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汪孟苓
「真的?」若可感到強烈的懷疑,像鄭威奇如此強硬固執的男人,誰能傷得了他?或者,他現在之所以如此,是感情受傷後對女人的情緒反彈所致?
「當然是真的.」李蓉蓉強調似的猛點頭。「後來,他帶了個美麗的電影明星去參加那女人的結婚喜筵,只希望她搶去新娘的鋒頭,以及證明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失去她。」
她喘口氣,興致盎然的接著說道:「以前鄭威奇身邊從不缺少女人,家世好,人又長得帥,總是有一群想攀龍附風的女人緊纏著他;直到後來又發生一場意外,他才放棄花花公子的形象,完完全全退出社交圈而『隱居』起來。」
李蓉蓉果然不負「包打聽」之封號。
「這麼說起來,他一定相當愛那個女人,她才能將他傷得如此之深,使他有那麼巨大的改變。」唐若可好奇的臆測。
李蓉蓉不表贊同的搖頭。「我想並不光只因為那女人,他的腿和臉上的傷恐怕才是主要的原因。」
她仔細的回想起和鄭威奇僅有一次的會面,他的腿是有些跛,臉上是有一道褪得不易察覺的疤.忍不住心中好奇問:「他是怎麼受傷的?·
「在一場比賽中。」
「比賽?」她對鄭威奇真的一無所知.
「他酷愛賽車.那一回他專程趕至香港參加比賽,卻不幸的發生意外,他的車子失去控制翻覆了,甚至引擎爆炸起火燃燒,還好,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被救了出來。」
李蓉蓉說得繪聲繪色,彷彿當時她曾在場親眼目睹一般。若可不禁緊張的握緊雙拳。「真可怕。」
「更不幸的是,當他躺在醫院等待復元之際,他的未婚妻卻要求解除婚約,而且在短短兩個月後琵琶別抱嫁給別人.」
「難怪!我猜他現在恨盡天下所有的女人。」原來,在他的冷酷之後還有這麼一段動人的故事;若可發現,她竟然莫名奇妙的厭惡起那未曾謀面的女人,也似乎較能諒解鄭威奇那一副冷漠、無禮的態度.
「所以,你可要有點心理準備,希望—個月後還能看到你安好無恙的歸來.」李蓉蓉邊朝門口走去,邊促狹的笑道.
「假如我真的無法活著回來,希望到時候你能來參加我的葬禮.」若可逗趣的玩笑,引得已步出門口的李蓉蓉忘形的咯咯直笑.
天啊!若可極端嘲諷的想,李蓉蓉可真是深富同事情誼,竟犧牲午休時間,特來此「安尉」她一番.
她沒胃口的咀嚼著簡單的午餐,思緒飄到數十月前那個陰雨、晦暗的早晨——
是雨聲吵醒了她嗎?
不,她立即發現,是頭部的悸痛和腦中逆流的血液.若可昏沉沉的坐起身,發現自己甚至比睡前更加疲累,她歎氣.八成是感冒了.
她打開抽屜,吞下兩顆頭痛藥,眼睛瞟向牆上的大鐘……
「天啊!」若可忍不住失聲尖叫,真不敢相信現在已過八點半,再半個小時,她上班就將遲到.
自她進公司以來,從不曾有遲到的紀錄,一個人獨居早巳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今天卻竟然睡過頭.顧不得身體上的不適,她以最快的速度漱洗、更衣,衝出家門,隨手招來計程車,並一再囑咐司機先生開快一些.
司機先生倒是相當合作,偏偏交通狀況跟她唱反調,在距公司還有大約五分鐘車程的路段交通大阻塞,老半天車子前進不到一公尺.
她頻頻看表,頻頻拭汗,眼看就要遲到了.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如蝸牛般爬行的車陣,匆匆付了車資下了車,她相信用走的或許會快些,顧不得霏霏的雨絲,顧不得路面的積水,疾走帶跑的趕往公司.
但是,她今天的運氣實在不夠好,就在她走到路口時,一輛公車自她身邊疾駛而過,激起路面上的積水.
「天啊!」若可懊喪的呻吟,根本來不及躲開已被濺得一身髒水。
她徒然無功的用手帕拭著衣裙上的污泥,只能退一步的自我安慰,所幸她今天穿了套深藍色的洋裝,這些污漬應該不至於大過明顯。
好不容易趕到辦公大廈前,已整整遲到了三十分鐘,她衝進迴廊,看見電梯門正要關上——
「等一下!」若可本能反應的扯開嗓門大叫,再也沒有耐性浪費時間等待下一班電梯.
電梯門應聲而開.
這大概是今天第一件順心的事,若可無奈的自嘲,快步走進電梯,大大的鬆了口氣。接著,她突然感覺有一道銳利的視線直射向她,她下意識的摸摸裙上的污漬,迎上眸子的主人。
「謝謝你。」若可試著微笑,為他肯停下電梯等她而致意。
但那男人卻沒有半點反應:他甚至連嘴角也不曾牽動一下,一臉的漠然,而那雙銳利的有神的瞳眸卻一個勁的直瞅著她瞧。
此刻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當然不至於誤以為她是在和別人說話吧?或許他天生不愛理人?唐若可尷尬的移開視線,正想按樓號,卻發現他按了二十樓,跟他同一個目的地。
電梯陸陸續續停了幾次,進出於幾個人,但若可知道,那男人的視線卻始終在她身上徘徊。
她對陌生男人注目的眼光早以習以為常,也懂得如何處之泰然;但這回不同,這男人的眼神絕非一般的愛慕及欣賞.它比較像是在挑釁、刺探……
一早的不順遂磨盡若可所有的耐性,她以同樣挑釁的跟神回視他.剛踏進電梯的第一眼,若可已發現他長得不差,現在這一對視,她不甘願的承認,他是個相當出眾的男人。
若可有著接近一七O的標準身高,這男人卻足足高出她一個頭,寬肩,窄臀,身著簡便的白襯衫及黑長褲,卻依然掩飾
不了他挺拔、結實的完美體格。
他的輪廓極深,濃黑的劍眉、炯炯有神的雙眸,挺直的鼻
梁,薄薄的嘴角緊抿著:曬得黝黑的肌膚顯示他經常活動在大
太陽底下,右頰上有道淡淡的傷疤,若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但
若可並沒有忽略……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他突兀的開口,嗓音略顯低沉卻極
富磁性,吸引了電梯裡所有人的注意.
若可驚怒不已的瞪大眸子,粉頰無法控制的脹得通紅:循
著他嘲弄的眼光,眾人紛紛將視線投向她.
若可有股想掐死他的衝動,分明是這男人先像個討人厭
的蒼蠅死盯著她看,現在,他竟有臉反過來指控她!
若可不甘示弱的繼續蹬著他,頑強的不肯事先移開視線.
而他眼中的嘲諷更深,電梯裡的人更加好奇的觀望,她進退兩
難的僵持著。
她首次發現,電梯上升的速度竟爬得比烏龜還慢,就在她
瀕臨失控邊緣之際——感謝老天!二十樓終於到了.
若可幾乎沒等電梯門開盡就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暗暗
祈禱,只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那差勁的男人!
她的遲到,引得辦公室裡每個同事驚訝的側目,他們的眼
神在說:從來不遲到的唐若可居然打破紀錄,而且形容「狼
狽」.
淋了雨,頭髮不馴的亂翹,衣裙上沾有點點污漬……她知
道自己的模樣實在不夠好,但仍強裝若無其事的邁著優稚的
步伐,走進她個人獨立的工作室.
瞥了眼鄭湘奇辦公室的木門門縫下透出的燈光,及裡頭傳出的輕微聲響,顯示出他人已經來了。若可並沒有立即去見他,決定先稍事「整頓」自己,她拿起梳子,努力想梳開糾結的髮絲……突然,一個高大的人影晃了進來.
她停下梳頭的動作,原來已夠大的眸子睜得更大,驚疑不安的看著那個差勁的男人微跛的朝她走來。
天啊!他該不是追她而來吧?立即,若可否定了這個懷疑,因為他眼中藏有如她一般的驚訝,顯然也沒想到會再見到她。
不過,他恢復得相當快,驚訝轉瞬間消失.微瞇的雙眼緊瞅著她,嘴角譏誚的一撇。若可立即火冒三丈,這男人嘲弄、無禮的態度已徹底磨盡她所有的椒女風範。
她正想衝著他厲聲責問來此的目的,熱心的李蓉蓉已跟了進來,在她之前開口:「這位先生要見老闆。」
見湘奇?有關生意上的事?
「謝謝你。」唐若可朝李蓉蓉微微頷首,藉著短短三秒鐘的時間調整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再轉向那男人.她清清喉嚨,克制住想向他大吼的衝動,以公式化的口吻問道:「先生貴姓?有跟鄭先生事先約好嗎?」
「沒有。」他忽略她第一個問題,十足不耐的說道:「我不知道要見他還得事先預約。」
唐若可以同樣的不耐煩的聲音回道:「我們老闆相當忙碌,如果你沒有事先約好,他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詳淡,而目——」
「他是應該很忙。」他粗率的打斷她,—雙漆黑、灼人的眸十無禮的在她身上梭巡。「如果他的部屬都像你一樣,上班遲到、服裝不整、態度無札,那麼光是管理你們就確實夠他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