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關關
塗劍蘅笑著討饒。「拜託點大小姐!我的收入了多,可別害我為了這餐而負債三年。」
「回去當你的醫生啊!」莫均均嘲諷地說:「那不是挺好賺的?」
「可惜回不去了。」塗劍蘅平淡地笑說。
「為什麼?」
「那行業大概不太適合我。」他簡單回答。
「頗有自知之明呵!」莫均均糗他。
「我也是經過了一番難熬的經歷波折才知道的。」
莫均均不說話了。
從他斂下的笑容中,她忽然覺得眼前這男人,也許和她一樣,內心有著什麼不欲人知的心結。
她當然想多瞭解他,但將心比心,她自己都了喜歡人家探究了,又何必去逼問他呢?她了想再追問下去了。
莫均均問了個勉強跟她扯得上關係的。
「你爸媽現在沒事了吧?塗媽媽還鬧了鬧離婚?」
「了鬧了。」塗劍蘅唇角微微牽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因為我爸答應年底帶她去夏威夷度假。倒是上回我在讀書會跟妳辯論的事,她把我大罵了一頓。下回妳再見到她,她一定會把罵我的話重複給妳聽。」
「你活該挨罵!」莫均均得意地說:「我的讀書會你竟敢來攪局?有能耐就把我幹掉,否則就閉嘴!」
「是是,教主教訓得是!」塗劍蘅裝模作樣地必恭必敬。
莫均均被他的樣子逗得受不了,終於噗哧一聲地笑出來。他們點的菜陸續送上來,莫均均眼明手快先捏了塊鮪魚肚扔進嘴裡。
「不過說真的!你還放心讓我回去主持那個讀書會?不怕你的鄰居全都離婚離光光?」
「信徒怎能沒有教主?」他眨眨眼。
莫均均吃吃笑著,美味的鮪魚肚讓她心情變得挺好。
「你是心理醫生,應該更適合主持這種聚會吧!」
「妳在諷刺我嗎?」塗劍蘅被清酒嗆了一下。「我曾經聽過,有人認為我們學心理的唯一學到有用的東西是心理測驗。」
莫均均又呵呵笑了起來,她本來就覺得心理醫生都是垃圾。
「不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曉得你們到底學了什麼。」
「學的都是很簡單的東西。」他十分認真地維護自己的專業。「日常的東西,可以學以致用的。」
「怎麼用?」莫均均簡直就是一副嘲弄的口吻,她堅決不肯相信。「你在說笑話嗎?」
他的筷子在空中揮來劃去,像是要努力扭轉她看法似的。
「不是笑話。這其實是種分析,從人的習慣行為去分析個性。舉個例子吧!我的書桌上固定會擺幾樣東西。鬧鐘--表示我這人沒什麼時間觀念,上課上班常遲到;雞精--怕精神不好,催眠病患的時候自己會先睡著……」
莫均均仰頭大笑起來,笑到鄰座的人都伸長了頸子好奇看她,她仍自在地笑不可抑。
塗劍蘅裝作沒聽到她揶揄的狂笑聲,繼續說:「手提電腦--裡面有很多電動玩具……」
她漆黑的眼珠子靈活一轉,促狹地望著他。
「這代表什麼?」
塗劍蘅想都不想就說:「代表我這人心地善良、童心未泯。」
「是幼稚吧!」莫均均機靈地拿話堵他。
但說到電動玩具……其實她自己也有點心得。
「不過……我有時也拿計算機打電動。」
現世報!塗劍蘅立刻把她剛才的話丟還給她。
「妳希望我說妳是童心未泯還是幼稚?」
「都不是!」莫均均難得對他講出心底的話。「我只是拿它--消磨時間。」
塗劍蘅有過經驗,知道這時候如果對她洩露了心底深處的溫柔,她肯定又要嚇跑了,所以他只好維持嘻嘻哈哈的態度。
「妳也有太閒的時候?我以為妳忙著寫書散播妳的教條。」
莫均均啐一聲,不去理會他話中的調侃。
「有時在家無聊,我姊又出去跟她男朋友約會,我就會打電動。哎,其實我覺得電動也滿能訓練頭腦,比如像仿真城市那種的策略遊戲。」
「哎,仿真城市不過就是蓋蓋房子、造造馬路,那多無聊!你應該玩這個!」塗劍蘅似乎對此研究頗多也興致高昂,他說了個pcgame的名字--一個實時戰略的戰爭遊戲。
莫均均大大不以為然。
「那個才不好玩咧!計算機笨得要命,一下子就死光光了。」
「誰叫妳跟計算機打?妳要上網聯機嘛!」
塗劍蘅一副行家模樣,隨手在帳單上寫下一個網址,撕下來給她。
「去這裡玩,保證妳打一個晚上都不無聊!還有,順便給妳我的電話!」他迅速又抽回紙條寫下他的電話號碼。「萬一連不上或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莫均均皺了眉頭看他,再看看紙條,最後還是放下筷子,不置可否地把紙條扔進了皮包裡。
再呷了口清酒,塗劍蘅覺得話題實在扯太遠了,他得想辦法回到她身上才行。
「可是,要解決孤單,最簡單的方法還是去找個情人。」
莫均均這下不屑到了極點。
「嗤!哪來這麼沒建設性的建議!」
塗劍蘅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
「啊!我忘了妳不相信愛情。」
「難道你相信愛情?」莫均均的話裡全是譏誚。「那種天長地久、海誓山盟的真愛?」
「當然相信!」塗劍蘅難得如此嚴肅。
莫均均正拿筷子去挾烤香魚,她狠狠地把香魚肚戳了一個洞。
「我也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但這並不代表每個人都遇得見。」
莫均均對待香魚的狠勁讓塗劍蘅有點嚇到。萬一惹惱了她,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對待他?但他還是大膽地繼續跟她辯下去。
「真愛不可預期,但值得追求!」
莫均均妍艷的眼梢一挑,那揶揄的笑意足以教人覺得自己是個大白癡。
「你這是哪本羅曼史小說裡抄下來的?」
「世界那麼大,人那麼多,妳不覺得每一段的相識相戀都是一種奇跡?」塗劍蘅認真起來,注視著那對燦亮靈動、黑白分明的眸子。「拿我哥作例子吧!他去荷蘭旅行的時候遇見我嫂嫂。在此之前,他從來不覺得他可能會娶一個白種女人,也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但現在他們幸福無比,還回去荷蘭度蜜月。」
「荷蘭不是聽說在下沉?」莫均均譏誚道。
「所以,妳是不是也該趕在它下沉之前,找個心上人去度一次蜜月?」他靈活地響應。
「就算荷蘭要下沉,也不代表我就得跟它一起沉下去!」莫均均嗤之以鼻。
他暗暗歎口氣,卻仍不放棄希望。
「妳對妳的工作充滿熱忱,為什麼對愛情不能熱情一點?」
莫均均冷哼。
「工作上所受的傷害頂多只是情緒,這我還能忍受,但愛情傷的可是心。」
他語重心長地笑笑。
「妳要一顆從沒受過傷的心幹什麼用?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去經歷各種事。誰的心沒有受過擦傷、灼傷還是內傷?那都是過程、是經驗,不可能連一點點小傷口都沒有,卻希望有個完美的果實。」
莫均均安靜了。
枉她伶牙俐齒的,現今卻完全想不出話來反駁他,任何有智識的人都明白他講
的是對的……她的心一半為了他折服,另一半卻掀起了完全相反的反抗情緒。
這傢伙!為什麼總是對她的感情糾纏不清?她討厭這樣的話題。
終究,魔鬼戰勝了天使,她頭上又長出兩隻小角來。她微慍地使起性子。
「我就是這樣!看不順眼?來踩我呀!」
適可而止。塗劍蘅並不笨,他也領教過她拂袖而去的拿手好戲:他知道,對待她最笨的辦法就是逼她。沒關係,來日方長。
他笑笑,藉故話鋒一轉:「咦?妳臉上那是什麼?」
「什麼?!」莫均均倏地警覺,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抹臉頰。
「在左邊。」他好心地指點她。
她本能地抬起左手抹,卻依舊抹不到什麼,惹得塗劍蘅笑了起來。
「哎!我的左邊是妳的右邊,妳腦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靈光,」他說著,伸出手去替她抹掉。
他的舉動自然而熟稔,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而且有著某種關係。
她著魔似地望著他的手指朝她伸來,當他的指尖輕觸她的面頰,竟有種觸電和興奮的感覺掠過她的神經……
老天!她深吸一口氣。僅僅一個小小的碰觸就能教她的脈搏如此狂跳,她懷疑如果她站得離他近一點,會發生什麼事。
「妳看妳怎麼吃的?醬油都沾到臉上去了。」
他收回手指微微一笑,卻驚訝地發現她臉上竟有抹微微的羞赧。她差澀的模樣迷人極了!他幾乎不敢相信她也會有這麼嬌羞的神情。
他緊盯著她不放的目光,看得莫均均是更加臉紅心跳。
她好不容易才勉強說道:「好啦!你就盡量取笑好了!反正我是你的敵人,你難得逮著這個好機會,笑吧笑吧!」
可是,他靜靜瞅著她的灼熱目光,並不像是在看敵人,而是在看一個……女人。
他心底的溫柔被開啟了,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活了起來,並且正漸漸地蔓延、擴散……他真正想做的其實不是輕觸她的臉頰,而是吻上那張紅艷嬌嫩的唇,讓她那抹魅人的嬌羞不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