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亦君
所以她從未有過心動的感覺,然而眼前這個男人有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令她全身緊繃並覺得危險而想逃離,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嗯。」女子點頭,再度由衷的感謝,「謝謝你。」
「不客氣。」微笑揮別女子,梁沐雨不敢回頭看他是否仍在,撿拾宣傳單的纖手因心悸不由自主的抖動著。
不能回頭,絕不能回頭。
梁沐雨在心裡這麼告誡自己,但她還是無法控制的回頭望去,他已不在好的身後,她竟慌張的尋起他來。就在車陣中,他與她遙遙相望,距離遠的關係吧,他的眼神已沒先前的壓迫感,只見他微微的笑著,神態從容的與她揮手道別。不願承認,但她的心因他的存在而怦跳不已,她硬是撇開早已泛紅的臉蛋。
他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一如他的名牌跑車般惹人注目,這讓沐雨意識到自己與他的差別有多大,誰也別想乞求上天公平,因為她是最知道追世不公平的人。
他的出現帶給梁沐雨短暫的呼吸紊亂,努力穩住心緒,她的心變得沉甸甸的,邊撿拾宣傳單,邊聽車陣滑行聲音,她知道停在十字路口的車子走了,他也走了,而她曾被撩動的心將緩緩趨於平靜。
這樣也好。
就當在這個艷陽的午後,她曬昏了頭竟會作起夢來,那是一個關於男人追求女人的美麗綺夢。
而夢裡的邂逅,就讓它留在夢裡吧!
第二章
「人不見了?!」震驚一吼,吼得屋頂差一點掀開,段為雄的心臟病也險些發作。「劉特助,你說清楚,人好好的為什麼會不見了?」
不見?!如風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在紐約失蹤?
「怎麼會不見……」他也想知道啊,劉特助流了滿頭大汗,回答道:「那天,總經理參加完華人商業協會的會後,突然說要放我幾天的假期。我沒懷疑就帶老婆、孩子到邁阿密去度假,可是當度完假回公司的時候,員工竟然跟我說總經理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我跟在總經理的身邊這些年來,總經理從未像這次這樣不通報行程的。因為太奇怪,我立刻打電話到所有總經理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人,但是總經理都沒有去過,我心想事態嚴重,便立刻打電話給總裁——」
還好是在電話中告知此事,否則以總裁愛子心切的性子,他肯定去掉半條命不止呢!
只是,總經理無故失蹤了,他很擔心。
「不見……不見……」沒回台灣,沒任何的消息……百般不願意,段為雄仍是心痛的問道:「如風失蹤的這段期間,公司有沒有接到任何可疑的電話?」
商界名人最怕的便是歹徒凱覦家產,慘遭綁架,而他才氣縱橫的兒子段如風是商業週刊的最愛,所以他怕兒子太出風頭,早成為歹徒鎖定的目標。
要真被綁架了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如風平浪靜的大海突來巨濤,欲將船隻捲入,連身經百戰的段為雄也慌了心緒。歹徒的動機如果單純的只要錢,那麼他願意花錢贖回兒子,但就怕歹徒要到了錢,人回不來……不能想,事情原委尚未明朗,他不能單
憑揣測便下定論。
受壞消息的刺激,段為雄胸口微微發痛,連忙取來藥丸吞下,才有心力繼續承受、沉靜思索。
總裁言下之意,是怕總經理遭到綁架,歹徒打電話來勒索。仔細回想,劉特助確定的搖頭,「沒有,如果接到不尋常的電話,公司職員一定會向我報告。」
總經理失蹤後他便忙得像只無頭蒼蠅,公司堆積如山的企劃案正等著總經理下決策,群龍無首,怕出亂子。
他一向很敬佩總經理處事的俐落準確,跟在總經理的身邊多年,他一直有種錯覺,總經理是孤獨的,總經理所站的位置高處不勝寒,好幾次,他看到總經理仰望星空的模樣,像極了酷愛在天空飛翔的鳥,無奈遭巨大的鳥籠所困。
這一次,會不會……有沒有可能鳥兒不顧一切的飛出鳥籠?
唉,但願如此!
「沒有……」段為雄稍稍安心,仍然焦急,「這幾天劉特助你要多留意可疑的電話,或者看看公司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物走動。」
沒電話不代表如風就安全,綁架是最壞的打算。如風同樣有可能到朋友家小住,同樣有可能放劉特助假期是為了放自己散心……如風失蹤有這麼多的可能性,他還是希望不要是最壞的那一個。
「是,總裁。」
「還有,如風失蹤的消息務必全面封鎖,別讓那些新聞媒體大肆報導,更別讓警察插手此事;否則如風如果不幸遭到綁架,我怕經媒體大肆渲染,歹徒極有可能撕票。再者,如風失蹤的消息一旦走露,必定影響投資人對段氏的信心,而引發股票大跌。」心緒再亂,段為雄仍冷靜自持。
其實他擔心的不止如風的安危、公司股票大跌,尚有公司內部覬覦段氏江山的股東,怕他們乘機將如風自總經理的職位拉下。
「是,總裁。」但這件事瞞得過外人,瞞不過起疑心的自家人。「但總經理失蹤一事如何對公司職員說明?」
很多時候,千堵萬堵,最後防不住的其實是自家人。
「嗯……」他頭痛擰眉,「就說我批准總經理一個月的長假,公司有要總經理過目的文件就請劉特助全部傳真回台灣給我,由我暫時代理總經理的職務。」勞心勞力,要累死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是,總裁。」
一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他布下天羅地網去探聽如風身在何處,他希望如風如他所料去散心,過幾天就會自動歸來。
從小,如風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從不要他跟亡妻心蓉操半分的心,他把所有的心力放在事業上,辛苦建立起段氏企業王國。
仔細想來,除了從商,他並未真正去教導過如風什麼。如風從不對他或亡妻撒嬌,如風太聰明、能力太強,強到他們夫婦倆不曾扮演過父母親這個角色。生活鎖事有傭人打理,學業方面他天資聰穎連跳好幾級,最後還是如風自己喊停,不願再繼續往上跳級,直到柏克萊企管碩士畢業後,即不顧他的反對,逕自決定不再攻讀博士學位而專心協助他從商。段氏有如風的正式加入無疑是如虎添翼,父子倆攜手合作縱橫商場,勢如破竹。
如風意氣風發,是他一生的驕傲。
但如風怎麼了?
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失蹤了呢?這一失蹤把他二十八年來做為一個父親對兒子該有的擔心一次補足,夠狠。
暫且擱下如風遭到綁架的可能性,他真的摸不透如風為什麼要突然拋下一切演出失蹤記?養育兒子多年,他竟無法探知如風的心思……
若非如風失蹤,段為雄永遠不會去審視自己的缺失,他是個成功的商人,一心一意栽培如風成為另一個自己,如風不負所望青出於藍。但他在做父親這個角色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難道失蹤是如風對他這個父親所發出的無言抗議嗎?
又或者他被兒子擺了一道也說不定……愈想愈覺得自己虧欠如風太多,段為雄頹喪的癱坐著,動也不動。
他的腦中閃掠過與如風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知道為什麼,如風遭到綁架的可能性竟被摒除在腦外。
因為他深信,如風其實是故意丟下一切,要他收拾殘局。
要真是這樣,如風的用意為何?
猜不透啊,段為雄就算絞盡腦汁仍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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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美好的禮拜天早晨,梁沐雨被屋外男人的喊叫聲,以及重物搬動時撞上牆面的聲響給吵醒。
不用想也知道隔壁在搬家。
她知道這層樓的房子是用來租人的,因為房東是同一個人。租這間房子也快三年了,她認識的人僅止於房東一人。她一向不好奇,所以隔壁住誰,她不知道,從未遇過,就算遇過她也無心去話家常,因為她不是初初見面便能與人熟絡的人。老實說,誰走誰來,都不關她的事。
而她與房東的關係也僅止於單純的房東、房客。很多事她喜歡簡單就好,每個月初繳交房租,很多次房東太太熱忱的邀請她吃飯,她總會委婉拒絕。一來,她不擅應酬;二來,她不願意成為別人家尷尬的存在;三來,她無心去瞭解別人的心事,相對的也就不要他人來好奇她的生活。
所以,對她這個懶人來說,一切愈簡單愈好。
屋外仍吵。
梁沐雨在用厚重的棉被摀住耳朵無效後,終於投降,她睡眼惺忪的坐在床頭,悶悶的發呆。
時鐘滴答滴、滴答滴……
昏沉中,哨雜的聲音不知何時停止,梁沐雨連位置都懶得移一下,抱著枕頭趴著,又迷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