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香彌
看他的神態,閻羅禎更確信他們一定曾見過面,只是她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見過這個人。
「請問我曾經得罪過你嗎?」她刻意放柔嗓音,這種時刻,咄咄逼人只會讓人心生反感,她一向很懂得善用溫柔這項武器。
辛可鈺笑了笑。「沒有。」
她蹙起秀眉打量著一派悠然自若的他,一時之間也無法窺出這個人究竟有什麼意圖。
侍者送上兩杯曼特寧咖啡,她優雅的舉杯,輕呷一口,品嚐它原來的味道,再撕開奶球倒入,攪拌均勻再輕飲一口,然後開門見山的問。
「那麼你約我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妳不加糖?」留意到她的舉動,他笑問。
「我喝咖啡一向不加糖,如果咖啡的味道夠醇,我連奶球都不加。」
「這表示這杯咖啡的味道不夠好是嗎?」他笑著學她一樣先品嚐一口原味,咖啡一入口,他忍不住吐了吐舌,顯然是嫌咖啡的苦味太重。「我還是沒辦法習慣黑咖啡的味道。」他將奶球和糖包一起加入咖啡裡。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她提醒他。瞥見他剛才稚氣的吐舌舉動,她研判他應該不會超過二十歲吧?年紀輕輕就學人家寫恐嚇信,真是欠扁。
「我只是想見見妳,順道有一個請求。」他說得很誠懇。
「什麼請求?」
「我想請妳跟我交往,當我的女朋友。」這一句話他遲了十年才說出口。
他話一出,閻羅禎差點把剛喝進口中的咖啡給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不會吧,這個可愛的男生是在向她示愛?
他重複了一次。「我想請妳和我約會。」
她敬謝不敏的搖頭。「對不起,我對姊弟戀沒有興趣,我認為你應該找年齡跟你相當的人當女朋友比較好。」
「我今年二十八,妳應該是二十六,我們的年齡算得上是接近吧?」
「你有二十八?!」她難以置信的瞪住他。
對她的驚訝,他笑道:「需要我拿出證件來證明自己的年齡嗎?」
「好,拿身份證出來。」
他聽話的從皮夾中取出身份證給她。
接過手,根據證件上出生年月日的記載,他確實已經二十八歲,但那上頭的名字--辛可鈺,卻令她倏然間沉了臉,她想起這個混蛋是誰了。之前之所以沒有立刻記起來,是因為已經事隔了十年,而且現今他的臉上還多了副眼鏡。
「如何?妳願意答應我的請求了嗎?」
「很抱歉,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沒打算做劈腿族。」她冷冷搖頭。
「那就甩了他吧。」
「這太強人所難了。」這男人究竟在想什麼呀?他會不會腦袋有問題?
他微笑著,笑得很親切。
「妳只能二選一,若妳選擇我,照片就不會被公佈,反之,妳當時在二樓偷窺的畫面會寄到那個男人的手上,屆時他就會知道是誰出賣了他,同時,你們公司的人也會知道妳做的好事,往後妳恐怕很難再在這家公司立足了。」
「你……」這個王八蛋竟敢再次以同樣的手段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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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閻羅禎高中一年級。
在所有師長的眼中,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當時她被選為班上的學藝股長。
某一天,第三節下課,她拿著收妥的國文作業,到辦公室交給導師。
一進到辦公室,有幾個老師閒聊的話傳進了她的耳中。
「聽說你們班的王明駱又鬧事了。」
「是呀,他又和外校的學生起衝突,這次還鬧到警察局去了,這學生我看是沒救了,真希望他家人來辦休學或轉學,再讓他待在我們學校,只會丟臉。」
「就是咩,那麼沒教養的孩子,我懷疑他當初是怎麼考上我們學校的,該不會是作弊吧?!」
「上樑不正下樑歪,聽說他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人,倒了人家的會,卷款逃走,還把他丟給奶奶照顧。」
「這就難怪了,人家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什麼人教養出什麼孩子嘛。」
默默的傾聽著,閻羅禎臉上閃過一抹很細微的悻悻之色,她認識王明駱,他並不是那些老師口中所說的是個沒藥可救的壞學生,他只是正義感比別人強了些,又愛替人打抱不平而已。
不過她沒說什麼,一如往常,彬彬有禮的將作業簿交給導師後,離開辦公室。
她一向是師長和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好學生,但是她還有不為人知的一套行事法則。
回到教室,她悄悄地拿了一把美工刀來到車庫,小心翼翼地確認週遭沒有任何人後,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幾輛車子之間,然後再若無其事的走回教室。
她並不自詡是正義的使者,只是看那些老師不順眼而已。
放學後,她特意藉故繞到車庫附近去,果然見到那幾個老師在跳腳,氣得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回家的路上,她臉上漾出愉快的笑容。
那是一種帶有刺激的快感,她相信沒有人會料到這件事會是素來品學兼優的她做的,這樣的叛逆讓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成就感,偶爾當當壞孩子的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翌日朝會時,學校公開譴責了這件事,並揚言要找出破壞老師車子的兇手,還說什麼若是「自首」的話,校方會從輕發落。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無庸置疑這將會成為學校的懸案。當時,閻羅禎是這麼想的。
只是她怎麼也沒料到,那天下午就有人轉交給她一封信,信裡約她放學後到學校後山見,若她不赴約,將向學校投訴,刺破幾位老師車子輪胎的人是她。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赴約。
約她的男生有著一張清秀臉孔。
她瞄了一下他胸前的名牌,上頭繡著辛可鈺三個字,從他的學號她看出他是大她兩屆的學長。
「學長,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她一副無辜模樣的問。
「沒什麼事,我只是想和學妹聊聊昨天我經過車庫前,不小心看到的事情。」他和氣一笑。
聞言,她心頭一震,不過沒有證據,休想她會承認。
「我想學長一定是眼花了,我昨天一整天都沒去車庫那裡呀。」
辛可鈺笑得燦爛的說:「是嗎?會不會是妳太健忘了,一時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事,好吧,不如我說個頭,說不定妳就會想起來。時間是在第三節下課時,做案的工具是一把紅色美工刀。怎樣,想起來了嗎?」
她還是繼續裝無辜。「我真的不知道學長在說什麼耶。」
他一臉認真的思考起來。「好吧,那我只好把線索提供給老師們,他們應該會很樂意查清疑點,揪出犯人吧。對了,我忘了告訴妳,被刺破輪胎的其中一位老師剛好是我的導師,不知他會信妳的話還是我的哦?」
瞋住他,她沒好臉色的問:「你到底想怎麼樣?」可惡,那時她怎麼會那麼大意,沒看到有人經過呢?
「唔,」他眼底浮動戲謔的詭笑覷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良久,「我想想看,要以什麼代價為妳守住這個秘密。」
「我看你是想要向我勒索吧,」閻羅禎掏出身上僅有的兩百元,「這是我全部的財產了,多的就沒有了。」
他搖了搖頭,「我不缺零用錢。這樣吧,妳想我封口的話,就用妳的嘴堵住我的嘴,怎麼樣?很簡單吧。」
「什麼意思?」她一愕,旋即斥道:「你想要我吻你?不要臉,休想!」
辛可鈺無所謂的聳聳肩,「妳不肯呀,真遺憾,那我只好告訴老師他們我看到的事情了。」說完,他將書包甩向肩頭,雙手插進褲袋裡,一派瀟灑的要離開。
「你!站住!」好、好,這次算她栽了,這混蛋,他就別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他懶懶回頭,「嗯,還有事嗎?」
「我答應你。」她不甘願的瞪住他。
漾起笑容,他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劍眉還輕浮的挑了挑。
「來吧,趁我還沒改變心意以前。」
閻羅禎氣得磨牙,恨不得一口咬掉他的嘴。
她腳步重重的走過去。「先說清楚,你這個人說話算不算話,若是我吻了你之後,誰知道你還會不會有別的要求呢?」
「妳可以去打聽打聽呀,我辛可鈺說一不二,答應的事絕不食言。」
「現在叫我上哪去打聽,跟鬼呀?還是跟那些樹木、小草或是那隻小狗?」她比向一旁的流浪狗。
攤攤手,他一副無賴模樣的說:「這是妳的問題,妳自己看著辦吧,要吻就快,我這個人很善變的,也許等一下我就改變主意了。」
你給我記住!她恨恨的在心裡想著,踮起腳尖,粗魯的拉下比她高半個頭的他,蜻蜓點水的印上自己的唇,迅速的再離開。
「妳在敷衍我呀?」他斜睨她,語氣很隨和,卻聽得出話裡的不滿。
「你想說話不算話嗎?我已經吻過你了。」她更不高興好不好,生平第一次親吻男生,竟是在受人威脅之下。可惡,她的初吻就這樣被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