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周曼穠
印象中，在他二十幾年，將近三十年的歲月中，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就像……就像一股電流……
他不解地望著自己的剛剛碰過的手，攏緊了眉。
要怎麼解釋這種情況呢?翻來覆去，李青昀一夜未眠。
雙眼盯著隔壁原本是屬於自己的臥房；李青均心中一片紛亂，他不否認乍見小月時，她清麗脫俗的外表，讓他一度驚艷，但想他李青昀一個堂堂企業界的領導人，見過的佳麗不知有多少，自動投懷送抱的，個個都是具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美女。
過去，他就不曾動心過，即便是時下八卦媒體揣測他是「同志」，他投注在工作上的心力，依舊是認真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但這會兒，第一次，在他的細胞中起了某種化學變化。
而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他禁迷惘了。
清晨，當每道陽光劃破天際，射向猶自沉睡的大地時，有些人已匆忙爬起，忙碌於自身的工作。李宅中屬於玩老級員工的吳嬸，維持數十年如一日的習慣，一大早起床，她略微臃腫的身軀，慢慢踱向廚房，為這一家大小準備香噴噴的早餐。
可別看吳嬸的外貌只是個普通的歐巴桑，事實上，在李家乃至於李家的親朋好友莫不知她「吳培梅」的外號。
就拿現在來說吧!只不過是早餐，除了李青昀固定吃的煎蛋和火腿，她的雙手正忙碌地將調製好的藍莓起司蛋糕以及瓜果球放入烤箱中，接著又把前一天放人冰箱製作的五色果凍拿出，再忙著作香酥脆皮濃湯。
環顧四周，吳嬸國語不標準地喃喃自語：「這樣子吃不飽，趕快來作個美式義大利面才好……」
說做就做，這是吳嬸的個性，於是她馬上轉身，從烤箱旁的櫃子拿出用具，然後迅速關上。她一抬頭就對上一隻黑白分明、機伶伶的大眼。
沒幾秒，一聲驚的尖叫聲從吳嬸的口中發出，隨即她整個人失去重心，眼看這一非掉得鼻青胸腫不可，瞬間卻像有人托住她似地，因此她雖然還是跌趴在地，身體依然完好，依然能俐落地作出反應：
「你是誰?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唉呀!長得這麼漂亮，你該不會是天上的仙女吧!咦!不對啊?人家都說仙女出現時會有音樂，再不然也應該有香氣……嗯……是有……可是這香味怎麼這麼熟悉呢?」
雙眼一轉到桌旁正溢出香氣的蛋糕時，吳嬸訕訕的暗笑。手拍胸口，大口吸氣後，又以一口的台灣國語誇張的說：「下次不要再這樣子突然出現啦!你朱不朱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還好你長得漂亮，要不然喔……魂都會不見的啦!」
一番自言自語後，吳嬸像發現什麼似地，走上前左看右瞧。
被陣陣香味引來的月牙公主，覺得一切真是有趣極了，陌生的環境雖一度讓她害怕，但截至目前為止，她所感受到的氣氛，卻在挑動她每一根神經。
在樓蘭國，所有碰到她的人，莫不因為身份而對她異常恭敬，相對的，說話若不是吞吞吐吐就是必恭必敬，幾時有這樣雖然發音奇特、無法理解，但對方的神情、動作卻使人感到親切。
她再度用「心」去瞭解。
當她體會出對方的稱讚時，由衷地綻放出笑容，
「哇!真漂亮喲!電視上的明星都會輸你咧!我猜你一定是明星，不然怎麼穿得像電視裡那個武則天小時候一樣，而且比她漂亮。」
當吳嬸再一次發出讚歎聲時，李青昀從後面緩緩接話說：「你怎麼下來了?」他曾經叮嚀過她，不要隨意下樓，至少在他還沒有她的身份之前，她不宜擅自行動
月牙公主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注視著烤箱裡的東西。她不明白的東西太多了，包括這透明的箱子，不過，她並不急著弄懂，她之所以鎖定目光，完全是因為肚子已傳來令人難堪的怪聲。
雖然沒有人知道，月牙公主還是為了這事而紅了雙頰。
「少爺，早呵!她是你帶來的吧!長得很美麗，我看她一定是肚子餓了啦!我拿塊蛋糕給她。」
從來不曾體會過飢餓的月牙，此時總算深刻的感受到，尤其當飄散在四周的食物香氣，鑽人她全身的穴道時。然，她仍然遲疑地盯著那塊她從沒看過，但味道誘人的食物。
「粗啊!這可是我吳培梅的賊活耶!」
在吳嬸的催促下，月牙公主張開小嘴，一口一口地吞下，當蛋糕細膩而香甜地滑下她的喉嚨時，她滴溜溜地轉起眼珠子，美味兩字寫滿在她粉嫩的臉頰上。
「好粗吧!多吃一些，小姐每次都說怕胖不敢粗太多，真是浪會我的手藝，來，多粗一些。」吳嬸一高興，索性把整塊十寸大的蛋糕端到她面前，又從冰箱拿出派放進微波爐，滿心歡喜多準備一份餐點。
然而，月牙公主可不敢吃太多，倒不是像李虹一樣為了身材，而是顧及身份。
看著桌上大約還剩下四分之一的蛋糕，月牙公主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悄悄嚥下一口口水，然後，慢慢起身推開。
一直在旁觀看的李青昀雖沒察察覺出，莫名的笑意卻浮上他的嘴角，讓月牙再次心虛地紅了臉。
「吳嬸，麻煩你，帶她去換件適當的衣服。否則小姐起來看到，又要纏著我東問西問的。」
吳嬸是個老實人，也不太會多嘴，這件事交給她真是最妥當不過了。
李青昀打算在李虹十點鐘起來之前迅速帶她現門，然後再編個正當的理由，至於吳嬸，他相信她會配合得很好。主意一打定，李青昀放鬆心情，例外地解決完月牙公主吃剩的蛋糕。
第三章
從小到大，月牙早就習慣是眾人目光的焦點，但像這樣被從刺刺的「觀看」還真是頭一遭，而且對方的目光實是教人感到怪異，更怪的是，對象竟還是個女子。
有女子會這樣看另一個女子嗎?
「小妹，你怎麼這樣一直盯著人瞧，有什麼奇怪嗎?她是我一個外國客戶的女兒，這是她第一次來台灣，由於人生地不熟所以托我照顧。」
「喔!我只不過是欣賞罷了，你幹嘛那樣緊張，難道你不知道美女是拿來讓人欣賞的嗎?」李虹一邊理直氣壯的回答，一邊又以饒富興味的眼光梭巡小月。
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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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月牙和他們的溝通方式有困難，相信她早晚要問個明白，也毋需這樣坐困愁城。月牙再一次告訴自己，要早日學會他們的語言。
李虹總覺得老哥欺騙她。當她是三歲孩童啊!小月美則美矣，穿著卻令人不敢領教，身上一堆蕾絲，就像把窗簾掛在身上，也未免太遜了一點。哪像國外回來的。
不過坦白說，這一身窗簾布穿在她身上，也不難看，瞧她粉嫩、白皙的皮膚，唉!真是教人打從心裡羨慕。
想到這裡，李或不禁有些氣妥，思路一轉，馬上揚起臉，擺著手笑著離開；「哥，我今天還有約，先走了。」
李青昀舒了口氣，也沒多猶豫，記起公司裡的事，腳步就要跨出大門，回頭看到小月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客廳，不知為何，心下突然不忍，就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話一衝出口，李青昀就後悔，正想再說些話，卻意外聽到她淡淡地說：「不了。」
多簡單而直接的回答，李青昀微微一愣，他長這麼大，似乎沒被人尤其是女孩這樣拒絕過。他不由得揚起眉，堅毅的薄唇抿得更緊。
離開家，一直到抵達公司，李青昀的腦子裡還轉著這件事、這句話。
接下來的幾天，一連串要處理的公事佔據他所有的時間，引進的古物在對外展覽前，陸陸續續出狀況，讓他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去思考小月的事。
這場前所未有的大型古物，在台灣，或者應該說是東南亞，還沒有人敢這樣大手筆。
除了投注大批的人力和心血，和海峽對岸的合作展出出土以來第一次曝光的古物，才是真正讓李青蛟雀躍的主因。
因此，他已經有數十天沒有好好的闔過眼、睡個好覺，幾乎都快不記得軟綿綿的床，睡起來是什麼滋味了。
「青昀，事情算是告一個段落了，一切結果就看十五號當天的展出成果，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這幾天忙得都沒回去，搞不好李虹還以為我把她老哥給拐跑了呢!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回去。
李虹?
李青昀一聽，意味深長的笑笑，掩蓋掉他滿臉的疲憊。
「你幹嘛?笑成那樣。」
「有嗎?我有嗎?只怕有人心中有鬼吧!」方洪彥終究按捺不住了吧!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李青昀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么妹始終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老是愛捉弄他，但他看她的表情，只怕全世界就只有那個小惹禍精，他以自為別人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