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尉菁
銀兒焦急地說:「奴婢去找堡主來趕她們走,免得她們來找姑娘的麻煩。」
「不礙事的,銀兒。」魯含菁叫住銀兒。「別拿這種小事去煩爺。」更何況,喚他來,他也不見得會插手管這種小事,她心中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赤兀揚待女人如衣物的冷情手段,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在她備受恩寵之際,她便從來沒有自討沒趣地以為自己特別到足以讓他另眼相待,更何況,他現在恩寵的人並不是她。
「讓她們來吧!我想她們應該不會為難我的。」魯含菁淡然地交代下去,而她依舊低首斂眉,任由琴音悠揚地環伺在空氣中。
她的一派悠閒,惹惱了那些上門來找晦氣的女人。
「喲!瞧瞧咱們這位大美人在幹什麼來著?」一句尖酸刻薄的嗓音硬生生地切斷魯含菁的琴音。
魯含菁止住琴聲,螓首輕抬。
赤兀揚的六名侍妾連同各自的婢女成一字型排開,並列共計十二人,她們一起站在她的養心亭裡。
「銀兒,奉茶。」魯含菁交代道。
「不用。」身著桃紅噦紗的桃紅姑娘一屁股坐下,狐媚的眼兒勾著魯含菁,上上下下地瞧。
「我看妹妹沒什麼變嘛!」桃紅姑娘哼了一聲。
魯含菁客氣地說:「托桃紅姑娘的福。」
「爺最近沒來你這裡?」身著青衣的綠荷跟著坐下來。
「是沒來。」魯含菁據實回報。
「那你現在也成了棄婦噦?」著鵝黃衫裙的黃香語帶譏誚地諷刺人。
銀兒看到她們囂張的模樣,心中很不以為然,忍不住替主子強出頭。「是啊!就跟你們一樣,都成了棄婦了。」銀兒刻意強調「跟你們一樣」五個字,重點在點明她家主子跟她們六個沒什麼不同,她們幾個人不必夾槍帶棒地損人。
她的主子待人雖然冷了一點,但在她最得寵的時候,也沒見她擺過一天架子,找人的穢氣過,可瞧瞧現在怎麼了?
前兒個赤兀揚才帶回一個姑娘,今兒個她們便不約而同地來打壓魯含菁,她莫銀兒可是真的看不過去了。
花海裳一個巴掌甩出去,銀兒冷不防地被打了一個耳光。
「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分嗎?」花海棠以教訓奴才的口氣教訓著銀兒。
「你!」銀兒氣不過,忍不住反駁道:「我雖然沒有說話的分,可我們姑娘也不是由得你欺負的。」
「怎麼,你以為你家姑娘還得寵嗎?今兒個縱使是我們拆了這裡,想必爺也不會責備我們幾個。」嫣翠挑釁似的砸了魯含菁飲茶用的茶碗。
艷雲則奪過魯含菁的琴,狠狠地往樑上摔去。
琴在瞬間裂成兩半,弦也斷了——
她們六個聯手搗毀了魯含菁的養心亭、含風館。
她們真是太可惡,太可惡了!:「魯姑娘,你都不說說話嗎?」難道她的主子就這麼任由他人欺負嗎?銀兒憤恨地直跺腳,。
她們在說些什麼?魯含菁一點也聽不懂。
她們六個都是可憐人,在她還沒來擎天堡之前,她們為了赤兀揚一個男人爭得面紅耳赤,是她介入了她們的紛爭,是她奪走她們的男人,所以,她們對她有怨有恨,這也是應該的。
如果砸了這些身外之物,可以讓她們幾個少恨一些、少怨一點,那她不會在乎她們是怎麼欺負她的。
魯含菁依舊默默不語。
桃紅、嫣翠幾個人見魯含菁沒吭聲,還以為她是怕了。
「算了,跟她這個下堂婦計較這麼多也沒啥意思,瞧她這副要死不死的模樣,諒她也沒那個膽跟咱們六個姐妹過不去,姐妹們,咱們走!」花海裳一聲令下,便領著眾人離開,獨留下被搗毀得滿目瘡痍的養心亭、含風館,讓魯含菁與銀兒去面對。
看著原本美輪美奐的含風館成了眼前這副滿目瘡痍的模樣,銀兒難過得直擤鼻水和眼淚。
她不懂魯含菁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那些臭女人人數雖然比她們多,但她們主僕倆也不用怕她們啊!
雖說雙掌難敵眾拳,但是,有反擊總比讓人看不起來得強是吧?
銀兒不解為什麼魯含菁要悶不吭聲地任人欺侮?她跪在地上邊收拾,眼淚邊不聽使喚地直往下掉。
她的難過與委屈,魯含菁全都看見了。
她跪下身子,與銀兒一起收拾殘局,並對銀兒說:「如果你覺得委屈,那明兒個我讓爺把你調離含風館。」這樣,銀兒以後就不用再跟著她一起受氣了。
銀兒聽了,猛然抬起頭來。「魯姑娘,你是說真的嗎?」
魯含菁點點頭。
見她點頭,銀兒哭得更傷心了。
「姑娘當銀兒是什麼人?今兒個銀兒傷心難過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姑娘抱不平啊!想當初,姑娘正當紅的時候,這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人不巴結著你?可你從來不曾仗勢欺人過,她們幾個為什麼要這麼對你?」銀兒生氣得抹去掉個不停的淚水。
她是在氣那些臭女人,卻也更氣魯含菁居然不懂她的心。
「我不走!我走了,她們幾個豈不是要更囂張了嗎?」銀兒抱著那把破琴,忿忿不平地離開。
直到銀兒走遠了,魯含菁才牽動嘴角,輕輕地笑開了。
那個傻丫頭,真是魯直得可愛,只是銀兒不懂,她心靜得容不下一點風吹草動,所以,那些人的挑釁與叫囂,對她而言根本構不成任何傷害呵!
「爺。」
擎天堡的總管推門進入赤兀揚的書房。
「他們有行動了?」
「據探子捎來的消息,書劍山莊近來倒是不曾有任何行動。」
「還是沒任何行動!」赤兀揚兩眉倒豎,英氣逼人的眉宇間明顯地寫著他的疑惑。
自從兩年前他帶著一隊人馬遠從西域而來,他們選在中原立地生根,漸漸地也闖出一番名號,可卻沒想到擎天堡的名聲漸漸打響了,卻招來中原人士的誹議。
現下中原四處謠傳擎天堡的堡主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各大名門正派皆當起而誅之的流言。
他是獨來獨往慣了,也不在意外頭的人是怎麼看他的,可他的不在意卻不代表中原人土可以隨意栽贓,將殺人放火的事全加在他的頭上。
倘若那些事是他做的,他赤兀揚向來敢做敢當,絕不會找任何借口開脫他的罪名,但事情不是他幹的,他們就休想拿他來當代罪羔羊。
近幾個月來,聽說中原各大門派集合於書劍山莊,商討圍剿擎天堡的辦法,他以為那些自以為名門的派別很快便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個月過去了。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赤兀揚橫眉倒豎,不斷沉吟著。
也罷,既然沒有任何進展,就暫且擱下,他總不能為了幾個小小的門派,便不過日子了。
「還有什麼事嗎?」赤兀揚問。
「只是些小事。」,年總管答。
「既然是小事就不用報告了。」赤兀揚向來不愛插手管那些雞毛蒜皮的雜事。
「可是——這事是有關魯姑娘的。」年總管支吾其詞,最後還是說了。
魯姑娘?
赤兀揚揚眉,詢問:「魯含菁?」
「是的,」年總管斂著雙袖,畢恭畢敬地回答。
這下子,赤兀揚的興趣來了。
在他的印象中,魯含菁是個性子極冷的女人,他從來沒見過她為任何一件事而動過情緒,而今兒個卻讓他的得力助手為她煩心。
「她怎麼了?」赤兀揚好奇地想知道魯含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底下的人說,桃紅姑娘她們幾個近來常去找魯姑娘的麻煩。」這事一直讓他這個當總管的很傷腦筋。
「她們去找魯含菁什麼麻煩?」
「就是說些難聽的話,或是砸壞含風館的東西之類的小事。」年總管老實說。
「魯含菁有什麼反應?」赤兀揚對魯含菁的反應比較有興趣。
「沒反應。」
沒反應!
聽到這個答案,赤兀揚沒有絲毫的驚訝,因為,沒反應才是魯含菁該有的反應,倘若她也像其他女人那樣,不但大吵大鬧,還與她們鬥,那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魯含菁了。
「我知道了。」赤兀揚點點頭,表示他聽到了。
「那……爺要派人去處理這件事嗎?」年總管想知道主子的態度。
「什麼事?」
「就是魯姑娘被人欺負的事。」
「不用了。」赤兀揚揮揮手。「她現在不是處理得很好嗎?」
很好?!
怎麼會很好?
年總管皺起眉,十分不以為然。
而赤兀揚看到了他的表情。「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一件小事。」
「說吧!」赤兀揚知道那件小事鐵定是年總管無法作決定的,所以,他才會露出左右為難的神情。
「那含風館的傢俱、擺設,隔個兩三天就遭人毀壞,得重新換過,這可是一大筆花費。」
年總管很介意這一點。
「那你的意思是?」
「要麼就嚴令不許桃紅姑娘她們幾個再去找魯姑娘的穢氣,要麼——」年總管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