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阿蠻
第十一章
邢欲棠在芝城鄉待了三天。
第一天陪兒子練撞球,他意外的發現到兒子的球技爐火純青,幾乎可以媲美職業撞球手,忍不住驚訝的問:「你哪裡練來這一身絕技?」
唐震天也不相瞞,「高中在彈子房裡混過三年,地方角頭賭錢下注在身上,不搏命演出,讓他們輸錢,可是得賠上自己的腿與胳臂呢!」
原來是用「命」玩出來的,難怪技術高人一等。
接下來兩天,邢欲棠帶唐震天到北界的滑雪場,來個雪中飛馳作樂。
邢欲棠雖然年屆半百,但身手矯健不凡,滑雪英姿勃發,很得男女老少的青睞。
唐震天從南國來,一生除了十六歲那年陪大哥們上台灣梨山摘梨商議地盤以外,難得有機會見到雪,所以不諳雪性,剛起步便跌了個鼻青臉腫。
所幸他生來行動靈敏、反應快、好冒險,平衡感又絕佳,再加上喜歡追求加速度的刺激感,不到一個上午,已經可以以直線緊跟在他老爸身後十公尺的距離了。
邢欲棠心中真是佩服兒子的學習力,晚上在滑雪山莊用餐時,他更是大大褒獎了兒子一番。
「第一次滑雪就有這麼好的成績,你確定以前沒偷學過?」
「那是因為你會教的關係。」
邢欲棠聽得開心,樂陶陶地建議,「那咱們以後再多來此地玩幾趟,包你青出於藍。」
「好。」唐震天爽快地道:「只要我不趕論文時,隨時奉陪。」
父子倆找到了一個相同的運動當嗜好,培養感情起來也就如魚得水。
他們大約每兩個禮拜聚一次。
唐震天有論文得趕著交出去時,是拎著手提電腦上山,邊玩邊做功課;而邢欲棠雖然不用交作業,卻有固定的學生作業得批閱,偶爾也是必須邊玩邊改報告的。
他們這樣忙裡偷閒了三個月,一直到融雪花木吐蕊時分,白頭山改了容顏,換成蓊鬱的翠柏森林後,彼此才興起改變聚會場所的念頭。
可是,少了一個中心話題,變量就增加了--
邢欲棠正猶豫著該如何找個合適的理由與兒子相聚時,做兒子竟建議,「夏秋沒雪可滑後,改學滑翔翼好不好?」
邢欲棠當然是喜出望外,一邊挑著報名表,一邊連聲說:「好、好、好,這主意真好。」
就在二月初春,當唐震天上圖書館找研究數據時,無意間瞄到雜誌架上的幾本流行服飾雜誌,其中一本的封面是以傑生為刊頭,雜誌中的專文則是他的人物速寫。
他把雜誌揪出來翻閱,得知情敵的事業與愛情簡直是春風得意、左右逢源。
看著雜誌上的傑生,左手摟著一個走秀的洋模特兒,右手環著面帶一彎淺笑的於敏容;洋模特兒明艷動人,身材火熱,卻比不上翠竹般修長的於敏容來得靈秀蘊藉。
唐震天大手緊揪著雜誌,表面上狀似平靜,心裡卻是波濤洶湧。
他多渴望自己能再見於敏容一面,告訴她有一個笨瓜喜歡她已經好多年,如果將來有可能,他願意當她生命裡的候補情人。
但……卻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啊!
他將雜誌塞回原處,回位子上收拾書袋,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才找到機會再見於敏容一面。
☆
結果,他是跟齊放討到這個人情。
「真巧,敏容週末有一場主秀要走,我則是走一小段串場,以便支持大牌抽根煙,青雲也會被主辦單位從巴黎挖來參與髮型設計。你若要,可以跟我進到後台。後台雖然忙亂,但全裸美女如雲,是一門養眼修定的差事。」
「我只想看敏容,對其他女人沒興趣。」
「唉!也對,你心裡、眼裡都是敏容,其它的女人反倒多餘礙眼。這樣吧!如果你願意等,我去找青雲拿票,包你坐在貴賓席裡。」
「也不需要那麼招搖,我只要隨便一張角落的位子就行了。」
「那你直接上我公寓這裡來拿票。」
就這樣,唐震天成了於敏容走服裝秀的忠實秀迷,只要他挪得出時間,他幾乎是場場必到,坐的位子又是最不起眼的,並且刻意到學校餐廳當侍者,固定將打工的零用錢存起來,為的就是要訂一束貴得咋舌的捧花。
他還特意要花店店員以無名氏「Nobody」的名義,塞給秀場服務人員小費,將捧花送進於敏容的手裡。
好幾十束簽署了顯赫要人大名的花與賀禮不稀奇,但一束無名氏送的捧花卻激起了旁人的好奇心。
這樣幾次下來,於敏容有一位神秘的仰慕者的消息就在圈中一傳十、十傳百的散播開來。
齊放猜出送花人的身份,馬上撥電話來審問:「花是你送的,對不對?」
「若是另有其人,那我可要擔心了。」他也不隱瞞。
「你這一招可真是妙啊!」
「怎麼?傑生吃醋了,那對不需要誓言、省去蓋章打印的夫妻吵架了?」唐震天心裡霎時抱了一線希望。
「想得美!傑生向來自戀,愛面子得很,這種不上道的事他哪肯當眾擺譜給旁人看?
「他連問敏容是誰送的花都不肯,只能差小廝私下打聽送花人的來歷,問不出名堂後,連男朋友都放棄勾引,只擔心敏容會被神秘的仰慕者給追跑,近來對敏容更好了。我說老兄啊!你這一招激將法真是有效。」
唐震天臭著臉,老實承認,「撮合他們更相愛壓根不是我的本意,我巴不得敏容與傑生分手。」
齊放調侃著,「沒想到老兄您生肖是屬禿鷹,打著收拾殘局的歪主意。」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敏容開心。」在他認為,敏容跟著傑生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她何止開心,她簡直是在你那幾束花裡復活過來,艷光四射、秀約不斷。」
齊放說對了,於敏容的確是從一個楚楚動人的公主變成了尊貴閃亮、風華絕代的皇后。
男人見了她,嘴上讚美不斷,心中卻無不渴望與之共飲、共舞,怎奈美女早已心有所屬,無視其它達官貴人、尋常百姓的青睞,只鍾情傑生一人。
好歹傑生終於肯付出一點關愛的舉動,讓於敏容這朵芙蓉能盛開怒放,但傑生無誓言卻有條件的愛情需要觸媒與動機,始作俑者的唐震天只好愛屋及烏地繼續扮演著神秘第三者的角色,三不五時隔空釀一下醋。
以致他偶爾不免自我嘲解,「我就叫那位『Nobody』下次送花更大方,讓傑生吃上更多的醋,而我就獨自蹲在芝加哥練鱉功好了。」
「沒人要你單戀一枝花的。」齊放想勸朋友看開一點。「找個喜歡你,你又看得順眼的女孩,在花前月下培養點感情,也許能轉移一下你對敏容的注意力。」
唐震天這回沒有反譏齊放口出「異端邪說」,反而一改往常嗤之以鼻的態度,平靜地說:「我會找機會試試看的。」
說歸說、做歸做,唐震天對自動叩門的機會仍是視而不見,跟同校朋友聚會時,對待女伴總是最不解風情的一個,以至於這半年下來,朋友裡雙雙儷影者愈益,獨獨他形單影隻自如。
就連那個長春大妞都放棄了他,開始接受一位美國學弟的追求,開開心心的談起戀愛來了。
唐震天自認天生沒有追女孩、談戀愛的福氣,所以把心思全花在精進課業上。
他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對他的論文進度非常滿意,同意他將三年的時間減縮為兩年。
老實說,他對這樣的結果滿意極了,自認不枉費雷干城多年的提拔,算是給恩人一個交代。
復活節將至,邢欲棠來電約兒子去緬因州湖釣,特別租下一大幢度假別墅。
這幢別墅沿湖而築,後院陽台延伸至湖面上,以圍欄架起,中間預留一道小木柵門,門外泊著一艘小艇,靜謐微蕩地引誘人上船駕馭,享受湖光山色。
邵予蘅特地撥冗,領著家裡的廚子林嫂專程從台灣趕來與他們相聚,除了晚上睡覺各自回房以外,其它時間都與他們聚在一起,或聊天、或吃飯、或出遊,和樂團圓的感覺真的就好像一家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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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本來該是文明得不得了的安排,誰知到了第三天,水光瀲灩、山色空濛的湖濱華屋門前,卻多出三名不速之客的倒影,他們分別是:於敏容、傑生與傑生的助理道格拉斯!
瞬間將原本和諧的現狀全都在霎時改變了。
唐震天隔著墨鏡殷切地注視於敏容,他的內心是激動的。
於敏容首先親吻了滿臉錯愕不已的邵予蘅,請安道:「大媽好。」
邵予蘅不時以眼角觀察兒子唐震天,也不忘問繼女,「妳和傑生不是說好要去尼泊爾爬山,攝取美景的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於敏容將墨鏡挪巨額頭上,露出一雙俏麗調皮的笑眼。「機票的確買了,但傑生聽我嘀咕妳遠從台灣來這裡與朋友度假,我卻不能跟你們會面時,馬上改變了主意,他說要給你們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