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怎麼可以愛上你

第12頁 文 / 娃娃

    他笑了,因為前方正向他走來的是他的愛妻和五歲的幼子。

    「累了吧?喝口涼的!"

    女人對他盈盈笑著,遞上冰鎮過的冬瓜茶。

    那女人雖已屆中年,但臉蛋依舊嬌艷,若非衣衫粗陋,她會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但看她的模樣,似乎完全不在乎衣食,活得很開心。

    「真要喝嗎?不怕裡頭有毒?"

    一道冰冷的嗓音讓這對中年男女身子一僵,之後渾身開始猛烈地顫抖。

    女人立刻伸手將五歲幼於拉至身後,轉過身,和丈夫一同望向出聲的男子。

    說話的是任劍飛,站在他身旁的是風紆肅。

    「你……你……你答應過我們的廠中年男於指著風紆肅,顫抖著低吼。

    「虧吟霜還是你表妹,咱們這麼信任你,況且當時我們已將全部能給的都給了你,連同那些自任家堡搜出的所有劍譜,只盼求得後半生苟活度日,沒想到你……」

    「我答應什麼?"風紆肅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掏掏耳朵。現任表妹夫,這世上能夠保密的只有死人而已。」

    兩人的對話,任劍飛恍若未聞。

    他只是一臉苦澀的注視著女人維護著兒子的動作。

    「好偉大的母親,只是,對於你的另一個兒子,你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任劍飛深深地看著她。「娘,或者,我該喊你宋夫人?"

    種茶的中年男子宋文濤,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被任逍遙延請至任家堡,做他獨子的師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任劍飛心口揪疼。他的夫子竟和他的母親暗通款曲,甚至聯手謀害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武功如此高強,未了竟是死在自己的妻子和一個壓根不懂武功的男人手裡?

    這就是劍神真正的死因?

    真是夠諷刺了!

    「飛兒,娘對不起你!"趙吟霜哭得全身顫抖。「娘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這一日遲早會到來,我心中早有準備,只求你……」

    雙膝一曲,她拉著小兒子跪倒在大兒子面前。

    「用我的命來償,求你放過他們兩父子!"

    「不,吟霜!錯的人是我,不關你們母子倆的事。」宋文濤急急跪在他面前,「劍飛,你殺了我吧!"

    任劍飛沉凝著冷眸,半天沒有聲音,再度開口時,他那向來冷漠的嗓音裡已充滿掩不住的怒火。

    「這個想死,那個求死!為什麼你們沒想過,當年我的父親他並不想死,更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他信任的人的手裡!"

    任劍飛憤怒地揮著手臂。

    「你們相愛,自可私奔離去,又何必佈局讓人誤以為是江湖尋仇?又何必非要殺我父親不可?"

    趙吟霜不住地啜泣。

    「飛兒……我和你爹談了很多次,我求他放了我,但是他不肯,他不明白能身為劍神之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不快樂,他重朋友,重聲譽,他愛他的劍,能夠分給我的愛少得可憐,他不該娶妻的,他該娶的是他那一把把該死的劍!"

    「後來,我和文濤的事無意中讓你爹發現了,我怕他對文濤不利,又想到即使我們逃得再遠,又怎麼逃得過他的劍下?於是……」

    「於是你就一手策劃,殺害了我父親?"任劍飛的嗓音既疲憊且寒冷。

    「不!策劃一切的是我!"宋文濤嘶聲大吼。「是我托人向百毒門買毒藥回來的。」

    「藥是你去買的,但那碗湯卻是我親手熬給他喝的,若不是我,他又怎會毫無戒心,輕易中計?"趙吟霜搖頭歎氣,「說到底,錯的人是我,該抵罪的也是我,文濤,行行好,別再和我爭了。」

    「是不用爭了,爭了也沒有意義,你們以為,在等了這麼久之後,我還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嗎?"

    任劍飛臉上顯現出殘佞而駭人的表情。

    「飛兒!"趙吟霜驚得將小兒子護在身後。「你取我的命我不怨,但看在小軍和你畢竟有一半血緣的份上……」

    「血緣?"任劍飛冷哼,打斷她的話。「別再說那種令我作嘔的話了,如果可以,我願意流盡我身上任何一滴屬於你的髒血,只求別再與你有半點關係。也罷,我不會殺你,我只要你眼睜睜看著我將你愛的人一個一劍,斷頸斃命,如此而已。」

    話剛畢,身影一晃,任劍飛已從趙吟霜手裡奪過她的幼子。

    趙吟霜哭嚷著,宋文濤不住磕頭求饒,劍光一閃,任劍飛的長劍正要砍斷小軍的脖子時,突然那把劍像是被定住似的停在半空中,無論他如何使勁,劍還是文風不動。

    「你不能殺他。」

    隨著說話聲出現在任劍飛眼前的,是一圈銀色的光影。

    光影裡,有個頭上盤著兩個髮髻的男童笑盈盈的看著他。

    「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任劍飛嘶吼,卻在此時發現情況十分詭異。

    天光依舊,只是哭嚎著的趙吟霜、宋文濤,冷笑著看熱鬧的風紆肅,恐懼掙扎著的小軍,都突然被定住了,甚至於連那些掉落的眼淚也停在空中。

    「你不能殺他,因為他是你殺了肯定會後悔的人哪!"男童仍笑嘻嘻的。

    直至此時,任劍飛才看清楚了那個男童。

    他赤裸著雙足,腳踏一朵青雲,那圈銀光映在他身上,使他看來虛無縹緲,近似透明。

    「你是誰?"

    「我?"男童呵呵笑,指著自己。「我是觀音大土座前的善財童子,會多事地來點醒你,是為了想幫我的龍女妹妹。殺業無盡,冤冤相報何時了,凡人哪!要當心!"

    「我不在乎報應,也不在乎他日死在誰的手裡!"任劍飛恨恨地咬牙。

    「我要的,是替我父親討回公理。」

    「公理?何謂公理?在世為父子,人命終了,那就啥關係都沒了!他會死,是他陽壽已盡,你一心想替他復仇,只是強將罪業攬至己身,這一筆筆的債,往後可難還清了。」

    「我不在乎!為了父親,我願意讓所有的罪孽報應在我身上。」善財童子笑瞇著眼,點點頭。

    「好倔強的男兒,好霸人的氣勢,也難怪龍女妹妹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善財童子將眼神調往那被任劍飛拎在手上,瘦削的小軍。

    「你知道我為何不讓你殺了這孩子嗎?他雖是趙吟霜與宋文濤之子,但也是任逍遙投胎後的新生命,你口口聲聲要為任逍遙扣仇,卻要滅了他這一世的生機?這豈不荒謬?"

    這些話如雷轟頂,任劍飛怒目大睜,全身震顫。

    「你騙我!"

    「阿彌陀佛!身為觀音弟子是不可以撒謊的,你若不信,不妨瞧瞧這孩子後腦勺上是不是有個和任逍遙一樣的紅痣。如果這樣還不能讓你相信,我可以帶你上閻王殿查生死簿,問問轉輪王,看我有沒有騙你。

    「上一世,任逍遙是因他兩人而喪命,死後到了陰間他不甘心,想要討回公道,於是,轉輪王准他投胎成為他兩人之子。無債不成父子,這孩子,這一世正是來討債的。」

    善財童子嘻嘻一笑。

    「如果你硬要在這時殺了他,他報仇意念末泯,反倒要怪你這前世之子多事了。生死輪迴,善惡仇怨,層層纍纍,都是自個兒的業障,又哪輪得到你在這兒強出頭了?"

    接著,善財童於搖頭歎氣。

    「心是惡源,行是惡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懂了嗎?"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呢?

    難不成他為了父親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意義?

    為父報仇,這會兒看來,倒像是一出荒謬的鬧劇。

    任劍飛茫茫然地,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了。

    善財童子笑道:「看得出你已經想通,我也不再多說,後會有期了!"

    「且慢!"任劍飛喊住了他。「請問一聲,閣下所說的龍女妹妹,指的是箏兒?"

    「是呀,不就她羅!"善財童子笑咪咪地點頭,「你的箏兒呀,是東海龍王的七公主,本尊粉龍,現在已經回到龍宮裡去了。」

    原來箏兒並沒騙他,她真是龍王之女。

    「那麼,我該怎麼做才能見到她?"任劍飛乾澀著嗓。

    報仇的意念瞬間成了灰燼,他的心只殷殷切切地想要尋她。她是龍女,是妖精,他都不在意,重要的是,她是他的箏兒啊!

    「你看得透生死輪迴,卻勘不破情關?"善財童子笑嘻嘻地問。

    「若真能將一切都看破,我,早巳不再是我了。」

    「說得好!"善財童子撫掌大笑。「就衝著這句話,我幫你。其實很簡單,你只須到錢塘扛邊,站到堤上大喊,說你要找龍王七公主,然後跳到海裡去,自然會有蝦兵蟹將過來引你。」

    跳誨?是要他去死的意思嗎?

    擺擺手,善財童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瞧瞧我,漏了最要緊的一點。跳下海之前,記得將定海神珠吞進肚裡。

    它可以讓你有七日的時間生活在海底,就同生活在陸地上一樣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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