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可以愛你嗎,弟弟

第4頁 文 / 森田呆子

    我常要浩銘幫豬頭經理留個廁所旁的座位,順便看有沒有不新鮮的海鮮或者快要爛掉的青菜,全推銷給豬頭經理,浩銘常會配合的說:「我會叫他去吃屎。」

    雖然浩銘很挺我,會幫著罵豬頭經理,但私底下開店就是要賺錢,哪有得罪客人的道理。

    「莉莉,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們去露營?」浩銘把鵝腳、鵝翅倒在盤子中。

    「才剛到新公司就要請兩天假,這樣不太好吧!」

    「可是你不去就沒意思。」學姐把鵝翅用力扳開,我擔心鵝翅會啪一聲夾住學姐的臉。

    陳翔灌了一口啤酒後,含糊應聲道:「對啊!對啊!泛舟少了你就沒人搞笑了。」

    拜託,難道我是專門去搞笑的喔!我才在心裡偷偷的罵陳翔,他馬上就得到現世報,他的手機響了,難聽的虎膽妙算鈴聲。

    「干,什麼時代還有這種手機鈴聲。」浩銘首先發難。

    「拜託,我的頭快裂了,快點接啦!」學姐也捺不住性子發飆。

    「天啊!我的頭皮層都在跳舞了。」我搗住耳朵大喊救命。

    小燕的來電,才會讓陳翔猶豫該不該接,真是個糟糕的男人,小燕要他趕緊回家一趟,因為她出門前忘了把瓦斯爐上的爐火關上。

    為了這個該死的理由必須返家一趟,陳翔氣得把啤酒罐捏變了型,還失手把罐子丟在垃圾桶外,他這看似發洩情緒的舉動,卻招來學姐的白眼伺候,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能成什麼大事。

    陳翔十足像個射手座,邊做邊念型。我從來不知道射手座這麼令人難以忍受,他的嘴巴像壞掉了CD片,不但跳針還重複在同一小節。

    隨著關上的門,學姐家獲得半晌的寧靜,我們終於可以專心啃著鵝翅,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的耳朵了。

    我對陳翔沒有偏見,只是他的行為舉止常會點到我最不舒服的死穴上,說話不得體,常會很白癡的一個人傻笑,笑得很冷很淒慘。

    不過他有個其他人所沒有的優點,那就是「過了就過了」,不管發生多麼不愉快的事,一轉眼他就能忘得一千二淨,彷彿剛才的爭執是場夢,只是不巧每次夢中都有他出現。

    學姐把我遇到無聲鬼的事情轉述給浩銘知道,這是我們這群人的溝通方式,分享別人的苦難,當成其他人疏解壓力的工具,他們兩個笑得花枝亂顫,我則氣得身體打顫,沒良心的一群狐群狗黨死損友。

    好一陣子沒見到東,對於他的來信我沒有任何的回應,因為擔心放出去的感情,像掙脫了牢籠青春小鳥,一去不復返。

    星期一往往是最痛苦的一天,不但要調適上班的心情,還有做不完的工作及開下完的會,原以為換了新工作,人生將因此改變,說穿了我只是換一種方式來折磨自己罷了。

    坐在偌大的會議室裡,冷氣大概不用錢,冷到骨子裡。我努力把身軀往桌子底下躲,將露在外頭的面積縮到最小,在我努力表演縮骨功的同時,眼睛卻努力睜到最大,因為無聲鬼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會議室裡。

    這讓我想到莫文蔚主演的「辦公室有鬼」,莫非這間公司風水有問題,難怪一到下班同事們溜得比誰都快。

    我拿起記事本遮住嘴巴,手指敲著坐在旁邊打瞌睡人事小姐的椅子,「那個男人是誰啊?」

    人事的美夢被我的手指敲醒,她努力把單眼皮睜大,環視一圈後問:「你問哪位?」

    「現在站在老總旁邊,身著深色西裝的男人。」瞧他站在老總身邊,肯定是個位高權重的人,我怕他認出我後會公報私仇,他看起來就像會要賤招的那種人。

    「你看到鬼了啊!老總身邊哪有站誰?」人事的一席話把我的寒毛全喚了起來,難道那天看到的無聲鬼真的是個鬼,可是現在是大白天,我看到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頓時覺得頭皮發麻,體內的血液到處亂竄,雞皮疙瘩像雨後春筍全冒了出來,怎麼辦?

    整個人被釘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彷彿被鬼壓床般喘不過氣來。

    遇到這種衰事能告訴誰?原以為換了新工作,一切的賽運就此了結,萬萬沒想到竟然在新公司遇到鬼。

    跟我熟的朋友都知道,我對那種東西特別敏感,一個地方乾不乾淨我一進去就知道,小時候常聽表姐講些唸書時發生的靈異事件,幾個小鬼躺在曬穀場的草蓆上,邊看美麗星空,邊聽著恐怖又離奇的鬼故事。

    我總是想聽又害怕,一邊縮著身子,一邊抱住表姐的大腿。

    念夜校時同學幫我找了一個看似不錯的工作,沒想到竟然是在鬼屋工作,那是一間位於撫遠街旁,興建在亂葬崗上的倉庫。

    一早業務將當日該運送的嬰兒用品備齊後,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倉庫,而我是唯一留下來的倒媚鬼。

    倉庫不斷地發生離奇事件後,我再也不敢鐵齒的逞英雄,身上掛著鹿港媽祖廟及基隆廟口求來的護身符,仍無法安走出竅的靈魂。

    之後,又陸陸續續發生幾次靈異事件,直到在KTV打工時,包廂及男廁數度出現了只有上半身的男服務生後,我就再也沒遇過這類的怪事了。

    無聲鬼一直站在老總身邊,直到會議結束仍然排在那裡,同事們陸陸續續起身離開,我快手快腳的收拾桌上的卷宗夾,不想成為最後一個跟他獨處的人。

    拜託,等我一下,修正帶還沒拿,我以這輩子不曾有過的速度逃回辦公室,慌亂間顧不得留在會議桌上那支我最喜歡的萬寶龍鋼筆。

    回到座位,同事們皆以狐疑的眼光看我,我的鋼筆還跟無聲鬼在一起,可是又不敢一個人進去會議室。

    「你怎麼那麼喘?」小蘭關心的多看了我一眼。

    「沒……沒事……」我不敢告訴同事這件事,萬一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他,那不更恐怖嗎?而且公司一定不喜歡有人嚼舌根,繪聲繪影說些有的沒的。

    經歷了一早的驚嚇,中餐時半點胃口也沒,隨便吃了點飯菜後,決定先回辦公室歇息。

    我拖著欲振乏力的腳步走進辦公室,血液一古腦全衝上了頭頂,因為萬寶龍鋼筆出現在桌上,看到這個畫面差點腿軟的厥過去。

    一回頭看見無聲鬼靜悄悄的從走廊經過,我以最快的速度蹲下身來,希望他沒看見單獨在辦公室裡的我。

    「綠油精,綠油精,爸爸愛用綠油精,哥哥姐姐妹妹都愛綠油精,氣味清香綠油精,哆哆,咯咯,咚咚。」我差點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嚇死,命太短的話可能無法活著撐到下班。

    「喂,哪位?」

    「是我,東,吵到你睡午覺了嗎?」

    聽見東的聲音,彷彿見到救世主,我感動的想哭。

    「你怎麼了?」東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我硬咽的說不出話來,原來要感動一個年紀大的女人這麼簡單,只需要切對時間,適時的關心。

    第二章

    原以為東來電是問我晚上要不要去浩碩的店裡,但這次我猜錯了,東簡單的說有事要我幫忙,對於他的要求我想拒絕,不希望自己傻呼呼的陷下去,不過,東的聲音猶如黑夜中的燈塔,指引迷失的船隻往更深的黑暗前進。

    下午我無心工作,再過幾個小時就會見到東,想到這裡,一顆驚魂未定的心反而志忑不安了起來。

    除了東的來電,讓我無法專心工作還有另一個理由,便是在公司被無聲鬼嚇了兩跳,早上的三魂七魄尚未全數歸位,中午又被嚇成失魂落魄。

    總之,我無心工作,瞅著桌上的鋼筆,皮膚微微灼熱,毛孔迎合著室內的冷空氣,剛好讓手上的寒毛全體肅立,我無法繼續待在辦公室裡,跟同事交代了一句,拿起煙盒離開這間充滿鬼魅氣氛的辦公室。

    開了車門尚未坐定位我便迫不及待點燃香煙,把椅背往後一放,躺在傾斜的椅子上,按下天窗讓煙霧裊裊升天。

    最近一定是太累了,適應新工作及東的事,翻攪著一池平靜的春水,看見無聲鬼這事一定是我眼花,靈異節目不是常說,人通常在精神狀態不佳的情形下,最容易撞邪了。

    下班鈴一響我迫不及待的拎起皮包,連再見都來不及跟同事說,便往停車場疾步前行,天邊發射出一道閃電,雨說下就下,還沒上車已經淋了一身濕。

    新車被濕轆轆的衣服沾濕,趕緊抽出面紙試擦著皮椅,同樣是真皮我竟然只管車子,不管人,反正身上的皮膚壞了可以重新生長,車子的皮膚可就不同,跟感情一樣壞了可救不回來了。

    來到約定地點我坐在車上等東,沒下車是因為我沒帶傘,不想一天當兩次落湯雞,雨刷盡職的揮舞雙臂,趕走雨水想侵佔視線的企圖。

    雨水跟雨刷是一對絕配,像對一見面就吵架的情侶。不下雨時雨刷跟個活死人沒兩樣;一下起雨,雨刷則奮力地對雨水咆哮,毫不留情一次次的趕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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