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陶妍
四個人？兩對情侶？綺妙還沒反應過來。
「當然就是你和楊凱一對，我和俊男一對，這叫雙情侶約會嘛！」
「不要啦，這樣不好吧，我不喜歡……」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夏露垂下眼睛，滿臉的愁容。
「你知道嗎？小妙，我剛才好擔心喔，我還以為，你昨天是跟俊男在一起……其實我心裡一直很害怕，我知道俊男學長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也對你很好，可是有時候我還是會偷偷的吃醋，還是會擔心你們兩個人之間，會不會有越友誼的感情……」說這話時的夏露，眼中佈滿了脆弱和不安，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話裡謊言和真實的比例。
就某種角度而言，她認為自己並沒有說謊，她喜歡一個男人、想得到那個男人，她只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耍了一個小小的心機。
聽了夏露這番話，綺妙低著頭，心虛得無法直視她的眼神。
「不過還好，剛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原來你和楊凱已經在交往了，那麼就算俊男對你還念念不忘，他也得死心了。」夏露呵呵的笑著。
「啊？不，你誤會了啦——」等等，她沒說她和楊凱在交往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別不好意思了，我真替你高興，能夠美夢成真，和暗戀已久的人交往，希望我也有這麼好的運氣。」夏露看了看手中的公文。「那麼，這份公文就不用給你看啦！」
「什麼公文啊？」綺妙問。
「今天早上發下來的，公司要在香港成立辦事處，徵求自願到香港支援的工作人員。本來是想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現在啊，我看是不必了。」有了男朋友，誰還願意離開自己心愛的人去外地工作呢？
「薪水加倍嗎？」這是她比較關心的。
「拜託，現在這種景氣誰還會給你加薪啊？只有幾千塊的津貼啦。」
「那我才不要。」
「早就知道你不會要的。」夏露自顧自的說著。「喂，那今晚就這麼說定嘍！四個人一起吃飯，我打電話約俊男，你負責跟楊凱聯絡。」
「呃……」看著夏露蝴蝶似的身影飛舞出辦公呈，她已經懶得再阻止她．吃飯就吃飯吧．這或許是個強迫自己了斷的好方法。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會令夏露感到如此不安，所以，她是該徹底斷了自己的念頭，不該再對俊男有「非分之想」了。
更何況，夏露說的對，楊凱是她少女時代的夢中情人，能和自已暗戀的對象交往，她應該很高興的，不是嗎？
是嗎？
不是嗎？
她不斷在心裡重複問著自己。
******
裴俊男剛從外面結束一個客戶的會議，一走進公司就接到夏露的電話。
「晚上要吃飯？為什麼？要慶祝什麼事？」他邊拿著電話邊走進辦公室。
「一個你絕對沒想不到的事——小妙終於和她的夢中情人楊凱在一起了，所以我們晚上要一起吃飯慶祝這件事！」夏露的聲音充滿了喜悅。
俊男怔怔的站在辦公桌前，握著電話的手心滲出了薄汗，臉色鐵青。
「是嗎？她和楊凱……」難怪，俊男明白了，原來她昨天把戒指拿來還他，就是為了這件事。
「是啊，我也很驚訝呢！不過這是綺妙親口告訴我的，聽說是楊凱向她表白的耶，好浪漫喔！」
「是楊凱向她表白？那……綺妙怎麼說？」他想知道她的反應。
「綺妙她……當然是很開心啦！不過，她更希望能夠得到朋友的祝福，尤其是你的。」
他現在明白了，原來他的愛，他的守護，完全是多餘的。這麼多年來，她心中仍然只有那個人。
「我的祝福？需要嗎？」他冷笑。
「當然需要啊，綺妙一直把你當成哥哥，希望你能夠祝福他們，所以才邀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啊！俊男，你一定要去喔。」
猶豫了片刻，他忍著撕裂的心痛，答應了晚上的「雙情侶約會」。
是的，為了讓她能安心追求她的幸福，他必須忍著心痛祝福她。
裴俊男看著遠方的天空，眼神哀傷。愛一個人並不是要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愛，身為一個大男人就要有寬大的胸懷，祝福自己心愛的女人，尋找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而他之所以答應晚上的見面，只是為了確認，她真的會幸福。
七點半，他們雙雙出現在約定的餐廳，吃的是中式合菜。
方形的桌子，兩對情侶各坐一邊，而坐在綺妙對面的，正是俊男。
夏露和楊凱的神情顯得十分輕鬆，俊男和綺妙則顯得有些不自在，一種不為人知的落寞同時在兩人心底逐漸擴散。
「小妙，你跟楊凱站在一起，真的好登對喔！」夏露試著把氣氛炒得熱絡一點。
「是嗎？」綺妙乾笑兩聲作為回應。
「夏露也是超級美女，俊男，你的眼光不錯喔。」楊凱和夏露的默契絕佳，簡直就像事先套好招似的。
面對這杯無聊的場面話，俊男勉強露出十分之一弧度的笑臉應對。
「火鍋來了！來來來，大家先喝湯吧，天氣冷，先暖暖身體——」夏露招呼著既然氣氛熱不起來，就先喝碗熱湯吧。
才剛把碗放到嘴邊，熱滾滾的湯汁再度燙到綺妙的唇，上午已經被咖啡燙到有點紅腫的唇差點要二度受傷了。
她輕輕皺了皺眉頭，把湯碗放回桌上。
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引起了俊男的關注，他抬眼看著她，立刻就發現了她的嘴角有些泛紅。
「你的嘴角怎麼了，怎麼紅紅的？」俊男刻意壓低的嗓音，卻有掩藏不住的關心。
「哦，沒什麼，我……」她才正要解釋，夏露已經幫她想到一個更好的理由。
「我知道，嘿嘿嘿，這一看就知道是吻得太熱情的痕跡嘛。一定是楊凱吻小妙吻得太用力了，唉呀！楊凱，不是我說你，對女人要溫柔一點嘛。像我們俊男就不會這麼粗魯……」夏露曖昧的眼神像是故意宣示著什麼。
楊凱不甘示弱地說：「是嗎？但是我們綺妙喜歡比較粗獷的——」
「夠了，不要拿我當話題，吃飯別說這些無聊的笑話好不好？」綺妙生氣了。
今天這場飯到底是在吃怎樣的？為什麼大家明搶暗煎的，吃得這麼難過！
她不明白夏露為什麼要一再曲解她的話，俊男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何必一再的對她宣示主權呢？就算是心裡不安，也用不著一直針對她和楊凱作文章，夏露明明知道她上午喝咖啡被燙到了嘴啊！
「別生氣，人家只是開個玩笑嘛。」夏露陪著笑。
最討厭這種故意惹人家生氣後，才呵呵笑著說「開玩笑的嘛」的人了。綺妙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多年的好朋友，此時卻突然變得好陌生。
「俊男，來，喝碗湯噢。」夏露慇勤地替俊男盛湯。
這一刻，綺妙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笑容。也許，這樣對俊男是好的，因為至少現在的他看起來很幸福。
認識他這麼多年，吃飯的時候，阿從來沒有幫俊男盛過湯，而且幾乎十次裡有九次都是俊男盛給她喝的——剩下的那一次，一定是因為沒有叫湯。
現在有個女人在他身邊，溫柔的為他添飯盛湯、噓寒問暖，她應該為他高興才對。至少，比跟她這種任性又懶惰的女人在一起要幸福的多了吧！
是的，她應該要祝福俊男的。
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痛了起來。她好願意幫他盛湯啊，這只是一點小事嘛，她以前不過疏忽了，因為一直在身邊所以忘記去珍惜，但她好希望現在坐他身邊的是自己啊。
哎呀呀，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讓嘴巴保持運作，大腦就會停止思考了。看著桌上的好幾盤佳餚，她隨意拿起筷子伸向那碟五更腸旺，卻聽到對面傳來一聲低沉的叮嚀——
「咳！嘴巴都燙傷了，不要吃這麼辣的東西。」忍不住，俊男還是忍不住要關心她。
五年來注意她的生活小節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改得過來。
綺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已竟挾起一條辣椒正往嘴裡放，天啊！她明明是不吃辣的人，怎麼會挾起一條辣椒呢？她到底心不在焉的在想些什麼？
綺妙有點糗的把辣椒放回盤中，心中卻有一道暖流流過，俊男還是這麼關心她，還是這麼注意她，可是這卻更令她感到心痛……
失落的痛苦像病毒一樣侵襲著她每一根神經，從最末端的神經蔓延到全身甚至骨髓裡的每一個細胞，她的心智已經被痛苦佔領，而且變得麻木，失去了知覺。
夏露察覺到氣氛的變化，趕緊岔開話題。
「對了，小妙，難得楊凱浪子回頭，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待他，不可以折磨人家喔。」夏露拿起水杯，轉頭對楊凱眨了眨眼。「你不知道，我們小妙可是折磨人的高手，要當她的男朋友，必須要有超人的本領，上山下海，隨傳隨到。嘿嘿，楊凱，你可得小心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