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只怕相思苦

第19頁 文 / 古靈

    「這個……」司馬青嵐有點尷尬地別開目光。「我是,咳咳,一見鍾情。」

    「是嗎?」李慕白移開視線,依然凝望著太湖。「換言之,司馬公子才是鍾情於雁雁的花容月貌的人?」

    司馬青嵐窒了窒。

    「也不是這麼說,我們相識七年,越加瞭解她,我也就更加喜愛她。」

    「你瞭解她?」

    司馬青嵐又窒了一下,繼而喟歎,「我以為瞭解她,其實並不。」他無奈地坦誠。「我想,要瞭解她可能不太容易。」李慕白的語氣始終那麼溫和,但每一句話都尖銳得令他招架無力。

    「其實雁雁相當單純,並不難瞭解。」李慕白淡淡道。

    聽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司馬青嵐不禁怒氣上湧。

    「那麼你呢?你還沒告訴我為何要娶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李慕白才輕輕地說:「老實說,初識時我是很討厭她的,任性、刁蠻又無理,一個女人再如何美若天仙,若是性情不好,我也不覺得她美。但慢慢的,我瞭解到她那些令人厭惡的表現其實是在保護自己,同時也是在發洩鬱積心中的怨怒,我便不再討厭她了,因為我能理解……」

    他輕歎。「怨恨的人倘若是任何其它人,我可以使出任何手段來報復,但若是自己的父親,我能如何?是的,我能理解她的憤怒還有無奈,她根本無法替她娘親報仇,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岳父作對,但相對的,這也苦了她自己……」

    一抹憐惜掠過他的眼瞳。

    「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的父親作對,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只因為她無法忘懷她娘親所受的苦。」

    他真的瞭解!

    司馬青嵐怔愣地看著他,既欽服又嫉護。「之後呢?」

    「之後?」李慕白又沉默了,好半天後,當他再度開口時,話題已轉變。「司馬公子不怕我嗎?」

    司馬青嵐靜了一下。「坦白說,還是有點怕。」

    李慕白頷首。「起碼司馬公子不像其它人那麼害怕,自那天而後,所有人遠遠見到我就逃開,只有你敢主動接近我。」

    「這你不能怪他們,你的殺人手法實在太殘酷,任誰見了都會害伯。」司馬青嵐苦笑。「不過說實話,直至此刻為止,我依然很難相信江湖上傳言的惡閻羅就是李公子你,想像中,惡閻羅應該是個面目猙獰、言語兇惡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像你這樣清秀儒雅的文弱公子,沒親眼見到你殺人,恐怕沒有任何人會相信。」

    「我並沒有怪任何人。」李慕白輕語。

    司馬青嵐又注視他片刻,突然問:「你肯放過么妹嗎?」

    「放過?」李慕白回過眸來。「是岳父要司馬公子來問我的嗎?」

    司馬青嵐遲疑一下。「不瞞你說,是的。」

    「因為我不是司馬公子你,或者因為我是惡閻羅?」

    「因為你是惡閻羅,你應該知道,聶府是白道世家,行的是俠義之道,走的是仁恕寬厚之路,容不得和江湖上最棘手無情的煞星牽扯在一起。更何況在那天親眼見識過你的殺人手段之後,誰敢保證你不會……」司馬青嵐頓了頓。「呃,一時狂心大發錯手殺了么妹。」

    李慕白並沒有生氣,反倒很認真地點頭同意。

    「確實,岳父擔心的也不無道理。」

    司馬青嵐神情一振。「那麼你的回答是……」

    李慕白雙眸發出柔和的光芒,表情更是溫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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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絕!」

    對於父親的說詞和勸告,聶冬雁想都不想,神情震怒地斷然加以拒絕,異常堅定又執拗。

    「什麼叫白道,什麼叫黑道?全都是放屁,難道殺人手段狠一點就算黑道,而白道就可以頂著招牌掛羊頭賣狗肉?」

    「我什麼時候掛羊頭賣狗肉了?」聶文超忿然駁斥。

    「沒有嗎?」聶冬雁冷笑。「您的忘性可真大呀!爹,真老糊塗了嗎?不過四天而已,您就忘了是誰救了聶府上下還有司馬世伯一家人的命嗎?人家救了我們兩大家子人,不思報答人家也就罷了,居然還在這裡亂噴口水猛批人家是黑道,不承認人家是女婿,請問這叫不叫忘恩負義?」

    「這……這……」聶文超表情難堪地窒住。「我……我並沒有忘,爹,咳咳,爹自當有所回報,這個……妳不用管。總之,他不僅殺人手段殘酷,而且黑白不分,擄掠姦淫無所不盡其極……」

    「對於這一點,我不想作任何辯解,無論我怎麼說,只要他殺的人裡包括白道中人,你們就聽不進任何解釋。我只有一句話……」聶冬雁傲然揚起下巴。「那些人都該殺!」

    「雁兒哪!」一旁的杏夫人突然插進嘴來,倒是一副深切關心的模樣,不過聶冬雁一點也不信她。「妳是很聰明的,不要因為喜歡他,便也是非不分地聽信他所有言語呀!」

    聶冬雁冷冷一哼。「我又不是爹,好色又耳根子軟,只要枕邊那個依然貌美的女人隨便說兩句甜言蜜語,他就可以不顧病弱的元配,任由她去自生自滅,看也不看一眼!」

    杏夫人來不及翻臉,聶文超便已跳起來拍桌怒罵。

    「雁兒,妳太過分了,別忘了我們是妳的長輩!」

    「怎麼?現在我連實話都說不得了嗎?」聶冬雁昂然不懼。「還是我哪裡說錯了?就在府裡頭,連大門都不必出,四年卻只去看過娘三回,你敢說你有情有義?或者,是我誤會杏姨,她根本沒說什麼,而是爹自己太無情,自己決定不去探視娘的?」

    張著大嘴,聶文超辯不出話來,無論是正反兩面的答案他都不能承認,只能站在那裡氣死自己。追根究柢,錯只錯在……

    他確實是個好色貪歡的男人。

    「么妹,不管如何,事情都過去了,」一側,聶元春想打圓場。「妳也不必一再舊事重提,徒增不快……」

    猛然轉首過去,「你的意思是說,」聶冬雁面無表情地睨視著他。「我可以殺了你老婆,然後說反正人都已經死了,也不必追究太多,是不是?」

    兩句話就堵住他的嘴,聶元春只好苦笑著縮回去。

    「么妹,妳要殺我沒關係,」順娘倒是最心平氣和,立場也最中立的人。「但現在我們說的是妹夫,姑且不論他是好人或壞人,以他的狼藉聲名,聶府確實不宜與他有所牽連,妳不能太自私,應該為聶府上下所有人著想啊!」

    「為什麼不能?」嘲諷的眼神橫著掃過去。「聶府上下每個人,包括大嫂妳在內,大家明明都這麼自私,為什麼還能夠這麼理直氣壯地單只要我一個不自私地為大家著想?」

    順娘張嘴想辯駁什麼,忽又收回去,徐徐環視偏廳內所有人,而後若有所悟地低下頭去,也不吭聲了。

    「好,不提過去的事,也不論聲名好壞,么妹,」聶勇超嚴肅地看著聶冬雁。

    「妳能保證他不會一時毛起來連我們也殺了嗎?」

    傾斜著螓首,「二叔看他會嗎?」聶冬雁反問回去。

    「是不像會,」聶勇超老實道。「但是以他在江湖上的傳言,加上我們親眼所見,他確實是殺人不眨眼,連眉頭也下皺一下,妳不能怪我們擔心,要知道,如果他真想要殺我們,我們誰也逃不過。」

    「這個二叔不用擔心,」聶冬雁不在意地擺擺手,「他已經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他絕不會動手傷害我的親人。」

    「妳相信他?」

    「他沒有必要哄我,不是嗎?」

    聶勇超認真想了一下。「是沒必要。」

    「那二叔還有什麼好說的?」

    聶勇超聳聳肩,沒話說了。

    「好吧!」聶文超揉揉太陽穴。「那麼,妳能夠勸他退出江湖,讓惡閻羅從此消失嗎?」

    這回換聶冬雁非常認真地思索片刻。

    「我不確定能不能說服他。」

    「那妳現在就去勸勸看吧!」

    聶冬雁並沒有馬上離去,她擰眉注視聶文超好一會兒。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路了嗎?」

    「沒錯,無論如何,聶府絕不能和閻羅谷牽扯上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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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窗外飄起濛濛的雨絲,彷彿珍珠水簾落在那一片綠,教那碧葉深垂,淚痕斑斑,傾訴著恍惚的幽愁,淅瀝瀝地……

    「大功告成!」咬斷線頭,聶冬雁將針線放回針線包裡,再歡喜地撫摸了一會兒甫完成的女紅成品,然後望向窗畔的李慕白,深思地凝住他半晌。「慕白,你有沒有考慮過退出江湖?」

    「暫時沒有,」心神專注於書本上的李慕白漫下經心地回道。「七位師父在收下我們七個徒弟之後方始退出江湖,我們同樣也得在找到七位傳人之後才能退出江湖。」

    「原來如此,那麼……」聶冬雁悄悄走到他身邊,蹲下。「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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