?」
如雪詫異極了,在她的心目中,海格是個文武雙全、完美無缺的人,怎麼會跟忘憂那個丫頭扯上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