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斯琴
楚璇輕輕喘著氣，沒有回答。她已看清游芳菲此時臉上猙獰的模樣，那眼中的恨意瘋狂而強烈，教楚璇背脊不禁一抖。
「既然，你不怕、不理會我的警告，那麼，我就讓你見識我的厲害。你不要怪我，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游芳菲恨恨地說完，抬起腳往腳邊的一團陰影踹去。
「等一下！」
那一刻，楚璇看清楚了，那團陰影是一個踡縮的小孩。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像是慢動作般，楚璇看著那團陰影緩緩滾落地水裡。
唐辰被繩子捆綁著、嘴裡塞著一圈布，臉上滿是淚水和沙泥。
幾乎是同一時間，楚璇想也不想縱身躍入泳池。她奮力地划水、踢水，水花四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是她覺得自己好像仍舊在原地打轉，沒有前進半分。
吃飽水分的衣物開始變重，拖緩她的速度。就在她覺得四肢變得異常沉重，就快被水淹沒時，她的右手勾到一樣東西。她用力一撈，將那沉重物體抱起，並努力地在水中站穩身軀。
「小龍？小龍？！」她抱著唐辰濕滑的小小身子，恐懼緊緊揪住她的心臟。抽出那團堵著他嘴巴的棉布，楚璇顧不得還在水裡，立刻對著唐辰的口鼻吹氣。
她不斷地吸氣。吹氣……但唐辰依舊動也不動。
過了像一個世紀之久，唐辰突然嗆咳起來，張開圓圓的雙眼，看見楚璇的臉時，立刻嚎陶大哭。
如釋重負的感覺強烈地刷過她的背脊。抱著唐辰，楚璇也跟著放聲大哭。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起來的，模糊間，有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勾著她的腋下，就這麼連懷中的唐辰，一起抱離水中。
待她一看清四周，才發現抱起她的人正是唐毅。
抱著渾身濕透的妻兒，唐毅感覺自己的心像從冰冷的地獄撈回來般，狠狠地發著抖。
要是再晚一步，要是再慢一點，他很可能就永遠失去他這輩子最摯愛的兩個人了。
「沒事了、沒事了……」
這句話像咒語般，迴盪在楚璇的耳邊，也慢慢敲進唐毅自己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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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溫暖舒適的被窩裡，楚璇逐漸醒來，人眼儘是一片蒼白，隱約飄散的藥水味，讓她意識到自己正置身醫院中。
記憶一點一點流回腦海。唐毅的擁抱。呼嘯的警笛、搖晃的感覺。一大堆人來了又去，冰涼的觸感之後是針刺的痛楚，還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有一刻，她以為自己正在作夢，夢中有各種可怕的場景，其中最恐怖的莫過於游芳菲拎著唐辰冰冷、毫無生氣的身體，扔進她的懷裡，然後腳下的冰開始融化，慢慢將她淹沒。
但此刻，她動動手指，被單的觸感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璇，你醒了！」唐毅發現她睜開眼睛，立刻在她額際印下一吻。「天啊，你嚇死我了。」
楚璇感受著他結實的擁抱所帶來的可靠感和真實感片刻，便立即開口問：「小龍呢？」
「他沒事，只是受了驚嚇、嗆了些水，醫生給他一點鎮定劑，現在在你左手邊的病床上睡覺。」
楚璇聞言，轉過頭，果然看見一個小小的身軀，躺在綠色的床單上睡得正熟。
她極盡所能地搜尋著他身上其他的傷痕。除了額上的擦傷外，露在被子外正插著點滴的小小手臂上有看明顯的勒痕。
那是他被捆綁的痕跡。
一想到他曾面臨的危險，讓楚璇的心又急促地跳起了。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好勇敢，你救了他，你救了我們的孩子……」
握著她的手，唐毅低沉、沙啞的聲音裡有著濃烈又激動的情緒。
楚璇感覺他的淚滴在自己的臉上，她的淚也跟著滑下、沒人耳邊。
良久之後，楚璇問起所有狀況和後續處理情形。
「我一聽你從對講機說的那些話，就立刻趕過去，可是因為不知你確切的位置，所以花了一些時間找你。後來，我在游芳菲的房裡找到你的對講機，而窗外泳池旁邊偶爾閃過燈光，我直覺你可能就是往那裡去，找到游芳菲藏匿的地方了。??「這時候，唐俐和湛志剛剛好回來，我叫他們報警，一邊趕往游泳池。可是，等我趕到時正好看見你跳進泳池，游芳菲像個瘋婆子似的大叫大笑，我氣到極點，毫不猶豫地揍她兩拳，而你也正好救起小龍浮上水面。後來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警方趕到，救護車把你們送到醫院來，我一做完筆錄便立刻趕來陪伴你們。」
楚璇靜靜地聽著，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還好一一他們來得及。
「那游芳菲呢？」
唐毅皺眉的模樣，彷彿在問：那種惡人選提她做什麼？但他只是平鋪直述地說：「她被我揍昏了，也躺在醫院。不過，剛才警察來告訴我，她一醒來就大吵大鬧像瘋了一樣，一直嚷著：「終於死了！終於死了！」之類的話。警察轉述醫生的初步研判，說她恐怕得轉診到精神病科」
「她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想法和個性都很偏激，但我沒想到她竟會走到這一步。」
「哼，誰知道她是真瘋還是假瘋？就算她真的瘋了，我也要告到她去坐牢。她為了自己，居然三番兩次傷害你和小龍，我沒將她碎屍萬段算是仁慈的了。」
楚璇知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兒受難，卻一點也施不上力，這種痛苦讓他無法仁慈。但她相信只要時間沖淡傷口，唐毅不會真的殘忍的去對付一個已經瘋了的人。
「我覺得很奇怪，雖然游芳菲一直警告我、威脅我，可是，為何會突然之間採取行動，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楚璇說。
唐毅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是我，是我刺激她的。」??
「什麼？」
「知道她曾對你、對小龍做出那些可惡、卑鄙的事後，我今天找她到公司談話。」
原來這才是唐毅在星期假日，卻不見蹤影的真正原因。?
「你對她說了什麼？」?
「我取消了她的遺產繼承權。」?
「什麼？」
唐毅瞥了一眼她驚異的表情，解釋道：「我爸雖然年老糊塗，娶了個足以當他女兒的女人，但他還不笨。他很清楚游芳菲之所以嫁給他，全都是為了錢。但我爸無所謂，因為他也不是真心愛她，他愛的只是她跟我母親非常相似的外貌罷了。當他知道自己得了老年癡呆症時，他便立下遺囑。游芳菲因為她的外表而得到一筆豐厚的遺產，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這遺囑有一條但書，就是一旦她做了傷害唐家的事，我就有權除去她的遺產繼承權。」??「我原本只想借此想教她安分些，若她肯安安分分。規規矩矩地當個稱職的繼母不要再對我、對唐家財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便可以讓她繼續保有繼承權。可是，她大吼大叫地拒絕，她說要她委曲求全地去伺候一個癡呆老頭，死也辦不到，於是，我就當場取消她的繼承權了。」
至此，楚璇完全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只是，我沒想到，她居然會那麼快就對小龍下手。是我太疏忽太大意了，才會讓你和小龍置於險地。」
唐毅充滿歉疚地低下頭，額角抵著他們交握的手，自責沉沉地壓在他的肩上和心上。
「你別再自責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誰都不會想到游芳菲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你又何必自責？再說，我和小龍都沒事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看著她溫柔的笑容，唐毅激動地傾身吻她，四唇交接的溫暖同時撫平兩人心裡的傷口。
能再次在他的懷中和他親吻是這麼甜美的事。在歷經那麼多風雨後，她不由得暗暗感謝上蒼讓他們重回彼此的懷抱。她對這失而復得的愛情會更加珍惜的。
一股幸福感像膨脹的棉花般充塞她的胸問，望著丈夫的側臉，又看了看唐辰踡曲的身軀安穩地熟睡著，她知道，自己一輩子追求的幸福就在眼前。
唐毅像是心有靈犀般地抬起頭，與她目光交融。這一刻，他們的心靈奇異地連結在一起，不必言語便能體會到彼此心中奇妙的感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他低語。
楚璇笑彎了眉。「不知道，你得努力讓我明白，並且一直保持我的記憶才行。」
「沒問題，我保證從今而後，一定努力讓你明白我有多愛你，而且想忘也忘不了。」唐毅英俊的臉綻出爽朗的笑容，眼中神采奕奕。
如銀鈴般的笑聲逸出她的紅唇。「真的？」
「我保證。」
「我相信。」
這次，她主動獻上紅唇，吻上她的丈夫、愛人和只屬於她的白馬王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