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原瑋人
「顏兒,今天的氣候涼爽,我帶你四處繞繞逛逛,好不好?"她顯得興致盎然。
花顏兒婉拒道:「對不起,我沒心情。」抿了抿唇,又說,「倘若破壞你的雅興,請原諒。」
溫馥萱執起她細嫩的柔荑,「我美麗可人的顏兒姑娘,你再這麼封閉自己也無濟於事呀!依我看,你倒暫且拋開那些目前束手無策的苦惱,敞開心懷盡情享受二十世紀的神奇新穎,我擔保你這唐朝人會驚異到流連忘返!」光是一輛代步表的座車,就大大超乎她的想像之外了。
花顏兒仍舊踟躕,外面完全迥異的世界,令現在可謂沒有法力的她膽怯。
「算我央求你,你就順了我的心嘛!"溫馥萱連撒嬌這終極手段都出招了。
「可是,我怕……」
「唉,怕?有嘮什子好畏懼?有我關照你呀!"見美人兒軟化,她再接再厲地乘勝追擊,「再不然我也可以Call老哥回來,呃……只要他沒離開報社去採訪。」她這妹妹並非虛有其名,老哥那種一工作便渾然忘我、六親不認的態度,她可是一清二楚。雖然爸媽往生之後,他的性格裡有某部分坍方了……但,他應當還不至於會扔下工作,而專程返回陪她們。
「啊?採訪?"花顏兒又鴨子聽雷了。
「哎呀!這些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解釋,現在你只管到我房裡換件衣裳,然後咱們去好好地Happy一下。」溫馥萱將她從靠近窗欞旁的椅裹拖拉起身。
「黑皮?"花顏兒皺眉擠眼地益加不著頭緒。
「就是快樂嘍!"溫馥萱推著她的背往外走。「我講的英文。」
「英文?"她卻暈頭轉向了。
「我看我還是閉嘴好了。」溫馥萱甘拜下風地臣服於她較好奇更堅強的發問精神。
甫駕車上路,溫馥萱就開始後悔自己費盡唇舌的提議了。因為美人兒十足是無所不問的問題機器,小到車內設備,大至街景店家。不消一刻鐘,她已急需五百西西的白開水來拯救口乾舌燥了。
然而仔細想想,其實也是值得的,因她已達到讓顏兒一掃心陰霾的目標。
「溫姑娘……」花顏兒尷尬地吐吐舌頭,「馥萱,咱們下—站到哪裡?"稱謂已遭糾正數回了,卻仍三不五時會故習復萌,「我們已經逛過服飾店、麥當勞、CD專賣店,接下來哩?"
「瞧你如數家珍的模樣。」溫馥萱莞爾道,「那些壓根算不了什麼,在一座城市裡那都是最基本的需求。」幸虧沒直接帶她赴百貨大廈,否則她恐怕不「研究」完每層樓誓不罷休。
「原來未來世界是如此神奇!而我居然能『先睹為快』。」花顏兒這會兒倒迷惘於該慶幸或是難過了。
「可惜有得必有失,文明發展極致未必是全然造福人群的好事。許多『覺醒者』都竭力在推廣反璞歸真了。」溫馥萱頗有感觸地道。
「文明導致許多災難嗎?"
「災難倒算少,不過災禍卻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溫馥萱按下啟動鍵,CD唱盤音響緩瀉波蘭作曲家蕭邦輕柔流暢的MinutenWalzer。
「這……音樂是吧?"方才於CD專賣店時,溫馥萱已概略為她介紹過,「實在好清脆,卻又那麼有力量,真是悅耳。我同姊妹到客棧聽過琵琶,但就沒這個教人心裡柔軟舒服。」她老覺得那音律太哀戚。
溫馥萱激賞兼詫異地斜睨她一眼,「喲!你挺敏銳的嘛!現代人都未必具備你這種欣賞鋼琴的能力。」乾淨的琴音亦可使她內心寧謐。
「是嗎?"她竊喜道。
接著,她們抵達了金石堂。當然,溫馥萱是對花顏兒註解為「賣書的地方。」而她也自然又成了好奇寶寶的指導者。
窩在書局裡兩個鐘頭,她倆各抱了一袋子書冊,準備上路返回牧場。
溫馥萱甫將車引擎發動,後車座的門霍地被打開,繼之衝進一個狀貌狼狽的昂藏男子。
「快開車!"那子的手赫然亮出一把教人窒息的槍。
「你是什麼人啊?"花顏兒渾然不覺那支黑色玩意的威脅性及危險性。
「顏兒!"溫馥萱力持鎮定地要她別輕舉妄動。
男子倉皇緊張地回首,看見正極力追緝他的大批警員從街角轉出,他益顯地氣急敗壞吼道:「叫你快開車,聽到沒有!」他晃動著手中似隨時都會走火的槍支。
眼前這番景況,溫馥萱只有依言踩下油門,馳騁而奔。她可不想正值璀璨芳華便無端成槍下亡魂!
男子脅迫她將車子駛往人煙稀少的野郊。但,槍擊的彈傷卻讓他痛苦難當地臥趴長座椅上,咿嗚的呻吟。
「馥萱,他……他流血不止!怎麼辦?"目前無力施法的她也愛莫能助。
「我……我看先將送去急診室吧!"溫馥萱逐漸顯露出壓抑的惶懼,畢竟這種倒楣事還是生平頭一遭。
「不!我不去醫院!"男子又勉力地咬牙舉槍。他現在於這風聲鶴唳之際去求醫,豈非自投羅網!
「可是……」花顏兒瞪視他壓在腹部的手,指間不斷地緩緩汩溢出刺目的紅艷。
「我說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可以解決。」槍傷對一名職業殺手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但這次他卻慘遭滑鐵廬,不僅任務功敗垂成,還讓自己受了重傷,真不知該怪自己不夠機警,抑或警方過於巧詐?
溫馥萱暗忖著他也許是身份敏感的人物,但人命關天,她不能眼睜睜見他讓死神拖向地獄邊緣。對了,程叔本身對醫療頗具研究及實務經驗,現在唯有仰仗程叔了。
念頭甫行,她便當機立斷,將車子改駛往牧場方向。
抵達牧場後,她們齊心協力地將身負重傷的男子扶下車。
「你們帶我到哪兒?"意識渙散的他,仍注意自己是否身處危境。
「你別說話,我們不會害你的。」溫馥萱吃力地支持他沉甸軟乏的身軀,「我真是天下絕無僅有人『人質』,居然會掛憂於歹徒會魂歸離恨天!」
他們甫進屋,正在看晚間新聞的程叔便大驚失色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他悚目驚心地盯著那渾身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的男人。
「程叔!這些雜七雜八的暫且擱著,你趕緊幫他把體內的彈頭取出來。」溫馥萱和花顏兒將他安置在長沙發上。
「什麼?」他快昏厥了。
「程叔!你別再瞪眼睛,白白耽誤救人時機了。」花顏兒委實憂慮他會血干人亡。
程叔甫鎮靜,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他並沒啥信心,但情況緊急他也只得硬著頭皮上陣了!
「顏兒,你去廚房把我剛煮好的熱開水倒在盆子裡拿來;馥萱,你先把他的衣服剪開,我去準備需要的用具。」程叔指令一下,大夥兒各自分別進行。
溫馥萱找柄銳利的剪刀,將他遍染深赤血漬的衣裳剪開,她訝異地察覺他有副賞心悅目的好體魄。霎時,她為自己偏差的焦點給攪惹得羞澀!
—切準備就緒後,程叔膽戰心悸卻小心翼翼地開始取彈頭的工作。當然,之前已經讓他喝點酒來代替麻醉藥。
溫馥萱為防他痛得咬斷舌根,便找了飯匙讓他咬著;但那痛徹骨骸的巨疼,仍令他難受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勁道益發強力地愈箝愈實緊,溫馥萱亦隨之痛到淚水都被擠湧出眼眶了。
「馥萱,你忍忍……」見她疼至臉都扭擰了,花顏兒也急瘋了,若是自己無所不能的功力尚存就好了。
—番折騰之後,彈頭終於被取出身體,但那男子也同時讓昏迷征服了,而溫馥萱雪皙的柔腕也可憐地紫黑成一片腫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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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裡—片忙碌的景況,每個人皆講效率及確切性地各司其職著。
溫胤寧正埋首案牘力趕一篇新聞稿。
霍地,褚晨薇邊高揚著手中的電腦打字稿,邊提尖嗓子喊著:「胤寧,最新出爐的消息!"
溫胤寧甫抬眼,她已瞬間挨近桌前。
「什麼消息?」
「總編剛剛交給我的。」她將紙張遞予他,「明早要見報。」
「這種近乎壓搾的疲勞轟炸,誰能照單全收地消化?"溫胤寧迅速瀏覽之餘,也不忘咕嘀幾句。
「換個角度思考嘛!"褚晨薇雙臂支撐桌沿,「老編其實是賞識咱們的能力,才會將諸多重要的新聞讓我們處理。你該感激涕零的,其餘的記者可是眼巴巴地盼著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好運呢!"
「我非常樂意讓賢,這樣的器重只是把我累得心力交瘁,斑蒼霜發疾速萌生!"他的言辭是已難再嗅聞到分毫抱負的氣息。
「唉!有時候真是弄不懂什麼才是你掏心關注的?"褚晨薇蹙眉歎道。「你對生活與週遭的人都保持著一段無形的距離,記者的身份將你掩飾得很好,你看似用筆在關懷社會,事實上你總是獨善其身地冷眼旁觀,一點參與感都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