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花繡
這麼快就要走?他瞪著她,大掌緊揪她的衣擺。「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吧。」
她搖首,「我要回家煮晚飯。」
「那……那我送你回去……咳、咳、咳、咳……」該死的!什麼時候不挑,偏挑這緊要關頭猛咳。
她伸手將他推入門,讓他免去寒風侵襲的痛苦。「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怎麼好意思讓你送。」偏首,瞧見了他眸底漾起的不悅,有絲不解。「我走嘍。」
「小、小喜!」粗嗄的嗓音,氤氳著濃郁的難捨情懷。
梅迎喜回首綻笑。「byebye!好好休息喔。」
嬌脆愉悅的嗓音隨著她輕盈步伐漸漸遠揚。
「咳、咳……」佇立門前,仍然無法將目光收回,他緊揪泛著酸的心,喟歎。
「人都走遠啦,還看!快進來,感冒要是更嚴重的話就慘了……」東方煦啐啐叨念,將佇立於門口的那尊石像硬推人家門。
惆悵地垂下頭,這才瞧見左掌心始終緊捉著的東西,「該死!我忘了問她為什麼辭職了。」言畢,人便要往外衝出。
東方煦連忙將人拉回。「二哥,小喜辭職是因為她的寒假放完了啦!人家她要專心課業,你可別又去叫她到公司來幫你泡咖啡。」將失魂落魄的東方爆硬壓上床後,東方煦吁了口氣,輕拭額際冒出的薄汗。「你好好休息,別再亂跑了。」
東方爆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攤躺於床,他抿唇緊盯著手中的辭呈及……另一幀相片。
相片上的背景,是大片白銀雪地,他與她兩人佇立於旅館前留影紀念,那是他與她到那兒的第一天所拍的。
相片上的他咧嘴笑著,而懷中的她則溫柔的淺笑,兩人彷彿置身於雪國的美好景象,令他剛與她分離的心情微微泛苦。
真不想與她分開。
不甘願地輕歎,他把玩著手中這幀相片,決定待會兒就把它護貝珍藏起來。
反轉至相片後,觸目的是幾行娟秀字跡,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奇,雙眸睜亮,直勾勾盯著那幾行字不放——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摘自徐志摩偶然》
她……她是怕他不曉得這首詩是誰寫的呀!嘖!還寫摘自……不過,原來這首詩是徐志摩寫的呀……在他印象中,這不是一首民歌嗎?
晃晃發昏的頭,仔細思慮著字跡裡所含的意義。
她……她是希望他與她不再有交集了嗎?什麼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嘖!難道……她不希望再與他見面了嗎?
撫著那字字娟秀,他擰眉又皺鼻。
什麼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她希望他忘掉她?
噢,天!他被這些字給攪得團團亂,腦袋發疼又發暈,呼了口氣,他朝天翻了記白眼,大掌仍是難分難捨放開那幀令他極為珍愛的相片,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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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遞嬗,氣候由嚴冷回暖中,三、四月份的天氣,含帶春天的氣息,清新宜人,除去冬日所帶來的干冷,讓人不禁神情氣爽。
梅迎喜抖了抖手中剛洗完的衣物,抬首凝望著湛藍穹蒼,突然想念起了那位極為霸氣、久未見面的男人。
不知他現在在做些什麼?大概又在吼罵著某位不小心出錯的model吧。
忽地噗哧一笑,因自己的想法而使嘴角勾勒的弧度更為擴大。
整理好所有清洗好的衣物,她旋身進屋,繼續她的打掃工作。
「小喜。」梅望夫坐人沙發,眉眼帶笑的瞅著正勤奮拖地的小女兒。「最近是不是常常有個男生來找你?他……是不是姊姊的同事?」
「是啊。」奮力拖地的動作仍未稍歇,漫不經心地回復著,嘴角的弧度卻因腦中的思緒而勾成一弧彎月。
與爆先生已有一個多月未見了,兩人的連繫,就這麼因她沒再去打工而斷去,不是她不想他,而是她的個性一直是處於被動的狀態,即使即使……她對他極為思念,也是硬生生地忍下那股想見他的渴望。
而他自從那日兩人分別後,便再也未與她聯絡。
他可有想過她呢?應當是不曾吧?
畢竟,她早就明白,他與她之間的緣分,純屬偶然。
就如同徐志摩先生所寫的一般,所以她才會心有所感的將自己與他之間的情分淡化為字跡,傳達給他。
但,當他瞧見相片背後的那首詩時,會是怎麼個反應呢?
偏頭臆測,又忍俊不住地輕扯唇畔;印象當中,爆先生一直相當厭惡詩詞之類的,她猶記得有次與他談到為何他會這般厭惡時,他的答案竟是因為他高中二年級國文考全班最低分,硬生生讓老師當掉那科,害他得重修。
脾氣一向沖的他,跑去找老師理論(她猜應該是與老師對罵吧,呵!),從此與國文老師結下樑子,剩下一年的高中生涯過得淒淒慘慘不說,凡是往後碰到詩詞文學之類的東西,他便會犯頭疼、全身上下不對勁。
呵……所以她可以想像他在瞧見相片後的詩時,必定又犯頭疼了吧。
「小喜、小喜?」梅望夫盯著出神傻笑的小女兒,有些擔心。
仍沉浸於思緒中的梅迎喜讓梅望夫愈漸大聲的叫喚給震醒,她將目光調向憂慮的父親,嘴角所噙笑容更為擴大。「爸,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輕敲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她吐了吐舌。
真是!自己最近是怎麼了,想念爆先生的頻率一日比一日高。
「你最近常常想事情想到出神喔。」梅望夫調侃著,見她雙頰暈上嫣紅,他笑,又將話題拉回:「小喜,你與姊姊的那位同事,相處得如何?」
呃?經父親這麼一提起,梅迎喜這才想起了這件事。「嗯
……相處得還不錯。」孔逸傑……好像有這麼一號人物常常來家裡找她……不過他大多來找姊姊的時候比較多吧,畢竟,她的姊姊是那般美麗得令人難以抗拒。
見小女兒似乎未有深入談論的意願,梅望夫將到口的話咽人喉,看著她繼續拖著地、擦著桌的忙碌身影。
小喜打從寒假由模特兒經紀公司打工完後,個性改變了許多。他該感謝那位給了小喜自信與勇氣的男人,也許她仍舊如從前般畏縮膽小,但……至少她還是有改變了,她變得讓他這位做父親的欣慰許多。
玄關處,乍起驚響,惹得客廳的兩人不由得將目光移至那方。
「氣死我了!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梅迎月大發雷霆地對著門口嘶吼,已經氣到失去理性及平常那份矯飾出的造作。
「……大姊。」什麼事情能讓大姊氣成這樣?梅迎喜擱下手上工作,往門外探去,一見孔逸傑那張帥氣帶笑的臉龐,她更是不解。
平常大姊跟孔先生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吵起架來了?
梅迎月將怒紅的雙眸睨向身旁的小妹,一時遷怒,伸手推開了她。「你走開,我更不想在這時候見到你!」
突如其來的推力太過巨大,梅迎喜身子一歪,整個人往門口跌去。她用力閉上雙眸,等著迎接疼痛,卻意外地撲入了一具堅硬厚實的懷裡。
「呼……你沒事吧?」
梅迎喜深呼了口氣,確定自己沒事後,眨眨眼往上瞧去。
「孔先生……」她吶吶喚著,便強站起身子,脫離他懷中。「謝射你。」
孔逸傑笑得迷人,凝視著她蒼白的小臉,情不自禁抬手捏了捏她雙頰,企圖將它捏得酡紅醉人。「嚇到了吧?」他柔哂,「我也被你大姊嚇到了,沒想到她發起脾氣會這麼驚天動地。」
梅迎喜搖首,看向玄關,見大姊已氣沖沖地轉頭走人,她才與他正視。「大姊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只要你明天跟她道歉,她就不會再計較了啦。」她退開,避去他捏自己雙頰的掌。
「那麼,大姊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她問。
他笑著聳肩,「也沒什麼。」看出她眼底的憂心,他揉揉她的發,示意她別在意。「你不是說你大姊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嗎?擔心什麼。」
「……嗯。」她頷首,「那我進去嘍。」
「小喜!」孔逸傑喚住她的步伐,朝她綻開一抹極為令人著迷的俊帥笑容。「你什麼時候才會答應跟我一起去吃飯、看電影啊?」
她笑著搖首,「再說吧。」
見她毫無留戀的邁入家門,孔逸傑喟歎了聲。她永遠把自己的話當玩笑。唉。
梅迎喜又怎肯去相信孔逸傑的話呢?他是那麼傑出又……花心啊。更何況他是與姊姊私交甚篤的男性朋友,她不想惹上他,讓自己沾一身腥。
「爸爸,大姊呢?」
「她正在樓上大發脾氣,今晚你媽不在,沒人安撫她,恐怕會吵很久。」梅望夫無奈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