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只怕相思苦

第9頁 文 / 古靈

    「老爺子,有事嗎?」他的聲音輕得像風吹,卻能穿透雷鳴般的水聲直達宗震岳耳際。

    宗震岳更是張口結舌,下巴掉到地上去拉不回來。

    天爺,這還能算是武功嗎?

    好半天後,他才收回震懾的心神,豁然大笑。「好一個讀書人,來來來,老夫手腳許久沒活動過了,來陪老夫比畫比畫吧!」

    聲落,身形如隼鷹似暴虎般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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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冬雁看看一身乾爽的李慕白,又瞧瞧渾身濕淋淋,好像剛從水裡出來的外公,困惑不已。

    「外公,都幾歲的人了,還跑去玩水啊?或是你去游水順便洗衣服?」

    宗震岳尷尬地咳了一聲,再笑吟吟地拍拍李慕白的肩頭,對外孫女擠眉弄眼地說:「這小子,果然是個好傢伙!」然後很高興的又更用力地拍拍李慕白的肩。「賢侄,待老夫換過衣裳後,咱們來喝兩杯。」

    賢侄?

    聶冬雁聽在耳裡竊喜在心中,當下即明白李慕白業已得到外公的認同了。

    「真是,男人就喜歡喝酒!」她嬌嗔道,卻還是轉身朝廚房去。「我去幫你們準備幾樣下酒菜。」

    只要外公肯幫忙,事情已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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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李慕白再次提出告辭之請時,已是一個月後的孟秋。

    這回宗震岳並沒有挽留他,卻在深深凝視他半晌後,正色道:「賢侄要離開可以,卻得先給老夫一個交代。」

    「交代?」李慕白愣的一愣。「這……恕晚生不解老爺子之意。」

    「不解?」宗震岳的臉色突然沉了下去。「雁兒的身子被賢侄看了去,賢侄不該有個交代嗎?」

    李慕白頓時傻住。「但……但那是……」

    「想你也讀過幾本書,該瞭解一個人的生命並不頂重要,最重要的是清白,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家的清白,雁兒的身子被賢侄你看去了,她的清白已失,賢侄叫她往後該如何嫁給別人?」

    左一個被他看去了,右一個被他看去了,李慕白更是困窘地漲紅了臉。

    「可……可是……」

    「就是雁兒自己也說了,倘若賢侄不能娶她,她只好出家作尼姑。」宗震岳下給他機會把結結巴巴的話說完。「現在,你怎麼說?」

    李慕白張著嘴,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嗯,如何?」白不震岳步步緊逼。「到底是要雁兒出家去,或是你要負起責任來娶她,倒是撂句話下來呀!」

    「晚生……晚生……」李慕白滿頭大汗,秀氣的臉上一片窘迫不安,眸中卻有一抹異樣光芒忽隱忽現是感動?是激盪?或兩者皆有之?

    宗震岳不悅地瞇起兩眼。「難不成你認為雁兒配不上你?」

    「不不不!」李慕白慌忙搖手。「是……是晚生配不上聶姑娘……」

    「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宗震岳怒喝。

    「但晚生是惡閻羅呀!」李慕白衝口而出。

    「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你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她現在或許不在意,可是……」李慕白苦笑。「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不可能!」宗震岳斬釘截鐵地斷然道。「我瞭解雁兒的性子,這種事她絕不會後悔!」

    「但是……」

    「別囉唆那麼多,一句話,你到底娶不娶?」

    「晚……晚生……晚生……」又「晚生」了好半天後,李慕白終於歎了口氣。「聶姑娘若不嫌棄,晚生願意娶她。」

    這傢伙,果真很好拐!

    慍怒的表情像假的一樣瞬間消逝不見,宗震岳豁然大笑。「這才對嘛!堂堂七尺之軀大男人,可不作興糟蹋了姑娘家清白之後又棄之不顧。」

    糟蹋?

    李慕白再次泛起苦笑。

    現在,他總算明白聶冬雁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究竟是為什麼了。

    於是,當宗震岳的兒子媳婦回來之後,一家人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忙碌了起來,採辦的採辦,佈置的佈置,趕在中秋節當天,正是花好月圓之時,宗震岳把最心愛的外孫女兒嫁出去了。

    惡閻羅又如何,名聲最是虛假,傳言亦不可盡信,他相信外孫女兒的眼光,也相信自己在這一個多月裡來對李慕白的認識和判斷,最重要的是,這麼做肯定會活活氣死他那個混帳女婿!

    那混帳偷他的女兒,他就偷那混帳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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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望著窗外夜空,明月正當中,氣氛寧靜而安謐,李慕白不覺闔上眼享受這份恬淡的溫馨。

    龍鳳喜燭驀而爆開一朵雙蕊燈花,於是,李慕白徐徐回過身來,目注靜坐床沿的新娘子片刻後,方始啟步來到床前,拾起桌上的秤桿,輕輕佻起新娘子的紅綢蓋頭巾。

    鳳冠下的聶冬雁顯得格外嬌艷迷人,兩彎黛眉如柳葉,唇瓣上抹著艷紅的鵑汁兒,膚白欺霜賽雪,雙頰粉嫣,翦水雙瞳盈盈似水波,美得能勾人魂,艷得足以奪人魄。

    李慕白柔和的瞳眸靜靜地凝住她,聶冬雁飛快地瞟他一眼,旋即又垂下眼瞼,神態忐忑不安。

    「我……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這樣逼迫你娶我實在很過分,」她聲如蚊吶地囁嚅道。「但是我發誓,我一定會作個好妻子,我……我也在外公面前發過誓了,成親之後,必定會恪遵出嫁從夫的閨訓,此後事事順從夫婿的吩咐,不可有半絲違逆,如果……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意,淨可以直接對我說,我一定會改,所以……所以……」

    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但更多的淚水迫不及待地溢眶湧出。

    「請你不要討厭我好嗎?我真的……」因緊張而顫抖的兩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不住扭絞著。「真的會努力作個好妻子,真的,我發誓……」現在她才知道自已有多麼害怕被他討厭。

    李慕白輕輕歎息,抬手為她取下鳳冠,烏雲般的秀髮頓時瀑洩而下,再側身於她身旁坐下,拿袖子拭去她的淚水。

    「我不討厭妳。」

    「真的嗎?」帶淚的眸子輕輕揚起,怯怯地瞅著他。「真的不討厭我?」

    「真的,我不討厭妳,一點兒也不討厭妳。」李慕白柔聲道,然後起身去倒了兩杯酒過來,一杯端給聶冬雁。「忙了一整天,妳該累了,喝完了交杯酒,我們歇息吧!」

    於是,嬌靨赧紅了,像一塊大紅綢布。

    片刻後,羅帳輕輕垂落,明月靜靜地注視著龍鳳喜燭又連續爆開兩朵雙蕊燈花,悄然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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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親後,李慕白不變的恬淡柔和,但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聶冬雁的喜悅之情,她就像只興奮的喜鵲般到處飛來飛去散播她的快樂,彷彿不這麼做,過多的歡愉會使她爆炸似的。

    不過宗震岳和兒子媳婦與孫子仍很識相的盡量不去打擾他們獨處的時刻,半個月後,宗震岳便帶著兒子宗定文和孫子出門秋獵,起碼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而宗震岳的媳婦則下山去為出嫁的女兒坐月子,於是,山間茅廬裡只剩下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倆。

    「好了!」服侍李慕白穿妥衣裳後,聶冬雁退後一步,滿意的微笑。

    李慕白低眸望著繡在衣襟和袖口上的幾許白竹,雅致,飄逸。

    「這是妳做的衣裳?」

    「成親前那個月做的。」聶冬雁點頭道,然後輕快地轉身出房。「我去做早膳,你可以先去看看書、散散步什麼的。」

    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有多麼努力在作個好妻子以討好夫婿。

    李慕白眼眸幽邃地目注她離開,沉思片刻,隨後也出了門,負手漫步於濃密的林蔭間,微微吹來的風已帶有一絲冷意,空氣沁涼而爽冽。

    片刻後,他來到一處險峻的峭壁上,眺望遠山奇峰,陷入深深的凝思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內襯狐毛的大麾悄悄披上他肩頭。

    「早膳做好了?」沒有回頭,他輕問。

    「做好了。」

    「那我們回去吧!」

    回身,他先將小妻子納入臂彎中用大麾包好,再相互依偎著走回去。

    膳後,聶冬雁洗好碗回到前屋,見李慕白在看書,便泡下一壺熱茶放在他身旁的竹几上,再靜靜地坐在一旁做女紅,做李慕白愛穿的黑色儒袍,也同樣在衣襟和袖口處繡上清雅的白竹或竹葉。

    一會兒後,聶冬雁偶然抬頭,見李慕白放下書望著窗外。

    「慕白。」

    李慕白回過眸來。「嗯?」

    「我一直想問你耶!」聶冬雁咬斷線頭。「那年我在法海寺碰上的就是笑閻羅嗎?」

    李慕白頷首。「是大哥。」

    「大哥?」聶冬雁困惑地蹙起眉宇。「可是……」

    「江湖上所傳並非事實,七閻羅不是師兄弟姊妹,而是義結金蘭的兄弟姊妹,三姊、五姊同時也是大嫂、二嫂。」李慕白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事實上,我們的師父也是拜把的義兄弟,在我們藝成之後,他們就把閻羅谷留給我們,彼此偕伴雲遊去,說是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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