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岳盈
可是為什麼心裡……有那麼一點酸,一些些苦,以及越來越煩悶的感覺呢?
拳頭鬆了,心也茫然了,葒嬪像是被一陣狂風吹得轉個不停的風向針,暈頭轉向間,再無法靜定下來指出風向。
她是怎麼了?
不可能是期盼他……
像被燙著似的,葒嬪突兀地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力用於甩頭,試圖將腦中、心上的那團混亂情緒給拋開。
可惱的是,非但拋不開,腦海裡還冒出初正軒吻她的畫面。
不管是去香港的前一晚,還是今天下午在機場的那一幕,初正軒熱情如火的吻完全征服了她的意識,只要想到自己抗拒不了他的擁吻,像坨爛泥般癱在他懷抱裡任他為所欲為,她是應該要羞憤交加的。
但除了羞,除了憤,她的心也跳得好急好快,渾身燥熱不已。
這種全然火辣辣的感覺,她並不陌生,那是……初正軒吻她時的感覺。
它超越了憤怒,超越了羞辱,並將近幾日來困惑著她、在她體內衝撞尋不到出路的混亂情緒帶到最高潮。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情潮在血脈裡奔流,呼嘯著某種她不情願付出的渴望,那種像痛苦又像歡愉的燒熱感,使得葒嬪驀然咬牙,以免發自喉嚨深處的呻吟會丟臉的逸出口,卻阻止不了血脈中沖激的狂暴騷動一波波的淹沒向她。
她不想被淹沒,卻找不到力量對抗。
葒嬪虛弱地抱緊自己,目光如驚弓之鳥般地瞪視著房門口。
對面也有一道門,裡頭躺著初正軒。
他清醒時,擁有教她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而他……還會昏睡多久?
只要想到他隨時都會醒過來,朝她放射出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逼迫她承認內心深處不想承認的渴望,葒嬪的勇氣便在瞬間被迫飛離軀殼,只剩下不顧一切想逃離的怯懦。
她不能面對他!
即使明白初正軒是不可能勉強她的;他為她安排這間房,足以顯示他對她的尊重,葒嬪還是擔心。她害怕一個擦槍走火,會失去力氣抗拒他。
該怎麼辦?
在理智還沒沉淪之前,她是應該離開的!
但在初正軒醉酒的情況下,她走不開。
他為她建了這座綠色山莊,還有……他在喝醉前說的那句話--「為繼承權而結婚的人,不是我!」--都像是一把把無形的枷鎖鎖住她的腳步。
她走不開,她,可以找個人來陪她呀!
葒嬪腦中靈光一閃,精神振奮了起來,提起房間裡的分機,撥出一組熟悉的數字。
「表姐,是我。」她很快道。
「什麼事呀?葒嬪。」燕欣的嗓音輕快愉悅得教人意外,葒嬪沒想到表姐的心情居然很不錯。
「你還好吧?」她謹慎的問。
「很好呀。」
「記者沒煩到你嗎?」
「你是說機場那群呀!」燕欣恍然大悟。
「嗯。」葒嬪硬著頭皮說:「對不起,我就那麼跟初正軒離開,可是當時……」
「你竟然跟我道歉?我沒聽錯吧?」燕欣揶揄道。
「人家跟你說真的,你倒損起我了!」她大發嬌嗔。
「嘿,我哪敢損你呀!我是羨慕加嫉妒,好不好!」燕欣誇張地說。
「你羨慕什麼,嫉妒什麼呀?」葒嬪聽得一頭霧水。
「嘖嘖,那麼熱烈到旁若無人的親吻,可是難得一見呀,何況是俊男搭美女的畫面,教人不羨慕、嫉妒也難!沒想到初正軒平時一副冰山樣,發起情來足以與活火山的威力相比。不過你也不賴,如癡如醉的模樣不禁讓人幽然神往……」
「神往你個大頭啦!」她惱羞成怒。
「嘿,我是在羨慕、嫉妒你,你怎麼罵人呢?」
「我……」葒嬪及時吞回竄上舌尖的詛咒,她現在是有求於人,怎可以惡言相向呢?只得硬生生的壓下脾氣,緩下語調,「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裝蒜了!你跟初正軒老夫老妻了,他有幾兩重,你會不清楚嗎?」燕欣興致勃勃的追問:「他的吻技不錯吧!比起沈翊--」
「我不想談這種沒營養的話題!」她既羞且氣的漲紅臉,語音跟著拔高,「人家擔心你被那群記者纏得脫不了身,你倒說起風涼話損我!」
「那算是什麼風涼話……」燕欣委屈的嘟嚷,「我是真的羨……算了,既然你不愛聽,我就不講了。」
「機場的事到底怎麼樣了?」葒嬪也不廢話,直接問重點。
「幸虧有薛為中在,不然我是鐵定招架不住那群記者的。初正軒一公佈你們的婚姻關係,可把他們的情緒給掀翻天了。」
「我就知道他這麼做太過分了!」葒嬪氣呼呼的。
「哎呀,這算什麼過分嘛!他忍氣吞聲,當了你三年的地下老公,再好脾氣的男人,也會忍不住想探出頭透氣嘛。你們本來就是夫妻,公佈出來有什麼關係,而且薛為中把事情都處理好了。」
「怎麼可能處理好?」她不相信。
「你又不是頭一個隱瞞已婚身份的藝人,沒什麼大不了。薛為中往前一站,企業菁英的架武立刻擺出來。你知道他那個人生了一張笑面虎的臉,聲音不疾不徐,本來就能唬住人嘛,又說得頭頭是道,外加提供畫面報告,讓那些記者都沒話說。」
「他說了什麼?」
「薛為中說你是因為父親的遺囑,必須趕在百日之內結婚。當時你正逢喪父之痛,不想鋪張婚事,不僅沒對外公佈婚事,連親友也多數不知情,並不是故意隱瞞媒體。不過,姨丈過世也滿三年了,你們夫妻都認為現在是公佈婚事的好時機,不久的將來會找個好日子補請親友--」
「這根本是胡說八道!你明知道實情……」葒嬪激動的喊道。
「我所知道的實情,可不適合告訴那些記者!」燕欣警告道,「難道你要我們告訴媒體,你是為了遺產,才嫁給初正軒?因為心不甘情不願,才刻意隱瞞?」
「我……」被人說中心事,葒嬪一時間無話可講,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你為什麼說的這麼難聽?」
「不是我說話難聽,事實本來就很醜陋!既然你承受不了,何妨接受這個粉飾過的版本?」
葒嬪再度喉頭抽緊,過了半晌才酸溜溜的說:「我不明白,我跟沈翊接吻的照片你氣得想殺了我,初正軒當著記者的面宣佈我跟他的婚事。你反而不要緊。差別好大。」
「又不一樣。」
「對媒體而言,我隱瞞結婚的事實不是比較嚴重嗎?」
「怎會比較嚴重?」燕欣的聲音一派正氣凜然,「你跟沈翊接吻,對初正軒而言是紅杏出牆,在古代你是要浸豬寵的。初正軒當著記者的面宣佈你們是夫妻,是捍衛夫權,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和你跟沈翊偷情豈可相提並論!」
「什麼愉情?都跟你說我是喝醉了……」
「你喝醉了,他可沒有喝醉。葒嬪,你太天真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啦!」說得她都心煩意亂了。
「你心知肚明,只是被寵壞了,老是逃避。」燕欣語重心長。
「算了,不跟你講這個。」
「我也懶得跟你扯下去。總之,這陣子你就多休息,跟初正軒好好相處。做表姐的,只能說,你很幸運,能嫁給初正軒這麼棒的男人,可不要因為一時之氣,而毀了自己的幸福。」
「你說什麼啦!」她不領情。
「真心話羅。要是沒事的話……」
「等等。」葒嬪急了起來,霸道的下命令,「初正軒喝醉了,你過來陪我!」
「他怎會喝醉?」燕欣懷疑的問。
「我怎麼知道!反正他喝醉了,你過來嘛!」
「對不起喔,我今晚與關遠山有約,小姐我得趕緊做個臉,好好打扮……」
「可是我需要你……」
「拜託!你老公喝醉酒,還要我去伺候嗎?」燕欣不以為然。「這種事你還是自己忙吧。」
「你怎麼可以沒義氣!算了,我今天算認識你了,我打給佳金!」
「佳金啊--」燕欣刻意拉長聲音,「對不起喔,她回台南了。她媽媽生病住院,需要她這個孝順女兒,你別為難人家了。」
「那……」
「你好自為之,別亂找人了,小心家醜外揚。你乖乖待在桃園,有事我再跟你聯絡喔,拜。」
「燕……」嘟嘟的斷線聲音從話筒裡不留情的傳來,葒嬪瞪著話筒生氣,卻對掛下電話的表姐無可奈何。
可惡的燕欣,一點義氣都沒!下次……她也不要幫她啦!
☆☆☆☆☆☆☆☆☆☆☆☆☆☆☆☆☆☆☆☆☆☆
晚餐相當豐富,但葒嬪的心情不好,以至於影響了食慾。
八點鐘,劉太太準時下斑,她獨坐在客廳中,胡亂按著電視遙控器,沒有找到感興趣的頻道,便放下遙控器,打算回房間休息。
她只在客廳裡留盞小燈,上樓來到她住的臥室門前,猶豫了起來。
晚飯前曾探過初正軒,他仍睡得極熟,不曉得他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