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露露
大概是大家都叫我小裴,所以『您』才會誤會了吧。」她還特別加重了音以表示距離。
杜品堯愣住,原來自己還是猜錯了,可要這樣輕易就放棄的話,他也不會是杜品堯了。
之所以能在這一輩年輕的企業家中竄出頭,除了應該具備的能力外,最大的因素便是他的耐力了。
他輕輕的笑著,迷人的嗓音含笑問:「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比較好呢?」
秉持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她回以同樣的笑,「你也叫我小裴吧。」
只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笑是很敷衍了事的,因為她一說完,笑容立刻斂起,低下頭繼續整理手裡的文件。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閉門羹,令他很不是滋味,可是,就連他都不能解釋為什麼他不掉頭就走,反而很犯賤的激起了份執勘。
她要他走,他就偏偏不走!
他也不吵她,拉了張椅子,很自動的坐了下來,順便再抽本書打發時間。
夜晚的辦公室內,就只有時鐘滿答滴答,及紙張翻動與筆尖劃過紙面的輕輕聲響。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就這麼的,四個小時過去了,裴漪終於將手上的引用條文整理好,細心的把文件排列好順序,這才伸展了下早已酸疼的四肢。
瞄了眼時鐘,就連她都有些意外自己竟忙到了九點多,趕忙收拾一下桌面,從抽屜拿出包包,滾輪椅輕輕一滑,她站起轉身,赫然發覺杜品堯竟還在。
她不禁失聲問:「你怎麼還沒走?」
杜品堯合上了書,往桌上一丟,「你看不出來我在等你嗎?」
說沒有一點感動是騙人的,不管他是什麼樣濫交的男人,他等了她四個小時,光憑他臉上毫無一絲怨尤或不滿,就已夠讓她心軟了。
她雖沒笑,但比起之前的晚娘臉,已溫和了許多,說了句像是情人間打情罵俏的話語:「我又沒叫你等……」
他笑了,俊俏的容顏很迷人,說了句更迷人的話:「餓了吧!」
她忍不住笑了,「嗯。」
他伸出了手,「走吧!」
她遲疑了一會兒,輕輕喉嚨,正色道:「如果你是為了那天的事,那麼,我建議你不用放在心上。」
「哪天?什麼事?」他揚揚眉,故意裝傻。
她沒好氣的撇撇嘴,「你我心知肚明,不用說得這麼白吧!」
他皺著眉想了想,「喔……你是說我們上床的事?」
「沒錯。」
她直直的望著他,「
以杜品堯這三個宇,不需要因為和我上過床就來追我吧!否則,你要追的女人也太多了!」
他又笑了,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他有過的女人太多了,但能讓他敞開心扉大笑的女人……太難找了!
「你笑什麼嘛!」
她微慍。
「呵呵!小裴,你好可愛!」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她嫌惡的別開臉,「別亂摸!我不是小狗!」
他又笑了,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不,我不是在追你。」
「那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她擺明不信。
他噙著一抹笑意,
「我只是想陪你吃個晚餐而已。」
「晚餐而已!?」
「只是晚餐。」
「可是,現在看起來不太像是晚餐時間吧!」
她指指牆上的鐘。
「你要將它當成是宵夜時間也行。」
兩人四目相交,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一同漾起了笑。
杜品堯再次的將手心朝向她,「走吧!」
而裴漪也終於大方的將手交給他。
第六章
裴漪根本意想不到,像他這樣一個花名在外的情場浪子,對於政治竟然有他獨到的見解。
在她印象中,他這種人不過是靠著錢、長相、花言巧語,及某方面的功夫,在脂粉堆裡打轉。
後來才知道自己的觀點實在是大錯特錯,他不僅上述的優點都具備了,更吸引她的,是他不俗的談吐和翩翩的風度。
原先她只是抱著「反正自己也要吃飯」的心態和他用餐,但到後來,用餐反倒變成是次要的,有幾度她幾乎要放下刀叉,用力地為他精闢的見解鼓掌。
聽完他對於一個剛通過的法案所做的評論,她不禁由衷的讚賞,「沒想到你對於政治這麼瞭解。」
「是嗎?」他的眼裡閃著光芒,「能得到你這個專業人士的褒獎,實在是我莫大的榮幸。」
「我怎能算是專業人士呢?不過是個小小的立委助理罷了。」
「法學碩士不算是專業人士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法學碩士?」她有點吃驚。
「不知道你的背景,怎敢邀你吃飯呢?」
他有點心虛,除了她上班的地方和她的學歷之外,他什麼都記不起來,幸好她也忘了方纔還叫錯她的姓這件事。
「難道你和每個女人吃飯前,都會先調查對方嗎?」
「那倒不一定,譬如說,那天我和你一起吃早餐時,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
裴漪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那怎麼能算數,那只是個意外。」
「意外?你的意外還是我的意外?」
「我們的意外。」她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也暗示著這種意外不會再發生。
「對你來說或許是意外,對我來說那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喂喂喂,你的比喻失當。」
「喔!真對不起,我罰酒。」他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紅酒。
裴漪白了他一眼,「你少喝一點,別像那天又喝的爛醉,我可扛不動你。」
「喝醉有什麼不好,說不定還會有『意外』再發生呢!」他目光灼灼地瞧著她,眼神裡有著無言的挑逗。
她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雖沒喝酒臉也紅了。
杜品堯能讓無數女人臣服,不只是因為他的錢和外貌,他最擅用的就是他機智的言談,還有那雙勾魂攝魄的黑眸,只要逮到機會,他就會發動一連串的攻擊,大多數的女人總在他使出這招時就敗下陣來,這也是他被朋友拱為「大亨」的原因。
但裴漪卻不屬於大多數的女人。
她的動情不到片刻就被理智冷卻下來,雖然她不否認他是有那麼一點吸引她,雖然她也不否認他們曾有過不尋常的關係,可是那些和「愛情」這兩個字的距離,比世界大同還要遙遠。
更何況,這年頭搞「一夜情」早就不是新聞,「一夜情」會變成「一世情」才算是新聞。
她必須要讓他清楚的知道這點。
「杜先生,我已經說的很明白,那天只是『意外』,這樣的意外我想再發生的機率比中樂透還低。」她驟然板起臉孔,用著有點訓斥的口氣警告他。
杜品堯頓時愕然,他不明白才剛臉泛桃花的她,居然在轉瞬間就變成寒冰臉。
但他的愕然維持不到半秒鐘,很快的又恢復了鎮定。
這小小的挫折如果能讓他打退堂鼓,他就不是杜品堯了。
「比中樂透還低,你是指幾獎?」
「頭獎!」她再給他肯定一點的答案。
他不以為意,瀟灑地笑了笑,「你有沒有想過,中頭獎的機率那麼低,為什麼還是那麼多人會排隊去買?」
裴漪想也沒想就回答;「因為每個人都還抱著自己會中的希望啊!」
「那就對了!」杜品堯拍了一下手掌,引來一堆人的注目,他才不管旁人的眼光,繼續說下去,「即使機率低於億萬分之一,總是有中的可能,我願意為這樣的可能去下賭注。」
裴漪皺著眉頭,這個人還真會死纏爛打,她已經這麼明白的表示了兩人之間的不可能,他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不過她挺欣賞他靈敏的反應,這種人倒是個當立委的好材料,去經商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隨你便吧!」她聳聳肩,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對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嗎?」
「那可不一定!」他挺直了身子,「有些女人是四獎,我下注就少一些,有些是二獎,我下的就多一些。」
她對他的比喻感到很有趣,「那我呢?銘謝惠顧?」
「不!你是第一特獎。」他表情嚴肅地回答。
裴漪先是怔了片刻,隨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哇!沒想到我身價那麼高呢!」
見到她笑,杜品堯終於鬆了一口氣,也跟著她鬧,「是啊!你現在才知道你比頭號通緝犯還值錢嗎?」
「呸呸呸!才正經不到三分鐘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你才比頭號通緝犯還值錢呢!」她嬌斥了幾句。
沒想到她含羞帶嗔的表情如此地誘人,他的心猛然地跳了幾下。
他舉起酒杯,輕輕碰了她的杯子,「好吧!你值錢我也值錢,我們是賞金最高的鴛鴦大盜!」
裴漪拍手大笑,剛才的尷尬霎時都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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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得很盡興,杜品堯的妙語如珠給了裴漪如沐春風的感受,她不得不對這個人重新評估。
她本身就是個多話的人,杜品堯的話卻不會少於她的;她對自己的伶牙俐齒也頗為自康,沒想到杜品堯還勝了她一籌。
最厭惡的就是和那種舉一不能反三的人交談,杜品堯不只會舉一反三,甚至還能聞一知十,和這種人相處,她只覺得快活又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