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月皎
他有些氣她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自李嬸口中旁敲側擊,探聽出自她搬離樓家大宅後,從不主動拜訪,更別說是留宿,即使家中仍是為她保留了一間房間,即便得花大錢搭計程車下山,她就是不願多留。
家中除了祖母和歆苓,能和她算得上有交情的也只有李嬸。知道自己的地位連幫傭的李嬸都比不上,委實令人氣短,也讓他著實好好地反省自己以前的言行。
她可知道為了她,他做了多大的改變,若是他肯虛榮一點跟她邀功,或許能得到她的青睞。
可是眼前還有另一件事值得他花更多心力去注意,如果他剛才沒有誤會這兩個女人的話意。
"你……」他才要問出疑問,便見黎星又掛上對外人那種冷然拒絕的假面具,讓他立刻將問題吞了回去。
對自己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真想仰天高呼不公,為什麼同樣出自樓家門,差別待遇會這麼大?
他什麼時候才能打破藩籬,取欲苓而代之。如果可以的話,能將地位凌駕於那五人幫之上會更好。
啊,何時才能完成這艱難的想望呢?樓韶卿首度加人怨夫一族,哀歎自身的委屈。千金難買早知道,若是有跡可循,他會修養自己的胸懷,而不是將她欺壓得死死的,令他今日仍在為年少無知時做的事彌補過錯。
"你想不想去約會?"為了美好的未來,就得跨出這第一步。從他吻過她,為她烙下所有權之後,吃盡了乾醋,卻連這最最基本的步驟都仍未實行,怎不令人欷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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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坐在樓老太太的房間,黎星總忍不住要喜歡上這裡。在這兒的東西都經過歲月長久的淬煉,尤其是放在房間中央的老火爐,更是在寒夜中溫暖人心的東西,裡頭生起的火不但可以驅逐寒意,也能減少空氣中的水氣不讓呼吸困准。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拿來我瞧瞧。」樓老太太看見曾釆風望著手中的相片發愣了好半晌,捺不住性子伸長手要求道。
在黎星能阻止之前,曾采風將手中的相片遞了過去,讓她對相片中的人去評頭論足。
"嗯,方頭大耳、五官端正,看來是相貌堂堂值得依靠的模樣。」
曾采風將臉埋人雙掌中,希望能傚法鴕鳥眼不見為淨。
她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發什麼神經,都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她去相親,說出去真會讓人笑掉大牙。
而不知怎麼地,樓老太太最近也對她的終身大事好奇,跟著一塊兒起哄,偏偏連女兒也胡鬧地玩起來了。
"我不是跟你大阿姨說過,要她別多事的。」曾采風質問女兒。
黎星瀟灑地聳了聳肩,「你是知道大阿姨的,她決定的事絕不許人說不。」她自己也有好幾次沒逃出她的魔掌。
饒是曾采風也拗不過自己的親姐姐,只得舉手投降。可是這多丟人,都一大把年紀了,早就對再嫁斷了心思。
"去多看些人才能有比較,要不然隔著皮膚、肌肉加肋骨,誰看得出底下那顆心是好是壞?"仗著年紀大這個優勢,樓老太太時常能在個個晚輩面前倚老賣老。
老實說,她還希冀著曾采風能當她的兒媳。不是想平白撈個看護,而是她溫婉和善的性子,對兒子只有好處。可想歸想,兒子卻不開竅,沒能把握住機會,等他現在想開了,人家卻看不上他。
唉.好事多磨啊。樓老太太忍不住要感歎命運多舛,想她早年喪夫一手拉拔大兩個兒子,寄望著他們能多產,壯大人丁稀少的樓家。
可沒料到老二夫婦遭逢意外,只留下個令人心疼的幼女,而大媳婦又讓病魔給帶走,讓她的美夢頓時化為泡影。
本來大兒子若早早續絃,或許能稍稍彌補些遺憾,偏偏他就像放牛吃草般,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公事,只在私人時間再擠出那麼一點點來風花水月,人家女人想嫁想得緊,可他就像鐵了心似的只顧著遊戲人間,早令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給那玩過頭的兒子一點點教訓怎能令他明白,眾裡尋她千百度,伊人卻要從燈火闌珊處遠走高飛啦!
而且不光只是兒媳婦要沒了,連孫兒媳婦也快要跑了。
瞅著黎星看了許久,久到她老人家都要忍不住歎口氣,這丫頭打小心眼就比較密實,旁人有心的閒話聽了她會藏在心裡卻不對人抱怨,受了委屆也不求人為自己出頭,只是笑著接受,再當成沒發生過一般。
真令人心疼得緊呀,樓老太太真想將那些欺負黎星的人一一給予教訓,好讓人知道這丫頭是自己在罩的,可是偏偏讓她難受的就有自己的孫子,才更讓她汗顏啊。
"你採月阿姨不是對作媒挺熱心的,怎麼會讓你逃過一劫?"樓老太太打趣地說。
她知道曾采月對孫女攬住的好友可是虎視眈眈,非讓這群年輕有為的男女為她的成就添點色彩不可。這幾個年輕人實在優秀,甚至有些過了頭,可惜他們不太愛招搖,否則怕不引起一陣亂。
黎星的笑有些勉強,「我說只要她能將我媽成功地推銷出去,我便任她宰割。」這可是她花了不少腦力才想到的借口。
自她成年後,大阿姨便以將她嫁給好人家為己任,完全不理會她的意願,只要是她認為適合的男性,便拿著照片逼到她的面前要她決定。
不能否認照片上的男性多是才貌兼具之流,若是容貌不夠優者,一定擁有不低的才能。這全得拜她任職於外交部的姨丈所賜,在所有的公家機關中,還有哪個單位會如此吹毛求疵。
聽到她的回話,樓老太太笑得開懷,而曾采風卻笑得無奈。
"別人家是拿長幼有序來堵人的口,你倒好,將我抬出來當擋箭牌了。」雖然成為女兒的擋箭牌,曾采風卻也不生氣。
她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以現在這個時代,女人不再只有婚姻這條路可走,才能卓越的她,是該好好地過幾年自己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稍稍擺脫病魔的糾纏,能開開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可也要你能撐著才行,你沒瞧見大阿姨可是鉚足了勁,非要將你搞定不可,我聽她說這還只是剛開始而已,接下來可還有一大卡車的人在後頭後補。」黎星對未來並不看好,她還真怕那卡車裡有個母親的真命天子。
能夠和樓中亮同屋共居還能夠心如止水的人,全世界只有母親一人了。想她不過是每天和樓韶卿同在樓氏十小時,而泰半的時間全讓她用盡各種理由閃躲開來,一顆心仍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是她定力太差,還是不夠冷情,到現在她仍是想不透。
"別想太多。」曾采風安慰女兒道,「就算再來一貨櫃的男人,我都看不上眼的。」而背後的理由卻不容道於外人,即便是自己生出來的女兒。
"哪裡會來一貨櫃的男人,誰的行情有那麼好?"一道不受歡迎的聲音不請自來地插嘴。
屋內閒適地坐著的老中青三代女性,不約而同地哀歎出聲。
只要她們三人湊在一塊兒話家常,蔡美雪便會匆匆地介入干擾,不管她人在何處、正在做什麼,她只知道不能讓這三個女人連成一氣,阻撓她在樓中亮心中的地位。
天可憐見,她的地位只怕連李嬸都不如。
見著蔡美雪,黎星便要起身告辭離去,只要前者一出現,十之八九周薔玲會跟著來報到。
"嘖!真不知道怎麼有人那麼不要臉,三天兩頭便來巴結人家,就算覬覦人家的財產,也不必那麼明目張膽地做。」果不其然,緊接而來的尖酸語氣不是出自周薔玲的口中,還有誰敢當著樓老太太的面前放肆。
依黎星長久以來受這對母女攻訐的經驗,她知道只能聽若罔聞,否則就算像貓有九條命也不夠氣。
"大抵就是這樣,你若是有疑問直接問大阿姨,她會有詳盡的資料,如果沒疑問也請你去叨擾一下她,否則她會用絕命連環Call來了結我的。」黎星親暱地在母親頰上印下一吻,然後又在不甘寂寞的樓老太太頰上如法炮製。
她簡單又不失禮貌地對蔡美雪母女點頭告辭,速度之快令她們反應不過來,待她們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丫頭竟目中無人將她們當成是路人甲乙了。
但她們不敢發作,因為她們想攫捕的父子二人正近在咫尺,後果會得不償失。
可是不代表她們就不能找機會報仇,周薔玲趁所有人都沒注意時退出樓老太太的房間,縮在一旁打了通電話,結束通話後她的眼神綻放出一抹惡意的光芒。
當她再度回到房間時,就聽見樓老太太大喊道:「哎呀,星星那丫頭把她的皮夾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