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都是單身闖的禍

第16頁 文 / 紀珞

    女人為什麼就不能看清,愛根本是兩情相悅時助興用的廢話,他用不到、也不屑擁有!

    有,你有!你明明愛上陶茉莉了——

    來不及思索腦海猛然躍出的指控,茉莉激動捶打車窗的行為,驚得靳亞風一把抱住她,制止她愚蠢的抵抗。

    「該死,你在做什麼!」

    「不要碰我!開門!」

    她歇斯底里的掙扎,像極了他們初見時他捉弄她所引發的抗拒,某種令靳亞風費解的疑雲竄上腦門,讓他不得不鬆手退讓。

    「好,我開門。」

    重獲自由,茉莉頭也不回,踩著不穩的步伐絕塵而去。

    陪伴靳亞風的,僅剩鬱悶、挫敗與迷惘。

    我到底在幹什麼……

    他握拳,重重擊向座椅。

    第十章

    曙光,自單人病房的窗戶悄悄灑入。

    彷彿感受到黎明的來臨,病床上的老人掀開合了一夜的眼皮,床畔一道孤寂的身影映入眼中。他深深地看了眼眉頭深鎖的男子,灰眸又瞥向牆上的掛鐘。

    「什麼時候來的?整夜沒睡?」

    守在床邊的靳亞風聽見問話,沒有動作,只是抬眼看他在世上最親的親人,不答反問:

    「怎麼不多睡一下?」

    「人老了就是這樣,該睡的時候睡不著,不該睡的時候偏偏老打盹。」

    「你服老了?」

    「身體大不如前,不服老還跟你們年輕人鬥,行嗎?」這話,靳延東也說給自己聽,他深吸了口氣,然後輕歎:「紛紛擾擾、汲汲營營了大半輩子,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才知道什麼也帶不走,卻有太多東西放不下。」

    「這不像身為商業大亨的你會講的話。」

    「喔?那我都講些什麼?」

    一陣長長的沉默後,靳延東先開口:

    「亞風,你累了。」看得出他臉上濃濃的倦意與壓抑。

    靳亞風挑眉,未發一語。

    「你愛上陶茉莉那女孩了吧?」

    光前陣子那女孩在,亞風一下班就窩回家裡,加上這陣子那女孩不在,亞風就宛如掉了三魂七魄,就能看出端倪。他雖然老了,但人真正深陷愛情是什麼樣子,他不會不清楚。

    老人暗暗歎了口氣,在靳亞風皺眉辯駁前,搶先一步。

    「先別急著否認,聽我說完。」

    靳亞風表情糾結,僵直的背脊沒有放鬆。

    「你和文珊珊訂婚前一天,我曾去找過陶榮莉,給她一筆錢要她離開你。你知道她跟我說了什麼嗎?」

    靳亞風眸光驟變,深沉卻又急切。

    「她說她從來沒跟你要過什麼,自然也不會要我的錢。她還說,你解除了她的心結,在你身邊,她是個正常的女人,所以她願意成全你並無條件離開你。」

    心亂奶麻捲起的風浪,襲擊靳亞風胸口。

    這到底……

    茉莉,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一張張嵌了某個女孩一顰一笑的幻燈片,在他心裡的放映機播映而過,她的甜美羞澀、善體人意、純真不造作,都在他心上鮮明瞭起來,但下一刻,又被心頭盤旋的陰影籠罩。

    「那又如何,她也只不過是個滿口虛情假意的女人。」他冶黯道。

    老人見狀,痛心閉眼。

    「亞風,是我害得你變得這樣痛苦,我不該騙你,是我騙了你……」

    「什麼意思?」某種不安在靳亞風心頭擴大。

    「你的父母其實是因為商業聯姻而在一起,他們各自早在婚前就有鍾愛的情人,但礙於兩家長輩的堅持,愛侶各自被拆散。你父母後來雖然結婚了,卻搞得婚姻破碎、妻離子散的下場,你父親連靳陽的事業都放棄了,可是造化弄人,他卻和他所愛的女人死於車禍意外。」

    老人望向天花板,回想起塵封的往事,悲慼完全寫在臉上。

    聞言,震驚、錯愕充塞靳亞風全身,被故意隱瞞多年的真相讓他措手不及。

    他背負了二十幾年對父母感情、婚姻的憎恨與不諒解,而現在爺爺卻告訴他,他這些年的不諒解及憎恨根本沒必要?這一切全是老一輩的人所造就的悲劇?

    「為什麼……」

    「都怪我自私,一意要你把重心放在拓展事業上、又怕你步上你父親的後塵,因此灌輸你鄙視愛情的想法。我以為這是最保險的做法,沒想到——」

    「沒想到上一代幾乎一模一樣的悲劇,差點在我身上重演?所以你怕了?」

    他眼底的錯愕與矛盾全看在老人眼裡,靳延東不禁老淚縱橫,一夕之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亞風,我下怪你怨我。以前我的靈魂早就交給追逐利益的貪婪之魔,不曾擁有一份能保留在心底的愛;這次繞了鬼門關一圈回來我才豁然醒悟,我什麼也帶不走,而我最放不下的是你,我不希望你變得跟我一樣……」

    靳亞風冷冷捏拳。

    「你的醒悟顛覆了我的世界,這算什麼。」

    「我對不起你,亞風,還有你的父母……」

    「道歉有什麼用!」他沉痛低吼。「爸媽沒有錯,我原本能體諒、能懂愛,卻因為你的自私而變得什麼都不是!唯一沒變的,我仍舊是個悲劇下的產物!」

    「你懂,你在陶茉莉身上懂了愛,去找回她吧,我看得出她是真的愛你,她能給你幸福的婚姻。」那女孩救了他一命,也只有她能找回亞風失落的那一部分。

    驚懾在靳亞風臉上如狂風般擴大。

    他在茉莉身上懂了愛?

    他愛茉莉?他還有愛,可能嗎——

    「孩子……」靳延東擔憂地看著孫子驚疑不定的表情。

    老人灰眸中的自責、欣慰及篤定,在靳亞風腦中交織成一片混亂。

    這是爺爺第一次這樣叫他,不把他當成一個賺錢工具這樣叫他……

    長久以來所認定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於是,他逃離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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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亂逃離醫院,靳亞風毫無頭緒地開車亂闖,恍然看清所在地後,才驚覺自己站在陶家門口。

    他能在這裡找到答案嗎?

    這或許就是心無所依時,唯一的依歸之處,他才會在茫然之中來到這裡。

    瞥了眼腕表,他頭疼地擰眉閉眼。

    他究竟在發什麼瘋?清晨五點四十分,這個時間來有什麼用!

    靳亞風懊惱地耙過額前垂落的發,正想轉身離開,陶家油漆的紅色大門在此時開啟。

    「先生你找人?」正要去運動的陶母好奇探身問。哇,這男的長得還真帥,大概是沒睡飽吧,憔悴了點,不過還是下損他逼人的英氣哩!

    「我……」

    「媽,等我啦,你把我的運動服藏到哪裡去——」一身小熊睡衣的陶小妹揉著惺忪睡眼從屋裡走出來,在看見杵在門口的一尊帥哥時,又趕緊揉了揉眼睛,然後瞪大眼。「靳亞風?!」昨天這男人來找過茉莉,茉莉剛好不在家,是她應的門。

    「我沒事藏你衣服幹嘛,一定是你又亂丟……妹呀,你說他是誰?」

    「靳亞風呀,二姊二姊……」陶小妹低語,用手肘暗示性地拐拐陶母手臂。

    「喔——」陶母恍然大悟,眼神複雜地打量陌生男子。「你是那個大公司靳陽企業的總裁,靳亞風?」

    「我是。」

    「你本人比雜誌還要帥耶!我是林玲的大姊啦,阿玲真是聿福,能照顧這麼帥的你。」陶母稱讚、自我介紹、攀關係、羨慕一起來。

    「媽,你花癡什麼,他是欺負二姊的壞蛋款!」陶小妹戒慎地瞪他,像只小刺娟。「就是你惹得茉莉姊傷心難過,既然不愛她,還來做什麼?」

    昨晚茉莉哭著回來,在她們著急詢問下,她才流淚道出在靳家發生的事,包括她愛上靳亞風、對他免疫、卻得不到對等回應的事實。

    無言的陰鬱爬滿靳亞風的俊顏。

    他的沉默在陶小妹看來,跟逃避她的質問無異。

    「喂,你說話呀!」

    陶母見狀,以眼神輕斥女兒的毛躁急衝,轉而問向靳亞風:

    「靳先生,你來是想跟茉莉說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低啞道。

    「什麼?!不知道?那你來幹嘛!」陶小妹氣憤的喳呼。

    「我想見她……」密密麻麻的糾葛在靳亞風胸口纏成一團,他試著從紊亂中理出頭緒。「從來沒有人教我如何去愛人……我似乎犯了一些錯。」

    他眼底充斥的沉痛、懊恨,震懾了陶家母女,陶小妹霎時安靜無語,陶母則是語重心長地開口:「你知道茉莉不能接近男人嗎?」

    他點頭,亟欲尋求解答。「這是怎麼回事?」

    「進屋吧,我告訴你一件事。」

    那是發生在茉莉十歲那年暑假的事。

    某天下午,整個社區的小孩聚在一塊玩捉迷藏,落單的茉莉被兩個酒醉的外籍勞工強行拖入工地,尖叫掙扎的她被他們以米酒瓶砸得頭破血流。

    所幸附近的孩子們聞聲尋去,看到茉莉渾身是血,大概是驚叫聲嚇跑了蓄意強暴茉莉的男人,阻止了他們的獸行,小孩們見狀趕緊找大人將茉莉緊急送醫。

    那次事件後,茉莉不但受了外傷,連心也受傷了。往後一旦有男人靠近,她就會產生排拒與驚懼,所以從小到大她只能就讀女校,一個異性朋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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