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夏夜
楔子
XX國小
午餐時間,如同往常般,所有教室都是鬧哄哄的。
五年甲班幾個頑皮的男孩子聚在教室角落,交頭接耳地不知在交談著些什麼。
討論結束,他們一起走到另一個男孩子的座位旁邊。
那個男孩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非常可愛討喜,可是臉上的表情卻相當冷漠。看到眾男同學的靠近,那清秀的男孩理也不理,逕自低頭吃他的午餐。
那些調皮的男孩邪惡地笑了笑,其中一個突然拿起桌上一盒已開封的鮮乳,直往那名男孩的營養午餐中倒下去——
「歐陽舜華,好好吃啊!媽媽說多喝牛奶才會長大!」
調皮的男孩們笑成一團,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歐陽舜華見狀,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端起泡在牛奶中的營養午餐,走向回收桶倒掉。
見狀,那些調皮的男孩又拿起他桌上的橘子,丟過來丟過去,玩起傳球遊戲。
「怎麼?不吃了嗎?你的食量果然跟女生一樣耶,難怪你的名字那麼娘娘腔!」對四周惡意的笑語,歐陽舜華充耳不聞。他走到教室外面的洗手台洗手,由始至終沒有抬頭瞧過那些男同學一眼,臉上仍是一臉事不幹己的淡漠表情。
男孩們看他還是這麼冷靜,心裡更火,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歐陽舜華!你還有一個橘子沒吃,快吃吧!」
只見那顆紅熟的橘子像個棒球一樣直飛出去,從正要踏進教室的歐陽舜華面前飛過,砸在一旁的牆上,濺得歐陽舜華滿頭滿臉的汁液。
男孩們笑得更樂了。教室裡的其他同學看在眼裡,雖然心裡有些氣憤,但卻是敢怒不敢言。
自從歐陽舜華轉學來他們班上之後,那幾個男同學就常常欺侮他。剛開始,還有一些大膽的同學敢站出來替歐陽舜華主持公道,但那些同學後來也都被欺負得很慘,所以就再也沒有人敢站在歐陽舜華那邊了。
今天也是一樣,大家都習慣性地靜靜站在旁邊,看那個斯文卻又冷漠的男孩被惡整。
突然,歐陽舜華背後閃出一個人影,伴著一聲怒斥——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孩站到歐陽舜華身前,怒目瞪視著那些惡作劇的男孩。「怎樣?你不服氣嗎?臭轉學生!」
「就是不服氣!你們只會欺負老實人嗎?人家不跟你們計較,你們就得寸進尺了,要不要臉!」小女孩嬌美的小臉蛋此刻正漲紅著,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可惡!臭女生!居然說我們不要臉,有種單挑啦!」
那群男孩被激怒了,一邊揮拳捲袖,一邊面紅耳赤地叫囂。「我怕你們嗎?有種來啊!」小女孩也不甘示弱。
「你別管。」歐陽舜華在那女孩耳邊冷冷地說了一句。
不料那女孩竟回眸瞪了他一眼,「你才別管,我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敢以這麼凶狠的眼神和他對視,歐陽舜華不禁有片刻失神。
「臭女生,不要以為你是女的,我們就不會揍你,帶種的我們到校舍後面解決!跟老師打小報告的是『俗辣』!」男孩們繼續叫囂,率先走出教室。
那女孩轉身要跟池們去,歐陽舜華伸手攔住她——
「別鬧了。」他說,眼中出現一種不同於淡漠的情緒。
他是真的不希望眼前這瘦小的女孩因他而受傷。
女孩推開他的好意,卻遞給他一條淡綠色的手帕。
「擦一擦吧,滿臉的橘子汁,多好笑。」
說完之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下午第一節上課鐘聲響起,五年甲班的導師來教室上課,卻發現班上少了好幾個同學。
在導師的逼間下,同學們不得不把午餐時間發生的事情說出來。「那個新來的轉學生被大強他們帶走了,歐陽舜華也跟著走出去,他們好像要去校舍後面打架。」
「發生這種事情,怎麼沒有人來通知老師!?」導師又氣又急地說。「大強他們威脅我們,叫我們不准跟老師說,不然就連我們一起揍!」小學生們哭著說道。
「你們不知道嗎?柳慕陶是柔道黑帶二段啊!」導師說著,急急忙忙地往校舍後面跑去,心中暗自祈禱——
千萬不要出人命才好啊!等她趕到的時候,校舍後方的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小學生,正在那裡哭爹喊娘的嚎啕大哭。而柳慕陶和歐陽舜華兩人卻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事後,校方和學生家長追究責任,柳慕陶坦承從頭至尾只有她一個人動手,與歐陽舜華無關。
發生這種事情,柳慕陶也不能再在這個學校待下去了,三天之後,她又轉學過了不久,歐陽舜華也休學了,聽說是出國唸書去了。
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聯繫,只有柳慕陶借給歐陽舜華的手帕上,淡淡地繡著「慕陶」兩個字。
第一章
晚上十點多,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擔任經濟系助教的柳慕陶卻還待在學校裡。
學校的期中考快到了,一些平時上課不見人的學生開始臨時抱佛腳,因為和柳慕陶向來感情不錯,所以便把她抓來圖書館,幫他們惡補。
柳幕陶不厭其煩地為他們講解「總體經濟學」,長達數小時。好不容易等到十一點,學校圖書館悠揚的閉館音樂響起,他們才肯放人。
「助教謝啦!下次請你吃飯!」走出圖書館,學生們熱情地和她揮手道別。
「回宿舍路上小心。」
目送學生們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校園,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停車場,開車回家。
她,柳慕陶,今年二十五歲,某國立經濟研究所碩士班畢業。畢業後在她父親的安排下,順利受聘於這所由財團出資創辦的私立大學,擔任經濟系的助教。
她父親也是一名教授,而且是任教於某大學中文係數十年的老學究,在台灣學術界甚有地位。
柳家位於台北,父女兩人任教的學校也都在北部,但為了擁有個人的獨立空間,柳慕陶從大學時代起,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柳父雖然擔心愛女,卻還是開明的同意了。
因此,她現在要開車返回的地方,就是她位於雙和的私人住處。
沒想到,車子沒開多遠,就在學校附近的林蔭大道拋錨了。柳慕陶大大的美目直瞪著儀表板,不敢相信她居然會這麼倒楣——
車子什麼時候不好拋錨,偏偏挑在她身體又累、夜又深的時候!
試了幾次,車子還是無法發動,柳慕陶只好認命地拿起隨身包包,開門下車。
這裡離學校不是很遠,但距大門警衛室還是有段路,林蔭大道又長又黑,四下無人……她是該冒險走回警衛室求救呢?還是乾脆以挨一頓罵的代價,打電話叫老爸來接她?
穿越黑暗的林蔭大道,她是不怕遇到壞人,畢竟她小四時就已經是柔道黑帶二段了,國中時練跆拳道又順利升到黑帶,壞人找上她,算他倒楣;她擔心的是,那值夜的警衛會不會趁機糾纏她呢?
她早就知道警衛室的那位年輕警衛想追求她,也知道他並沒有惡意,不過她就是盡量不想和人家扯上關係。
那打電話叫老爸來接她呢?她又怕老媽趁機要求她搬回家住。
老媽一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住在外面,這次發生這種事情,她不藉機大作文章才怪。
東也不是、西也不是,她該怎麼辦呢?
倚著車門,柳慕陶正在猶豫不決,突然一道車燈閃過她的眼——
一輛Porsch9從學校開出來,以風速來到她面前。
那在黑夜中顯得特別清晰的緊急煞車聲,讓柳慕陶覺得有些刺耳,不過現在的她無暇計較那麼多。
現在她只想趕快回家泡個澡,睡個好覺,其他的都不想管了。
車窗按下,露出一張年輕俊美的臉,和一雙像夜一樣黑的眼眸。
「你也是學校的教職員嗎?不好意思,我的車拋錨了,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她客氣的請求。
因為男子是從學校出來的,她料想這個時間還能自由出入學校的,若不是學校的教職員,至少也是碩土班或博士班的學生,心裡放心不少。
男子沒回答,車門卻自動彈開了。
「謝謝你!」柳慕陶立刻上了車。
剛才她還在擔心不知道要折騰多少時間,才能回去睡覺,想不到下一刻就有「便車」可搭,可見上天還是對她不薄的。
車子可以明天再找車廠來拖吊,今天的覺卻不能不睡,她真想趕快到家。
「我是經濟系的助教,請問你是哪個部門的?」告訴男子自己要下車的地點之後,柳慕陶問道。
「不知道我是誰,還敢上我的車?」
那男子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俊顏帶著一股魅惑。
「什麼意思?」她怔怔的問。
是不是她累過頭了,耳朵聽錯了?這人說話怎麼這麼沒禮貌!
「你確定我一定會把你載到你想去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