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京洛香
霍夫人含笑看著這一對佳偶熱烈地討論著晚上要何時逛燈節,內心期盼月下老人為他們點燃姻緣之光,照耀並指引他們未來美滿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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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芍葯局采烈地裝扮自己,穿上霍夫人贈送的桃紅雪紛綢裙,再以胭脂抿抿紅唇。粉嫩的面頰因為期待即將到來的慶典,自然泛起排紅的光澤。整個人如同春天盛開的桃花,明艷動人。
天霽看見費心打扮的紅芍,頓時眼眸一亮,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著地。紅芍被他灼亮的眼神瞧得紅透了臉,少女芳心更是溢滿飛揚的驕傲。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啦!」紅芍暖暖的嗓音中帶著嗲氣,那是嬌羞的表現。
天霽收斂神遊的心思,欠身比了個「請」的手勢,淺笑一直掛在臉上。
兩人走至前廳,霍夫人正與另一名婦人品茶聊天。
天霽雙手一揖,恭敬地向霍夫人報備出遊之事。
「麗夫人,這位是犬子,天霽。」霍夫人為美艷的婦人介紹。「這位是霍府的貴客,沐姑娘。」
紅芍禮貌性地向婦人福身。
「這位是中書侍郎崔大人的夫人——麗夫人。麗夫人和我是在月餘前的禮部尚書王大人嫁女婚宴上相識,我倆一見如故,相逢恨晚。」霍夫人也為大夥兒介紹。「這回還是趁著崔侍即進宮面聖兩日,拜帖邀請麗夫人到府裡小住。日後,如果麗夫人肯賞臉,我打算多請她來府裡走動走動。」
麗夫人巧笑倩兮,肌膚仍是富有彈性,光滑潔嫩,散發著一股溫柔和藹的氣質。
「姊姊,您別說笑了。我在崔府老悶著,還怕沒人找我閒嗑牙呢!」說罷,麗夫人轉身輕聲催促。「不是要看花燈嗎?別耽擱了。不用理會我們這些老人家。」她一點架子也沒有,和善地說道。
「那——晚輩先告辭了。」天霽再次作揖,轉身領著紅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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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霍府,拐個彎,紅芍就被街道上喧鬧的人潮和五花八門的紙燈籠給吸引住。
「哇!好多人哦!」
紅芍眼花撩亂地東看西瞧,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深怕錯過任何新奇的玩意,一旁的天霽看得也不禁微笑。
「你瞧!這個燈籠好特別。」轉移目光,立即又發出驚呼。「哎!還有小孩童的,好可愛!」
紅芍衝著天霽一股腦地格格笑,眼眸中不斷發出閃耀的明光。
「待會兒到大廟去,那兒還有更好玩的東西。」
「我要去,我要去。」
紅芍迫不及待地推著天霽的厚背,向前邁去。自己忙跟在後頭,緊緊地亦步亦趨。
天霽自顧自的往前走,壓根兒沒注意到紅芍的窘境,洶湧的人群不斷推擠著兩人,紅芍只能勉力穿越擁擠的空隙,不過,人潮實在太多了,一個頓腳,紅芍便看不見眼前的天霽。
「喂!等……等等我。」紅芍努力在人群中發出微弱的聲響。人聲鼎沸,將嬌小的她給淹沒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霽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
「別扔下我。」人生地不熟,紅芍內心湧起一股惶恐與膽怯。
一個不注意,後頭的人擦撞她的右肩,紅芍腳下一個失衡,差點被絆倒。她驚懼地轉過身去,迎面而來的是形形色色的城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悅的表情,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們彼此交談,交換幸福的微笑。沒有人注意到她正迷失在全然陌生的人潮中。
方才興奮的心情如今已被無措與彷徨給取代,她完全不知道方向,連回去霍府的路都不清楚。她害怕,她恐懼,她無助——
「天霽,你在哪裡?天……」話還沒說完,一張著急而又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天霽!
天霽聞聲找到紅芍,額頭仍冒著汗,驚惶的表情比起紅芍也好不到哪兒。他攫緊紅芍雙臂,仔細審視著她,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我……」驚魂未定的紅芍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的心仍撲通撲通地狂跳著,眼淚兜轉在眼眶。
背後一股力量再度推上,紅芍順勢往天霽懷中靠去。一接觸到溫暖的胸膛,呼吸中竄入男性味道,紅芍無法克制地伸手環抱住天霽,緊緊貼在他寬厚的前胸,試圖平息內心不安。
感受到手掌下嬌軀的微顫,天霽心疼地摟緊紅芍,好似要將她揉進體內般牢箍住。「紅芍,我的心肝。」天霽撫按著紅芍纖背,細細呵護著。
「真是對不起,我真的沒注意。對不起、對不起。」連聲抱歉,天霽內心愧疚到了極點,暗罵自己竟差點把紅芍弄丟了。「別怕,我在這裡。」
聽到這句話,紅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撲簌直流下來。這句話彷彿有安定心神的法力,霎時讓紅芍緊繃著的末端神經倏的鬆動,一股腦將晦暗情緒流洩而出。
兩人就這般緊嵌在一起,對身旁穿越的人潮渾然不覺,如同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個,再也沒有其他事物。什麼燈會、什麼規束,都置之腦後,在這當下只有彼此,一對緊緊環抱住對方的男女。
紅芍再也聽不見吵雜人聲,耳朵唯聞天霽沉穩的心跳,緩緩安定她慌亂的心。她從來沒有如此渴望他的擁抱,祈求他的存在。
好一會兒,紅芍才紅著臉退開,沉默不語。
天霽溫柔地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為免再次發生失散的情事,天霽拉起紅芍玉手。「這樣就安全了。」
紅芍視線往下怔、地盯著被他牽握的手,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這個男子曾與她在肌膚上發生極為親密的接觸,卻沒有造成一絲情感波濤,而現在只是兩手交握,卻能讓地湧起萬縷般心弦意動。
這是怎麼回事呢?
如此簡單的動作,比起那天激情的律動,更能振撥她初生情潮。紅芍能感覺到心底某處不知名的角落,被他溫柔的對待給觸動了。她無法描繪,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體內漲滿暖暖熱流,全由他厚大的手掌傳送到全身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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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廟前的花燈慶典,紅芍心滿意足地大呼難得。天霽不僅買了一個紙燈籠送她,還帶她去茶樓吃夜宵。
付帳時,紅芍看天霽僅畫了個名,便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儘管人潮已經散去,天霽還是習慣性地牽著她。紅芍左手提燈籠、右手牢牢被天霽緊握,好像也是天經地義一般。
「你吃飯為什麼不用付銀兩?」紅芍歪著頭問。
「這間茶樓是霍家產業之一,月底掌櫃會將帳單總額送至霍家請款。」
喔!難怪那掌櫃的剛剛直偷偷打量著她,還帶著一抹討好的笑容,許是認為她是霍家少爺的紅粉知己。
「怎麼?怕我帶你來吃霸王餐?」天霽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好笑。
「我怕什麼?霍府在京城有頭有臉,真要吃霸王餐被抓,只怕顏面無存。」紅芍輕鬆自若地說。
「原來紅芍妹妹是對霍府有信心,而不是對我有信心。」
「霍府財廣業大,自會小心經營。除此之外,守成不易,全府還得上上下下循規蹈矩,以免破壞根基。」
「喔!」天霽聞言不禁揚眉,沒想到紅芍精闢的評論居然一針見血。「沒想到,紅芍妹妹的見地如此透徹,改明兒可得好好向你請教、請教。」
「沒那麼誇張,我只不過平心而論罷了。除了藥書,我也讀聖賢經書,奉行前人存留的品德,維護先人開創的產業,都是後進應守的本分。」
「原來你的涉獵也不少。沐先生對你甚是疼愛,讓你閱覽如此多的書冊。」
「難道你同世人般庸俗,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
「不,我認為擁有自己的思想,亦是婦人應具有的美德。而才貌皆備的女子,更是人中之鳳。」天霽口中說著,深邃眼眸鎖住紅芍。
天霽這一席話分明就是誇她,誰都聽得出來。
紅芍脹紅了臉,看向別處,選擇不回應。天霽知她臉皮薄,禁不得人家說好話,也就順著她不再說下去。
走了幾步,紅芍像是想起什麼。
「春菊向我提起過,霍府在城裡為首富,產業頗多。那,到底有多少呢?」
難得紅芍問起,天霽便一一細數,反正內心篤定她早晚是要嫁入霍家,早些清楚的好。「兩家茶樓分設京城東南方、客棧在北、錢莊位西。同時,霍府本業是制茶起家的青山茶行,生產烘製的茶葉除了供應自家所需、外城各大茶樓也按時向霍府訂貨。」
霍府經營的這幾家茶樓、客棧在京城皆佔有首屈一指的地位,而青山茶行烘製的春茶,茶葉極致,品質極佳,每每製成後更是供不應求,連皇宮大內每年都指定非得要霍府的茶葉入口不可。
「怪不得你每天老是忙進忙出的,這些生意都你一個人看著嗎?」
「還有我老爹啊!」說起那個沒良心的爹,真是有了寶物,就沒有親人。「他月前受經營南北貨的邢家老闆之邀,與衛家老爺三人同行到江南去採買物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