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張若虛
這話說得大有玄機,蕭河仍蹙著眉,舉手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上我辦公室去吧。」
「請坐。」兩人來到了總裁辦公室,蕭河脫下了外套,親自泡了兩杯咖啡。
董大海感慨地歎了口氣,蕭河的習慣十數年如一日,就算事業做得再成功,秉性依然不改,就是深知他的為人,他才不信女兒的言詞堅持自己走這一遭。
人生走到這一步,發生這些事後,他才驀地發覺原來自己竟找不到一個真正可以雪中送炭的朋友,他太失敗了,回首過往,這才發現自己變得太多,事業的成功、傲人的財富讓他忘了年輕時的困苦艱難,真正變得認錢不認人的人是他,怪不得昔日的一干稱兄道弟好友在他危難之時棄他不顧。
原本他的自尊自傲是不允許他再來碰壁的,但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數十年的心血就這樣白白坍塌下去?反正丟臉也不在乎多這一次,所以,他來了。
「董兄,我是聽說你的事業上出了點小毛病,不過以你的為人,又不見你來找我,還以為事情還不太嚴重,但方纔聽你所言,莫非並不是那麼一回事?」蕭河也不跟他客套,直接把話說開,免得老友開口尷尬。
「唉!」董大海苦笑不已。「到這地步我才發現自己做人有多失敗,不過幾億元的資金竟找不到地方籌借,我手頭上這項工程要是沒了這些錢周轉非傾家蕩產不可了。」
「難道你——」
「我手頭上已再無一分錢可用,前陣子銀行資金凍結只不過是導火線,真正讓我陷入困境的是……」他沒臉說出被外國一家冒牌知名公司騙走一大筆資金的事,都怪他一時不察,心慌意亂中求成所致。
「最近我這邊也發生了一些事,不然早發現了董兄的事,也免累董兄跑來這一趟了。」蕭河站了起來,走到電話旁打了幾通電話後,對著董大海說道:「我已叫人把錢匯進了董氏的銀行帳戶,就當做是我對你那件工程的小小投資吧。」不這樣說,日後董大海聽別人說起這件事定要抬不起頭來。
董大海沒想到他這麼爽快,感激得漲紅了臉,眼眶濕潤,緊握著他的手連聲道謝。
「咱們相交一場還用得著說這些客套話嗎。」蕭河笑著搖了搖頭,沉吟了一會兒才又吱唉地問道:「海媚侄女真有來過峰冠嗎?為何我沒有聽說過?這其中……」
他內心的疑惑漸深,能如此做的人當然只有髮妻夏怡芳了,他知道她一向愛打探他和公司的一切,但她介入此事又於她有什麼好處?況且她不是一貫挺愛護海媚的嗎?
「這……」董大海更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了,他只聽女兒說來過,卻是一臉的黯然與憤憤,詳細情況也是不知。
「這件事煩請董兄幫我問問賢侄女,因為這可能關係到我另外的一件大事。」
「我一定問清楚海媚。」
董大海見他如此鄭重,又以為他是藉故為自己出氣,或是想整頓公司內部等等,連忙答應。心急事業的他也就趁機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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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在董大海去後想了想,又按了內線道:「請副總經理上來。」
不久,蕭逸塘在秘書通報後走了進來。
「爸,你找我?」
「嗯,你坐下。」蕭河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他坐下。斟酌了一會才問道:「你知道董氏企業最近的事嗎?」
蕭逸塘狐疑地點了點頭,「聽說過。」
「那你知不知道海媚來過公司找我或你求助?」
「沒有啊!」蕭逸塘訝然說道:「我前陣子與海媚發生了點矛盾,所以一直沒再見著她。」
「家裡呢,有沒有見過她?」
「沒有,哦不,我想想,在我喝醉酒那一次好像在大門口撞見過她,不過後來被管家給打斷……爸,到底怎麼回事?」
「董大海剛才來找我,」蕭河歎了口氣,「看在十幾年的情分上我不好不幫他,他說海媚到咱們家和公司來了好幾次,都被拒之門外,這件事情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內心實在惱火。」
「這怎麼可能,如果有人來找總機小姐不可能不報的。」蕭逸塘也覺得意外。
「這件事情一定有人做了手腳,你去查查,把那人給我踢出公司,我峰冠企業不要這種拿錢不做事、毀我聲譽的員工。」
「……是。」蕭逸塘遲疑地答應,其實這件事想想就知道是誰做的,父親這麼做分明是剔母親的眉眼,她怎會善罷干休?好在自己已搬出了蕭宅,不然到時候難過的又是自己了。
可是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為了董氏即將破產嗎?她嫌貧愛富到這種地上步,不顧她一向疼愛當做未來兒媳的董海媚?怪不得最近她又頻頻介紹其她富商千金來給他認識……
蕭逸塘不禁對董海媚有些同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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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悠園。
蕭北零把雅齊從醫院接回了悠園,有母親照看著,比將她交給醫院還教他放心。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在樹蔭下的長木椅上坐下,他立即拿來補湯。
雅齊習慣性地皺起眉,她長這麼大,喝湯吃藥的數量加起來也沒這幾日多。蕭北零還真是懂得隨時隨地運用機會餵她,八成是聽多了她拒吃的後果。
她轉了轉頭,漫不經心地問:「悠園裡怎麼會多了兩人,不太像是你的親戚。」威武雄壯又不苟言笑得像冷面殺手。
「他們是我請來保護你和媽的。」
他用勺子舀了一匙遞到她嘴邊,淡道:「吃了它,別以為裝著沒看見就可以不吃。」
她一陣委屈,眼裡噙淚,乖乖地吃了一口,為嘴裡充滿的藥味而顰眉,嘟嚷道:「我不喜歡吃。」
她一流淚他就沒轍。
歎了口氣,他放下勺子,大掌撫著她細嫩的臉頰,冰冷的眼睛為上面溫暖的觸感和好看的顏色而抹上了點欣悅的神色。「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藥味,不過它也不太難吃是不是?」事實上他新請來的廚房高手劉媽已經將補湯燉得很美味了,雖然帶了點藥味。
「為了我們的寶寶,你把這碗補湯喝了我今天就不再迫你喝,如何?」
她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愛哭起來,動不動就難過。
見狀他拿起補湯繼續餵她。
她繼續剛才的話題。「為什麼要請保鏢?不會是真有人要殺我們吧。」她取笑他的大驚小怪不意卻看見他一臉的陰沉,驚訝得張大了口。「不會吧?!」她這輩子最不可能的就是與人結仇了,夏媽媽看起來也是那種瀟灑的人啊,怎麼可能?!
轉了轉眼珠,無視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她聰明地又推敲:「難道前幾日的車禍就是要殺……難怪,車子都被石階堵住了還發動個不停……」
又喝了一口補湯,她繼續發表她的高見。
「話又說回來,我這陣子還挺多災多難的,說不定還會——」
「閉嘴!」蕭北零受不了了,「被嚇得差點流產的人沒資格在這裡發表高見,乖乖地喝湯。」
他被她嚇得草木皆兵,她卻還不知死活地烏鴉。
雅齊小嘴嚅了嚅,終於沒再說話,由著他一勺接一勺地喂補湯。
一會兒,「我不要再吃了啦,變成了小豬我懷疑定做的婚紗禮服還穿得下。」再不久就是他們的婚禮了,她一想到這個就忽爾喜忽爾憂地,內心複雜難言。
「敢情你是為了這個才不吃補藥的?你不用擔心,我這就打電話叫她們日夜趕工做一件超大號的給你!」他冷笑地睨著她,放下了手中的碗,反正也吃了八成,剩下的吃不吃無所謂。
「嗚——」雅齊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就會欺負我……壞人,不准我這不准我那,逼我吃不愛吃的東西……壞人……欺負我……」
「哭完了嗎?」他把她擁進懷裡,也不安慰她。
「沒有。」她回答,繼續哭。兩人還沒結婚他就已經對她這麼差了,結了婚還了得?跟談戀愛時不一樣嘛……
「唉,我瞧你挺想哭的,你乾脆哭夠了再停吧。」
他擁緊她,大掌撫著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怪不得她情緒緊張,除了發生了不少讓她驚心的事外,所有的人都對她緊張兮兮的,尤其是他。
「吸……我也不是那麼愛哭的……」她悶聲抗議。
「我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了,難過……」
「我知道。」醫生說過孕婦容易激動,情緒不穩定,他能理解她的反常。
……
「我累了,想睡覺。」她換了個位置,舒服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