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怎麼可以愛上你

第6頁 文 / 娃娃

    現在已人秋,夜涼如水,這丫頭竟是毫無所覺。

    在走向敖箏時,任劍飛清楚地看見腳邊有幾隻八腳蟲兒爬來爬去,他也看慣了,沒去理會。如果真要留這丫頭在身邊,這樣「真實」的生活環境,他就勢必要忍受吧。

    可是為什麼他要為她忍受這一切?為什麼他就是狠不下心將她趕走呢?

    「小箏兒呀,你究竟在我身上下了什麼咒?」

    他在她身前蹲下,縱容著自己將她微張著小嘴的甜美睡容飽覽個夠。

    他喜歡看她,卻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熟睡時是最好的時機。

    這丫頭對他全然是毫不設防,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愛笑就笑,想睡就睡,高興了就蹦蹦跳跳的貼近他,生氣了就扭過頭去噘著嘴不理人,而他也由著她、寵溺著她,兩人的相處,又哪兒有主僕之間當有的分際?

    見他如此縱容箏兒,萬里先是驚訝,之後也就再也不曾在他面前數落箏兒犯下的錯事了。

    萬里是世上知他最深的人,對於他的轉變,似乎比他自己還要清楚吧。

    伸出長指,任劍飛輕輕碰觸、描繪著敖箏的豐唇。

    他喜歡她的唇,也總愛想像著那裡頭蘊含了多少甜蜜。

    雖是輕觸,他的手指還是讓她的唇微顫了下。

    輕輕喃語,她發出低低的夢囈。

    「小飛……」

    聽見她在夢裡喊他,任劍飛紼紅了俊顏,倉卒地站起身,也不知是因為欣喜於她夢見自己,還是怕她忽然醒過來,發現了他對她的輕薄。

    不敢再睇向那正嬌眠的可人兒,任劍飛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進雨中。

    雨大不要緊,總之,他現在必須去一個可以讓他清醒並且好好思索的地方。

    他很快的走遠,沒發現他開門的聲音擾醒了敖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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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盆大雨潑灑而下,然而雨勢雖大,卻還比不上劍勢之快。

    劍影閃動,豆大的雨滴在他週身碎成了千萬顆細小的水珠,有如一張大網將人與劍包裹住。

    使劍之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輕靈似燕,此刻除了雨聲、劍聲,再無其他聲響。

    劍人一體,讓人分辨不出眼前迅速舞動著的究竟是人抑或是劍。

    即使雨聲極大,劍聲不斷,任劍飛的耳朵仍然敏銳。

    什麼聲音?有人侵者?

    劍勢忽轉,任劍飛躍起身,凌空飛抵波紋驟生的湖面。

    他連「誰」這句話都懶得問了,他來這兒練劍的事只有姜萬里一人知曉,而姜萬里絕不可能來打擾他,因此,那個會在此時出現於此的人非死不可。

    任劍飛原是可以從容地一劍刺穿來者的胸口,可是他沒有這麼做。雖說雨勢稍稍阻擋了他的視線,但他還是很快的瞧清楚了此刻那出現在水面上,睜亮著一雙大瞳的女子是誰。

    是箏兒!

    她來這裡做什麼?

    他心裡喊著收勢,手卻已來不及這麼做。

    末了,他一個咬牙,左手使勁拉扯住右手。劍尖所指的方向是改變了,沒能刺穿她的胸口,卻扎進他自己的左肩頭。拔出劍,他躍身飛回湖心的小島,而敖箏則是急忙爬上岸向他奔去。

    「傻子!你瘋啦?幹嘛拿劍刺自己?」

    他沒看向她,也懶得吭聲,只是率性地將劍扔回鐵匣裡。

    他也不知傻的人究竟是誰,她看不出他是為了怕傷著她;才寧可將劍刺向自己嗎?

    雨仍不斷下著,他悶不吭聲地逕自躲在小廟的簷下,從神鑫下取出一盒金創藥。幸好他在這兒放了藥,以備不時之需。

    「我來幫你!我來幫你!」

    敖箏心愈急手愈慌,不慎將那盒金創藥打翻掉到地上,藥全都和在那些泥水裡。

    她不敢吭氣,也不敢再動了,一雙大眼瞠得像兩顆黑色的湯圓,沒敢去看任劍飛的表情。

    好半晌,他瞇瞇俊眸,終於出聲。

    「謝謝,你是想幫我死得更快點兒嗎?」

    「我沒這意思的!」她急急申辯,「你怎麼可以冤枉人?」

    任劍飛先睇了眼肩上還在冒血的傷處,再睇了眼泡在泥裡的藥,實在難以苟同她那「冤枉」二字,一時之間,對於她用來「賣身葬兄」的那具屍體,他感觸良多。

    他這一劍足足用了八成的勁,肩上皮開肉綻,再多個一寸恐怕就是筋骨斷裂了,換言之他已該慶幸,至少他的手還沒廢掉。

    這會兒他除了先點住穴道止血之外,也沒別的法子了。

    雨勢太大,傷口又還冒著血,他怕自己還沒游上岸,就因為失血過多淹死在湖中,只好先等雨小點兒後再作打算。

    審視完傷口,他將視線轉回那專門壞事的小丫頭。

    這只是間小廟,屋簷不大,她有半個身子仍在屋簷外,冷得直打哆嗦。

    沒再多想,任劍飛伸出手臂將她拉往簷下。

    「我沒關係!你先顧好自己,你有傷的,若再淋雨受寒那就慘了。」

    他拉扯,她閃躲,末了,他瞇了瞇眸子。

    「你可以再用力一點,然後,這座小廟就會讓你給弄坍了。」

    這句話終於讓敖箏肯乖乖聽話。

    唉!她八成是他的不幸之神,遇上了就要倒楣的。敖箏在心底歎氣,她明明是來報恩的,怎麼現在無論怎麼瞧,都像是在報仇呢?

    簷小雨大,他們濕透了的身子緊緊儀依著。她蜷縮在他懷裡,像只被疼寵的貓兒,由著主子為她擋去風雨。

    秋雨帶著寒意,但他的懷中很溫暖,待得愈久,她就愈不想離開,也愈不跟他客氣了,放鬆身子,她賴在他懷裡,像是從磐古開天闢地起她就已經躺在那裡了。

    「你的傷,還疼嗎?」

    他淡淡地道:「你別提,我不想,它就不疼了。」

    敖箏忍不住在他懷裡咯咯笑。這是什麼歪理?

    「你還笑得出來?你真的不知我這一劍是為誰受的嗎?」

    她不服氣地抬起眸子,噘高了嘴,「誰教你問都不問一句,就飛劍刺過來?」「那又是誰教你偷偷摸摸跑到這裡來?」

    這句話讓任劍飛的警覺心又起,一邊問,他一邊將大掌圈上她纖細的頸項,眸中滿是銳利而冰冷的光芒。

    「箏兒,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手掌加重力道,表明了如果她撒謊,他便要掐斷她的頸項。

    他的表情很兇惡,手勁很強,她卻是一丁點兒也不怕。

    「我是來報恩的。」

    「因為你賣身葬兄,而我買了你?」他挑挑眉,冷笑一聲。

    「當然不是了!」她低頭咬住下唇,考慮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嚇著了他。

    「你要不要回想一下,前一陣子你做了什麼好事?」

    「沒有。」

    聽他答得極快,顯見他早已把將一條魚兒放生的事情給拋到腦後去了。

    「真的沒有?」

    「當然。」

    他眸子沉冷,大掌不斷加重力道。

    「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我知道,你常常跑到這裡來練劍。」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是誰告訴你的?」是方里?不可能,萬里對這丫頭防得比他還緊,就生怕她是有心人派來探底的。

    「沒人告訴我,是我來過這兒。」

    任劍飛冷笑,「不可能!以你的本事,不可能來來去去我卻毫無所覺。」

    敖箏惱得想咬人了,「你不但察覺了,還和我說了好一會兒話。」

    他面無表情,手鉗得更緊。「你當真以為我會因為捨不得殺你,而相信你所編的所有謊言?」

    救命哪!

    她都快死了,這可惡的男人還不快放手?

    再也忍不住,她嘶聲低吼,「笨蛋小飛!我是你放生的那條大魚啦!」

    頸子上的大掌倏然鬆開,她不住地嗆咳,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雖是咳得厲害,她仍感覺得到他的掌拍著她的背。

    他的動作帶著心疼,但她不領情,使勁兒甩開他的掌,「既然都決定要殺人了,還拍個什麼勁呀?」

    「誰教你整天撒謊?」他的語氣仍冷冷地。

    會停手,不是因為相信了她可笑的話,而是見她面色發青,他的心中實在不忍。原先他也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逼她說出真相罷了,哪可能真的傷她?說不在乎她是騙人的,他的心早被這來路不明的小丫頭給牽著走了。

    「我沒撒謊,我說的是實話廠既然說破了,她索性攤明瞭講,「笨蛋小飛!我是東海龍王的七公主,幾個月前我修習法術,變成了一條大魚,卻沒學會變回身的咒語,在長江裡被人捉住,後來,是你教人將我放生,所以我親近你是為了報恩。好了,我說得夠清楚明白了,還有沒有其他疑問?有問題一次問清楚!」

    連珠炮似的說完,她雙手擦腰等著他尖叫出聲,或是將她甩開,但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如平常一般,面無表情地睇著她。

    倒是敖箏先忍不住了,伸指戳戳他的胸膛,「喂!你幹嘛沒反應?」

    「你想要我有什麼反應?」

    「你可以來個三跪九叩,說『公主金安』呀!」她粲笑著道。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她心頭的擔子終於放下。管他信還是不信,反正她已把事情全都告訴他,她並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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