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籐萍
「恭喜你。」真秀挑了挑眉,「你也是時候從他那裡解脫了。」
藏血只是笑笑。
「看到你這個樣子,似乎並不太傷心?」真秀微微一笑,雙手插在口袋裡。
「是不太傷心,」藏血拿起辮子瞧了瞧,「很奇怪,看到他結婚的時候,我心裡想的是,這一切終於結束了。」他笑了笑,「也許是最近新認識了個小妖女,她的男朋友是川穹,川穹和名檀在一起,我卻和她在一起。她傷心的時候,我就只好不傷心了。」
「保護弱者,尤其是漂亮的女孩,是紳士的本分。連自己的傷心,都可以放在一邊。」真秀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看來你愛得不怎麼深嘛,枉自讓朱鳥和我擔心一場,虧他以前怕你出事。還整天找你約會。早知道你對受傷的女孩沒有抵抗力,一早給你介紹女朋友了。」
「怎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我是個色狼?」藏血看著指間精緻的髮結,「不是對受傷的女孩沒有抵抗而是——」
「什麼?」真秀是被司狐譽為「有超越了界限的智慧」的人,這漫不經心地問,問得節奏快慢都恰到好處。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我自己,」藏血微微一笑,「我們都不是弱者,但是……」
「都是不擅長處理感情的人吧。」真秀啊了一聲,「這辮子辮得不錯,不是你自己辮的吧?」
藏血哈哈一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說呢?無所不知的真秀少爺。」
真秀抬起頭來,舒服地十指交叉,「不管怎樣,恭喜你從名檀那裡回歸人間。」他伸出手。
藏血與他握手,「說得像我以前居然是在地獄裡。」
霧·梅耶城堡。
梅耶先生全然忘記他化身為蜘蛛的日子,一大早就去了葡萄園。
「霧小姐,川穹少爺和名檀先生一大早已經乘飛機去了芬蘭,這是他們留給小姐的道別信。」管家送上信件。
霧接過信,打開來看了一眼,裡面只有非常簡單的幾個字:「二月十八,十二點零五分,芬蘭。」符合川穹和名檀的性格;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如果在幾個月前收到這樣的信,她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如今收到這封信,第一個浮起的竟是藏血的臉,他那副金邊眼鏡,還有似乎什麼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的,機器貓似的口袋。如果是他看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
笑了一下,一切都過去了吧。她合起信,腳步輕快地往房間裡走,如果不知道藏血和名檀的事,她或許不會這麼豁達,能夠不那麼傷痛,全都是因為有一個人陪她。
走過藏酒室的房門口,她停了下來,眼角看到那天遊戲賓客們沒有找到的一朵水晶玫瑰。慢慢走過去,把它從花瓶裡拔了出來,拿在手裡。那水晶玫瑰是她是個半妖人的時候用真玫瑰化成的,帶著刺,一不小心,水晶花刺就把她的手指刺破了,鮮血順著透明的花枝流了下來。她抬起手,吮吸手指上的刺孔,把水晶玫瑰插回瓶子裡。水晶玫瑰還在,就證明瑪瑪的魔力還在,在和骷髏靈的較量中,他還沒有消失。
那個喜歡她的大兔子,一隻很酷的兔子。
藏血,一個體貼的男人,能玩會笑,風度翩翩。
川穹,梟狂如風的男人,永遠不被人掌握。
霧歎了口氣,如果川穹有藏血一半的體貼,有瑪瑪一半的容忍,那有多好?
她繼續往前走,沒有注意,在她離開之後的藏酒室裡,花瓶裡的水晶玫瑰晶瑩剔透的層層花瓣裡,一個個幽深的骷髏在咧嘴微笑。骷髏靈侵入了城堡,而城堡的公主,困惑在心靈的深處,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二月十八。
半夜三點。
日之家。
「鈴——」電話鈐響。
睡眼朦朧的藏血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痛苦地摸到電話,「喂?您好。」
電話那邊沒有人聲,隱隱約約,似乎有鬼在低笑。
藏血皺眉,「卡」的一聲掛斷了電話,「神經病!」
他掛斷電話繼續睡。
過了十五分鐘。「鈐———」電話又響。
「喂?」藏血拿起來又問,口氣不怎麼友善。
「嘻嘻……呼呼……嘻嘻……」電話裡依然是鬼笑,清晰了許多。
「上帝、真主、南無阿彌陀佛、太上老君、孔子……我這裡什麼神都有,別吵了行不行?」藏血「卡」的一聲,又掛斷了電話線。
再過了十五分鐘。「鈴——」
藏血「啪」的一聲拔斷了電話線,撲在床上沉沉睡去,「司狐,你藏的鬼跑出來了,快抓回去。」
被拔斷電話線的電話乖巧得不再繼續發出噪音,一直沉默著、沉默著。
與此同時,霧·梅耶城堡。
霧睡到半夜突然驚醒,有東西在試圖開她的門!
誰?爸爸在三樓,僕人們在一樓,而且未經召喚一般僕人們不會擅自上來。一看鐘錶,半夜三點三十分。
是不好的東西!霧經歷過瑪瑪的事,膽子比誰都大,透過門上的鏤花空格,她清楚地看到一個白森森的骷髏,在試圖開她的門。那不同外表冷酷而性情溫和的瑪瑪,那是一個真正的異類,一個骷髏靈。
以霧的聰明,腦筋一轉就已經猜出,必定是骷髏靈奈何不了瑪瑪,要擄她去當人質威脅瑪瑪。一道木門怎麼能低等魔物異類的侵入?只不過這個骷髏靈不想驚動了她和其他的人類而已。
藏血!霧想也沒有想,立刻撥通了藏血的電話,她明明知道就算叫來了藏血也沒有用,但是危難當頭,她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要告訴他一聲,她出事了。
電話打不進,難道藏血那裡也出事了?霧望著漸漸打開的房門,按下了0的報警按鈕,把電話分機丟在床上,躲進了衣櫃的通道。
「哥哥,哥哥,起來了,起來了。」
藏血的耳邊,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吵。
藏血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一個會讓他做噩夢的東西在眼前不斷拍打著它的長耳朵,他痛苦地哀號一聲,用枕頭壓住了頭,「居然做噩夢……」
「漂亮頭髮哥哥。」
「哎呀!」藏血猛地一下跳了起來,「誰咬我。」
眼前是一團小小的,有長長耳朵、卷卷尾巴的東西,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
「卡露裡?」藏血連這個東西叫什麼名字都忘記,直直地瞪著它。
「卡露椰。」小東西不高興地看著他。
「卡露椰。」藏血摸起床邊的眼睛戴起來,端詳了一陣,「是你?」
「是我是我,霧姐姐要出事了,你趕快去救她。」卡露椰雙手推著藏血,「我進不了霧·梅耶城堡,骷髏靈的鬼氣把整個城堡都佔領了。他們要抓霧姐姐當人質威脅瑪瑪大人。你快去救她。」
「瑪瑪人呢?他可以阻止的不是嗎?你們這些東西打架怎麼能連累到人類身上?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藏血抓起一件衣服,穿著拖鞋開門跟著卡霹椰咚咚咚跑出去。一路上,日之家的僕人睡朦朧地開門出來喊,「日之少爺……」
「我出去一趟。」藏血遙遙地回答。
「哥哥……」日之媛開門出來叫,只看見藏血拿著一件衣服,穿著一身睡衣越跑越遠,茫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開車到霧·梅耶城堡,需要三個小時,如果有直升飛機的話,想必會快很多。藏血一面開車一面後悔為什麼當初因為恐高死活不買直升飛機,也不會現在「機到用時方恨少」,幸好骷髏靈如果只是拿霧去做人質,想必也不會太傷害她,只是現在如果阻攔不了,或者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他並不對魔界生物的爭鬥好奇,他在乎的只是,那雙曾經為他辮過辮子的手,那個活得很任性,卻也很悲哀的女孩。她雖然經常故意顯得很嫵媚,但藏血知道她很單純,她的世界只有葡萄園和川穹;雖然她似乎喜歡嘲笑,但藏血也知道,其實她很溫柔。她是個溫柔的女孩,溫柔得猶如那一天相互凝視的眼神,猶如她結髮、梳發的手指。如果她不見了,再也不見了,那他的「同伴」就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在他笑得很勉強的時候,趴在他背後,為他梳頭,也再也不會有人,對著他露出那樣咬人小貓似的笑。
「吱」的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藏血的車直開進霧·梅耶山莊,一群保安圍了過來,看著一身睡衣的藏血從車裡衝了出來,都是茫然不解,「日之少爺……」
「你們小姐呢?」藏血看著因為他引起的騷動,城堡裡很多房間都亮起了燈,就是霧那一間房間沒燈,她難道已經不在了嗎?藏血往後一指,「後面有搶劫犯。」
全部的保安都陡然集中注意力往公路上看,藏血往城堡裡跑,搖搖頭,笨!有搶劫犯,也不會跟在人車後面進莊園,你們難道以為搶劫犯是狗仔隊嗎?只有狗仔隊的成員才喜歡跟蹤尾隨,剛才忘記說有娛樂報記者。他也僅僅是要眾保安閃神的一剎那,跑近城堡推開古老的大門,然後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