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易芸
「真是抱歉，遇到你話匣子就打開了，讓你餓著肚子陪我閒聊。」楊柏思態度極為誠懇地道歉。
裴歆輕輕地搖了搖頭。「走吧，帶進電影院去吧。」
這一場電影裴歆看得很專心，即使她覺得電影的劇情並不比小說精彩，但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即使身邊坐個幾乎全然陌生的人，也不能阻止她陶然在視聽的娛樂世界裡。
相較起裴歆，楊柏思就顯得如坐針氈了，他的一顆心都留心在裴歆的一顰一笑上，如此心猿意馬的結果，如果問他兩個小時左右的電影到底演了什麼？他的答案肯定是：不清楚。
「如何？還喜歡這部片子嗎？」散場時，楊柏思問。
「嗯……還可以。你呢？」裴歆還有點意猶未盡，每次看完電影，她總是有這種捨不得離開電影院的感覺。不知怎麼，她就是喜歡看電影，總是習慣從電影的娛樂中找出一些生活智慧的啟發。
「呢……還不錯。」楊柏思有點心虛。
「真的？」裴歆聽出他口氣中的不確定，軟軟地問一聲。
「好吧，老實說，在你身邊，我的心一直無法專注在電影上……」楊柏思抓住駐足等紅綠燈的時間，伺機表白自己的心清。
裴歆聞言一愣！今晚，她並沒有心理準備會聽到楊
柏思露骨的言語，她迴避著他炯炯凝視的目光，飛快地低下頭。
「走了，綠燈了。」電影散場人潮洶湧，加上西門町附近人來人往又交通紊亂，楊柏思輕輕執起裴歆的手，護著她閃避著行人，一直到捷運站前的廣場才鬆開她。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裴歆還是淺淺笑著。
「不麻煩，況且，我很樂意，真的！」楊柏思收斂起自己的愛慕之情，盡量表現彬彬有禮的態度，但還是掩不住眼神中的熾熱。
裴歆看得出楊柏思刻意壓抑著他心中的激動，這發現，讓她臉上微微發熱。但是，兩人畢竟不熟啊，她並不準備一下子就讓楊柏思跨進她的心坎裡，只是，楊柏思彬彬有禮的態度卻又讓她不忍出口拒絕。
最終，裴歆只好移動腳步，慢慢地轉身，確定楊柏思跟在她身邊，才走進捷運站。
而楊相思呢，雖然默默地陪在裴歆身邊，但他的內心是雀躍的，即使如此，他還是殷殷地提醒自己必須守住裴健的叮嚀：欲速則不達。
以楊相思的個性和習慣來說，既然好不容易約到裴歆，哪能只看一部電影就算了；不過，在之前他護著她問避醉漢時，裴歆的反應已經讓他清楚知道裴健的叮嚀一點都沒錯，果更是欲速則不達！因而，他改變他一貫的獵艷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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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高科技所賜，簡訊傳情似乎成為現代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基本配備，也替楊相思這樣忙碌的工作人解決了「把馬子」的困擾。現在，他的獵艷目標鎖定裴歆，專心一致在這項調劑單調生活的娛樂上。
清早醒來，你的倩影已經整裝，等著伴我一天忙碌的生活！
午安，別忘了照顧自己吃飯。
忙裡偷閒，偷偷想念你！
思念你的夜，分外浪漫……
這些都是楊柏思的精心傑作！
剛收到這樣的簡訊，裴歆真是不能適應，甚至有些反感。但是，在楊柏思努力不懈的「疲勞轟炸」下，她已經習慣手機不時響起簡訊傳進來的提醒聲響；甚至在拿起手機時，不免期待著要看看楊柏思又傳來了什麼肉麻的訊息。
只有簡訊嗎？
當然不！
簡訊只是楊柏思的追愛手法之一。
認識裴歆一個星期來，楊柏思每天睡前一封E一mail，洋洋灑灑地記載自己一天的心情點滴，彷彿裴歆與他是三世情緣，今生只有她能懂他、惜他。這個舉動即使讓裴歆覺得他肉麻當有趣，不過卻也注意到了他的努力。
最令裴歆感動的是，當楊柏思知道裴歆經常自己一個人吃午餐後，他不是出其不意地叫了外燴直送到她家，就是自己利用短短的午休時間，提著美食，敲響裴家大門；而如此匆匆來去，只為陪她吃一頓飯。
楊柏思不愧是情場老手，行動積極，卻始終維持彬彬君子的風度；從容大方；對裴歆百般呵護卻又尊重異常。
儘管裴歆外表看似平靜無波，內心卻一步步向楊柏思的甜言蜜語敞開心防，是啊，不是有句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
如果裴歆心裡已進駐了個楊柏思，那顏旭又在她心中佔了什麼地位？
裴歆的緣分，真的只牽繫在這兩個男人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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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歆？」
顏旭不知已經叫了幾聲，裴歆才回過神，朝顏旭問著：「你叫我嗎？」
「你是怎麼了，怎麼一個晚上老對著手機發呆？」
「啊？有嗎？」裴歆看著面前的手機，警覺自己的失態，匆匆收起手機，對顏旭歉然地笑著：「對不起。」
「喏，我寫好了。」顏旭推過來一本小冊子。
「這麼快，我看看。」裴歆拿起紅筆，在冊子上勾了又勾，她欣然地笑開了，「顏旭，你進步真快！」
她在冊子上畫了一個笑臉，推回冊子，欣慰地看著他。
「……是你指導有方！」顏旭還是老樣子，他靦腆地抓著頭髮，怯怯地笑著。
看著顏旭的笑臉，裴歆有著說不出的寬慰，這個大男孩總是能勾起她的女人纖細的一面，令人不由自主想去呵護他、幫助他。看著他這樣積極地彌補自己的不足，裴歆怎樣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們繼續上課，把這章教完。」裴歆不管下課時間已到，急著想在顏旭學習情況不錯的時候幫助他填補空白，儘管她剛剛掛記的是楊柏思一個晚上都沒簡訊傳進來。
「好！」顏旭毫不考慮地說。他拉了拉椅子，向裴歆靠近一些。
就這樣，孜孜不倦的兩人等到授課告一段落，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啊，已經這麼晚了，我得趕捷運去了。」
「我送你回去。」顏旭匆匆抓起外套。
「不用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背英文單字，效果最好！」裴歆拍了拍顏旭的臉頰，像哄小孩般，然後自顧自步出房門。
顏旭當然不放心裴歆一個人趕捷運回家，他立即跟了出來——
「裴歆——」
從門裡出來的兩人都停下腳步，因為等在客廳的顏昊，正抬頭望著他們。
「下課了？」顏昊問。
「嗯，裴歆今天多上了一章，所以耽誤了她回家的時間。」顏旭解釋著。
「我送你回去。」顏昊拿起桌上的鑰匙串，彷彿早就準備好要送裴歆回家似的。
「這……不用這麼麻煩的，顏大哥。」
「裴歆，讓大哥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我真的不放心。」顏旭說服著裴歆。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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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夜幕，是這般厚重，彷彿要覆下層層網羅、把人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然而，顏昊沉穩的開車技巧，加上車上的廣播頻道正播放裴歆最愛的古典音樂，讓裴歆的情緒完全放鬆下來。印象中，只有父親穩當熟練的開車技術讓她有這樣的安全感，她打了個阿欠，抵不住陣陣襲來的睏意，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當顏昊聽見裴歆規律的呼吸聲，轉過頭，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他立即伸手調了調冷氣的出風口，又拿手在裴歆面前探了探風力，才安心地將手放回方向盤上。
開著開著，車子已經來到景美。只是，裴歆住哪條街呢？
顏昊再度伸出手，想搖醒裴歆，不過一轉念，他卻反而緩緩地將車往路邊停靠，因為看見裴歆睡得安詳，竟是不忍心吵醒她。
小心翼翼地拉起手剎車，打進P檔，顏昊決定不去吵裴歆。
他的雙手仍然握著方向盤，眼睛也並未看著裴歆，心裡卻享受著這樣平靜的感覺，雖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卻清楚地意識到了內心隱隱然有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
幸福？因為什麼？
開著這樣一部小車？
聽著古典音樂？
還是在這樣靜謐的夜，有人完全信賴地在他的車上睡著了？
這一想，顏昊一陣心驚，猛然轉過頭去看了看裴歆，正好路上疾馳而過的車燈照亮了她的臉，乍明還暗的燈光讓他清楚看見裴歆在睡夢中，楚楚動人的容顏。
她看來是那麼地嬌弱，讓人忍不住有股想擁她人懷的衝動……
顏昊彷彿聽見自己的心跳加速跳動著，而這發現讓他有些手足無措。略一遲疑，他伸出手，輕輕推了推裴歆的手臂。
「嗯？」裴歆呢喃。
「裴歆，醒醒！」他強自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