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阿蠻
「佳琪這些年花名在外的行徑我也略有所聞,身為男友的你,恐怕比我還一清二楚,你能忍到現在才沾葷也說得過去。
「我說你們兩人之間也算是暫時扯平,誰也不負誰。佳琪對你沒把握,但在乎你得緊,你與別的女人的事我也就瞞著她沒提,因為,我認為你只要把那個大肚女人打發走,遊戲過後將玩心收收就好。
「尤其是現在公司合併的事迫在眉睫,你與佳琪的婚事,能快就快點辦辦吧!」言下之意,他並沒怪邢谷風的花心。
邢谷風本以為駱丙雄請他這頓飯是準備痛罵他、請他走路的,卻沒想到他為了顧全大局,連親生孫女的權益也可以置之不理。
邢谷風冷眼凝視著駱丙雄,不作任何回應。
駱丙雄於是祭出動之以情的招數,繼續道:「當年你進公司面試時,我識出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但當時並沒有重用你的打算,只不過預防你被別人網羅,不得不留你下來。
「俊來佳琪那妮子被你迷住,執意要交你這個男朋友。我看你平日不擅長巴結人,對待佳琪也不是挺慇勤的,卻任著佳琪耍性子,被動地讓她予取予求的使喚時,就把你歸類為企圖心旺盛的淘金婿。
「這一年多來,由你主導規畫的投資與合併工程進展得異常好,讓我逐漸對你改觀,我很欣賞你辦事的魄力與作風。
「我老了,總帶了幾分疼惜骨血的私心,等我死後,所有動產與不動產必定留給佳琪來繼承,但她不是個成事的料兒,我因此不樂見自己一手經營的字號被她全數敗光,也為公司該交給誰經營而傷過腦筋。」
邢谷風道:「要長久經營企業的方法有很多種,只要有完善的公司規章與聘用制度,便能將公司的所有權與經營權區隔開……」
駱丙雄抬手制止他的話,「你說的是利在情在、利亡情滅的那套,與我的觀念稍有出入。
「我不否認人與人之間有交集全是源自彼此間的利害關係,但是這個關係若能沾親帶故的話,才紮實一些。」說到底,他還是具有保守的傳統觀念--家業要留給自己人。
「若真是這樣的話,公司裡主事者都該與駱董帶一點血源關係才是。」邢谷風忍不住提出疑問,但提醒駱丙雄的用意更濃。
「實際狀況卻是與你所說的略有偏差,咱們公司僱員裡與駱董有親戚關係者寥寥無幾,而且皆不在中、高主管階層,可見『沾親帶故』這一個條件並不能成立。」
「那是因為我有一個成不了氣候的孫女!為了保護她的權利,免去其它人覬覦的眼光,我刻意不重用同宗的親朋友人,以免危及佳琪的繼承權。可是你若肯娶佳琪,便可名正言順地主導公司,情況將為之改善。」
邢谷風眼不瞬地望著杯中的飲料,狐疑的問:「董事長明知我對大小姐用情不專,卻還執意讓大小姐帶著整座金礦嫁給我,你難道不怕在百年之後,我肆無忌憚起來要干下監守自盜的事嗎?」
「這一點可能性我不是沒想過,所以,也針對你們訂了肪范條規。一旦你們成婚,我馬上將公司的經營權轉交到你手上,等到我死後,只要你與佳琪的法定夫妻關係不滅,便是我所有遺產的共同繼承人。
「唯一條件是,你不可與她談離婚,也必須確保她比你長壽,兩項條件缺一的話,你將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他可是很會打算的商人。
「董事長的算盤撥得快,好像很篤定我一定會接受你片面的建議似的。」
「我看得出你是一個極有野心又聰明的年輕人,不會傻到拒絕這麼好的嫁妝。」對於這點,駱丙雄有他的自信。
「董事長難道沒想過我是那種為了愛情,寧願放棄榮華富貴的人?」
駱丙雄一臉好笑地看著邢谷風,彷彿他說了一個全天下最荒謬的笑話。「愛情?」他嗤之以鼻後,冷酷地說:「等你成了億萬富豪後,你會發現,只要你想,世上沒有錢買不到的愛情。」
「董事長言下之意是,不反對我在外面養女人了?」
駱丙雄爽快地承認,「我招你作婿是要你為她理財的,只要你對佳琪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打個野食也不算過分。
「事實上,今天這頓午飯,我還為你安排了一個女公關,你剛才進門時也照過面了,她人長得甜,身材又好,看你是要她在餐桌旁伺候你吃飯,或是現下拉她進臥房,要她盡一個女人的職責,反正都隨你的意思照辦。
「但總歸一句,你理財的腦袋與司御你那話兒的神經,可是得分得愈清楚愈好。」
邢谷風淺笑了一下,「董事長這樣做,不啻把我看作是財奴與無情寡義的登徒子了嗎?」
「你不是嗎?」駱丙雄反問。
邢谷風直視駱丙雄世故的眼,篤定地給他答案。「當然不是,因為不是,所以我必須拒絕你的提議。」
「即使你會因此砸了飯碗?」
「我辭呈已寫好,即使我不回公司收拾家當,你也可以在我辦公桌的抽屜裡找出我去意甚堅的證明。」
「大話別說得太早,你若貿然行事,我絕對會中斷任何與雷干城的合作關係。」駱丙雄威脅道。
邢谷風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姓雷的被胃癌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賺再多錢對他來說也是帶不走的身外之物,片面中斷合作關係無損於他:倒是駱董損失多一些,且要吃上幾樁官司才能息事寧人。」
駱丙雄一臉的無法理解,「我不懂,你娶佳琪的意願向來頗高,怎麼才短短一個月就改變了心意?難道那個姓于的化妝師對你來說真有那麼重要?」
「少了她的存在,我大概真的會把靈魂賣給你,被你複製成另一個利慾熏心的魔鬼。」
駱丙雄被年輕的邢谷風指斥成魔鬼,心裡老大不舒服,近似老羞成怒地道:
「女人生來就是禍水,統統都是隨時可以任人收買的貨色。」
「也許駱董所遇過的女人都是可以收買的,果真如此,這算是你個人的經驗之談,我無法一口咬定你的看法有謬誤。」
「小子,我警告你,你若現在拒絕我的招婚,我會讓你在商界無立足之地,讓雷干城名譽掃地,在黑道上永遠翻不了身。」
面對駱丙雄的恐嚇與威脅,邢谷風沒有半點讓步的跡象,他只說:「做你的盟友已是戰戰兢兢,當你的敵人恐怕更難找到葬身之地,儘管如此,我還是得婉謝你的心意,同時謝謝你這三年來的栽培,讓我有機會一窺堂奧,充分掌握到你支配黑、白兩道的手段與證據。」
駱丙雄恨極了邢谷風不受他操縱的無力感,言語問不免刻意藐視年輕人的能力,以達激怒對方的效果。「年輕人只不過是紙老虎一隻,要成氣候跟我鬥,等下輩子累積夠實力再說大話吧!」
豈知邢谷風卻是不慍不火地朗笑兩聲,一副懶於計較辯論的模樣,轉身便往來時路走去。
第十八章
於敏容身著黑色韻律裝坐在客廳地板上,週身被五本厚重的國中紀念冊包圍住。
連著三個晚上,她點著大燈,看遞千篇一律的男生大頭照,依班次找到佟青雲與齊放的照片,也依稀將一些名字與印象中的面孔拼湊出來,更發現有著清秀佳人氣質的信蟬雖然比自己小一歲,竟是高自己兩屆的才女!
飛逝的時光投映在泛黃的黑白紙張,吉光片羽的往事分層交迭地掠過腦際,她既興奮卻又壓不下心中的失望,因為翻遍每一本每一頁列出的名字,雖然讓她遺忘多時的記憶有跡可循,但就是找不到「邢谷風」這三個字。
她試著揣摩邢谷風十四、五歲少年時的模樣,卻老是和齊放與佟青雲的身影混淆在一起。
印象中,齊放初中時長得最高也最壯,佟青雲大抵與齊放等高,身形則略顯瘦長一些。
若以邢谷風現在驃悍的體型照比例往前推算,他年少時,個頭應當不比齊放與佟青雲小,但不知怎地,於敏容在這件事上有異論,她覺得有太多的巧合無法用常理去推衍。
她左思右想,仍是無解後,才決定向信蟬求助。
信蟬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的,今天才接到於敏容的電話,隔天便兼程趕到她坐落於市區中心的公寓,還不忘強顏歡笑地將親手栽植的有機蔬菜贈送給朋友。
於敏容很感動,隔著一層肚皮與滿腔的謝意與好友互相擁抱,兩人的眼眶都盈滿了悲喜交加的淚。
於敏容慇勤的詢問信蟬的別來無恙,並問候雷干城化療復健後的情況,與信蟬待在烏來的山居生活。
信蟬不厭其煩地回答於敏容的詢問,同時心細地注意到地上三五成堆的畢業紀念冊。
「妳真有辦法,一連收集了五屆全部的年冊。不過這樣大費周章,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