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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文 / 嚴沁

    「還不知道我是誰?」他深深凝望可欣。

    迎著他的視線,她臉上的神情不停的變化,從迷惑到意外,到不能置信,到驚喜,到狂喜,她用雙手掩著臉,顫聲說

    「怎麼會?不是做夢?你是——他,你是以哲?!」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淚水簌簌而下。

    他是以哲、老天,怎麼回事?他是以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是以哲——難怪長久以來,她強烈的感覺到以哲仍在四周,原來感覺是真的,以哲並沒有死——啊!以哲沒死,那麼以戰呢?

    「以戰他——」他無法再說下去。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吸吸鼻子。

    「兩年前那天早晨以戰送我去機場,原是我上飛機去紐約,因為忘了帶一份重要文件,我們先回公司。在公司裡,他——以戰接到紐約來的電話,生意對手堅持要他本人去談,考慮結果是他上了飛機。「他用哀傷的聲音述說當日發生的一切。「他用我的護照,反正我倆樣貌一樣,出生年月日相同,海關移民局都沒覺察。唯一不同的是,和對手談生意的那些細則條件、來龍去脈他懂,我並不瞭解。於是,在機場上飛機的是他。」

    「事情發生後你為甚麼會頂替他的名字?」她傷心的質問他。一難道你以為我痛楚會比明柔少些?我受得了那個打擊?」

    「不,不是。」他歎口氣。「當我在汽車上聽見飛機出事的消息趕去機場時,我的心又傷又亂又驚又怕,以戰去了,但——他的婚期在即,他的未婚妻又懷了BB,我怕明柔受不了這個打擊。最主要的我人仍在,無論過多久我還是存在、暫時穩住明柔,你——總有一天能明白,我還是在你四周,你並不曾丟棄我——想不到事情後來變成一塌糊塗、亂七八糟,弄巧反拙得幾乎今我無法控制,真是始料不及,我做了一件蠢事。」

    她不語。一時之間接受不來這突來的事實,仍然覺得似真似幻。

    「我也想過,對媽咪來說,失去我和失去以戰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她的兒子,她對我們有同樣份量的感情,我假冒以戰應該是最好的方法。」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甚麼人或甚麼事今你這次肯講出事實?」她問。「原先你預備隱瞞一輩子?」

    「我以為拖過三年,等明柔心裡有些準備,世達也懂事了才說出來,我天真,衝動中央定的事考慮不周,以致後來發生這麼多事。」他全盤托出。

    「後不後悔?」

    「不,」他肯定的。「至少明柔在正常健康的情形下生下世達,讓以戰有了兒子。無論如何,對媽咪,對明柔都有些補償。」

    「她們都知道了?」

    「是。我已告訴她們事實。」他長長透一口氣。「我到美國見明柔就說明一切,她雖然傷心,事情過了這麼久,世達都一歲了,她也接受了。總比當初立刻讓她知道輕緩得多,傷害沒有那麼大。」

    「她怪你嗎?」

    「不。當然不。她很後悔這兩年所做的一切,她已向我道歉,並讓我轉告你她的內疚。她是個好女人,是我把情形控制不好,才逼成她那樣。」

    「你自己決定提前讓事情曝光?」

    「是中堅。」他自嘲的笑一笑。「這兩年我盡一切力量來扮演以戰,我以為自己做得不錯,連你都沒有認出我來。百密一疏,一不小心一句話讓中堅發現我的秘密,他要我去美國向明柔坦白,他鼓勵我。」

    「哪一句話今他發現秘密?」

    「有年冬天在美國讀書時,下很大的雪,我跟他堅持去教堂,結果搞到幾乎回不了家,困在大雪中。」他說「這件事只有他和我知道,以戰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件事在以戰口中說出來?」她已漸漸平靜,輕鬆下來。

    巨大的喜悅在心中湧現、翻騰,世間怎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死而復生,失而復得,悲劇變成喜劇,絕望變成美好幸福?

    「你——不知道我在機場等你們?」

    「中堅告訴了我,但我不能拒絕明柔立刻要去墓地見以戰的請求。」以哲說「我始終都在,反正委屈了你,再多等一陣也沒問題。」

    「你以為真沒問題?」可欣故意問。「我並非你想像中那麼堅強。」

    「但我對你有信心。」他肯定得無與倫比。「我是以戰時,你也愛上我,不是嗎?」

    「說得出這樣的話?」她嬌嗔。「你為甚麼去瑞士?你為甚麼逃走?」他捉住她的手。「所有的事是我親眼目睹,親身經歷。」

    「我還以為世界上真有那麼相像的雙胞胎。」她搖頭。「我感覺沒錯,你是以哲,我愛的始終只是以哲一個。」

    「我們可以立刻結婚。」他興奮。

    微皺眉心。

    「還是等滿三年。」她說「對明柔,對以戰,對我們都比較好。」

    「媽咪不同意。」他握著她的手往外走。「你親自跟她說。」

    一這麼晚了,等明天再說。」

    「她在等你。」他的視線再也不肯離開她美麗精緻的臉。「她要立刻看見我和你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不相信這件事?」

    「她覺得像夢般的不真實。」

    「明柔呢?」

    「她住在淺水灣的家。」他淡然說「她已變回以前那個明柔,以後她會在香港替以戰打理屬於他們的一切,也會好好把世達帶大。」

    「她會做得好,搞出那麼多事,其實只因她愛以戰。」她感歎。

    「是。我也這麼想。以前她把我逼得那麼慘,是因為當我是變了心的以戰。」

    傅家大屋在望,雖是深夜仍是燈火通明,想來大家都沒休息。想起前塵往事,想起今夜不可能的奇跡,可欣望著以哲,突然又迷惑了。

    「你真是以哲?或是你又講了另一段你編造的故事?」她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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