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雯瑄
那一夜別墅的大火,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引起的,且黎軒昂他醉了。
縱使忠心護主的王伯救的快,但軒昂的眼睛還是因為跌倒撞傷了頭,導致失明。
從以往的絢爛生活,到如今……幾乎可以算是死寂日子,黎軒昂只有保持最大的沉默,和最壞的脾氣來表達他內心的憤怒。
「是誰?」感覺有人走進他的房門,黎軒昂不高興的大吼。
「是我,新來的特別護士。」絕對職業化的口吻,聽不出特別的喜惡。
「我沒有請特別護士!你滾……」黎軒昂的口氣並不友善。
「隨便你,反正這是你家,你說了算。」
沒有被他兇惡的口氣嚇倒,郁涵表現出對這份差事的可有可無,他甚至已經轉身想走出去了。
「站住!」
又是一聲怒喝,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並不表示他感覺不到……
這女孩到底是誰?竟敢這麼對他說話?
憶起在這之前,他不知道罵走過多少護士,而她們的共通點,都是在他面前哭泣,然後落荒而逃!
這個特別護士還真是特別,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嚇倒!
「還有事嗎?黎先生。」
她狂狂的,不置可杏的口吻,無疑的使黎軒昂怒氣高揚。
在他的地盤,他一向都是霸王,哪能容許別人用這種態度對他?
「我要你留下來!」他改變主意,口氣嚴肅且不容辯駁。
「隨便!」
「你叫什麼名字?」眉尖蹙著,黎軒昂冷冷的問著。
「小喬。」
「小喬!?」他的神色全是不耐煩。「沒有全名嗎?」
「有,不過大家都叫我小喬。」郁涵強調的說著。
「小喬、小喬……你長得很美嗎?」
他想到誰?三國演義裡的美女?還是她——喬郁涵,一個五年前早已離開了他,如今又不小心回來了的女人?
唉!還真是見鬼的不小心!
想起當天,溫醫生遞給她病人的資料時,她根本就沒有仔細看,直到要出發前,她才因為要看地址而拿出來……
當「黎軒昂」這個深埋在心底深處的名字,突然間躍人眼簾,郁涵只差沒嚇得魂飛魄散。
從剛開始不相信事情居然會這麼巧,到確認他便是她的軒昂,一時間,酸、甜、苦、辣、澀,心頭頓時五味雜陳。
尤其是細看他的病歷之後,知道軒昂因為眼睛失明,所以才需要一個特別護士看顧,郁涵心裡有如針扎般的痛。
怎麼會這樣呢?到底出了什麼事?
憶起軒昂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雖然表現的溫柔,還常常跟她笑鬧,但基本上,他是個極為自負的男人,再加上本身條件出色,出了這樣的事,他應該沒辦法接受吧?
就這樣,郁涵在接與不接這個請托中間掙扎許久,最後,她終於還是抑制不住心裡那股想見他的衝動,來到這位於北投的小別墅報到。
「是不是只有美女才有資格做你的特別護士?」接續他的問話,郁涵不答反問,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
「以前是,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一抹嘲弄的笑掛上他的唇角。
從以前的天之驕子,到現今的乏人間津,而這一切的發生,前後也只不過才一個多月而已!
不過,黎軒昂根本不在乎這些。
因為,自從五年前他唯一的摯愛離開他之後,他就封閉起自己的心,開始戴著假面具生活,不再用情。
現在的黎軒昂幾乎就跟冷漠劃上等號。
感覺到軒昂的悲傷,還有自己的心痛,郁涵沒有說話,她怕此刻一旦開口,就會哭出來。
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雙眼蒙著白紗布的男人……
雖然只是短短的對話,但她知道,他變了……變得冷漠無情,變得令人害怕!
唯一沒變的是,他仍然出眾、仍然耀眼,仍能牢牢揪住她的心魂。
當然,她也變了……自從被深深傷害,且被迫離開他之後,她一向單純的心,從此變得滄桑複雜且悲情了。
失去軒昂的那段日子,她努力的學習單飛、學習獨立,最重要的是,學習沒有軒昂相陪,該怎麼將日子過下去!
然,思念他的日子,實在好苦、好苦。
當年飄逸的長髮,她毅然的將它們全部剪掉……希望剪下這三千煩惱絲後,自己就能重生。
是的,重生——
只是料不到……命運之神居然又把她帶回到他的身邊。
「你為什麼突然不說話?」
長長的靜默之後,突來的聲音嚇了郁涵好大一跳,自然也將她從冥想中給拉回了現實。
「我……我無話可說。」
猛吸一口氣,郁涵用力按著自己的胸口,努力平息一顆為軒昂浮動的心。
「哈哈哈……」一陣狂笑突地逸出黎軒昂之口。「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沒想到我黎軒昂也有這麼一天,竟被一個女孩對我說她無話可說?」他語氣中淨是嘲諷。
「黎先生……」她囁嚅。
他的模樣讓她看得好心疼。
以前的軒昂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好開朗,就像陽光一樣呀!
「你明天開始上班吧!」丟下這句話,黎軒昂不再理會郁涵,寒著臉,他讓自己的思緒飄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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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餐了,黎先生。」
非常職業化的口吻,這是郁涵強迫自己學來的。
「不吃!拿走!」挑高的劍眉,意味著他的不悅。
郁涵微蹙著黛眉,她不想就這樣被轟出去,讓病人吃下營養的食物是她的職責之一。
而且,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送餐了。
早上她還沒有到,王伯和王嬸就各送過一次,但都被轟了出來,難怪她一進門,王伯就像溺水者看見浮木一樣,馬上向她求救。
「喬小姐,你來的正好,少爺又不吃東西了,你看該怎麼辦?」
手托著餐盤,王伯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樣。
「你們少爺……他常常這樣不吃東西嗎?」邊放下背包,郁涵邊問,心中心疼不已。
「是常常不吃,就算有吃,也是很少、很少。」王伯一臉憂心的說著。「我們少爺這陣子已經瘦了好多。」
「別擔心,我想,他慢慢會好的。」安慰著忠僕,又何嘗不是安慰自己呢?「來——餐盤給我,我來送好了。」
「你們煩不煩呀?我說不吃、不吃,聽清楚沒有?拿走……」一直沒聽到回應的軒昂心煩氣躁的吼著。
心思雖被他的怒吼聲拉了回來,但郁涵卻沒有動。
看著軒昂無助的躺在床上,憤怒的口氣只為掩飾一顆脆弱的心,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揪得快不能呼吸了,同時一陣陣強壓不住的情愫,也正在胸臆間翻攪。
老天!她花了五年的時間來學著忘記,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深埋……結果才一見他的面,就幾乎全破功了。
唉!
忍不住一聲喟歎,郁涵有些氣自己,才第一天上班,她的心就幾乎要為他失控了,那接下來的日子她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歎氣?你在同情我?」沒有溫度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悚然。
「我不是同情你,而是——嘲笑你。」明知他已怒火熊熊,郁涵還故意火上加油。
「你……竟敢嘲笑我?」
雖然隔著一層紗布,但她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那皺得死緊的眉峰。
「誰叫你要這麼幼稚!都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連吃個早餐都要人哄,該不會待會兒吃藥也要人喂吧?」
不理會他的殺氣騰騰,郁涵逕自擺著餐盤,卻不禁要喟歎,五年……真的改變很多、很多……
「哼!你……」
「明天不用來了是嗎?沒問題。」她可是求之不得!想著自己的一顆心,在見到他之後又漸漸失控,她就害怕。
當年,軒昂的母親說過,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小護士,根本配不上他這個黎揚集團的總裁。
如今,軒昂的事業比從前做得更大、更好,但她卻仍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護士,所以,他們還是不配。
換句話說,想做軒昂的妻子,她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
所以,這些年來,不管她多麼的想念軒昂、多麼的想回到他身邊,她都必須無奈的告訴自己,要死心!
「你向來都這麼自作聰明?」
「我不是自作聰明,而是有自知之明。」
不理會軒昂的嘲諷,郁涵自顧自的說著,甚至不管他是吃,還是不吃,硬是拉過他的手,把三明治塞在他手上。
「你都是用這種態度工作的?」微皺著濃眉,他道,同時感覺到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氣息,在空氣間輕輕的飄蕩著。
「那要看是對什麼人,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
本想說他不合作,可一抬眼,看到軒昂已經開始一口、一口吃著她塞在他手裡的三明治,突然,她頓住了。
怔怔的看著他那一張一合的嘴唇,想到他的吻,她的思緒忍不住又開始飆飛了……
「這麼怎樣?為什麼不說下去?」
奇怪!這女人拉他的手,塞上三明治的動作,為什麼會讓他感覺似曾相識……更怪的是,他竟還乖乖的拿起來就吃,完全沒有想到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