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洛
「只是去辦點私人的事。」
臨進辦公室前，倪夜熙朝她回眸一笑，這可把許樂樂嚇傻了！
倪總……這個人稱「冰山美人」的倪總，居然……居然對她笑了耶！在倪總回來這一年，她第一次見到倪總發自真心的笑耶！
倪夜熙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嚇傻了秘書，進到辦公室後，她重重坐進皮椅中，整個人窩在椅背上，雙眼盯著桌面上擺放的電話機發呆……
她思考了好久，終於拿起話筒，撥了一組號碼，接著緊張地等待電話那頭的回音——
響了幾聲後，對方接起。「你好，我是段淵祺。」
聽見他好聽的嗓音，她心跳快了一拍。「呃……是、是我，倪夜熙。」
段淵祺在電話彼端沉默了會兒，才輕笑道：「真是稀奇。找我有事嗎？」
「今晚……你有空嗎？」她左手握著話筒、右手指頭開始纏繞電話線，緊張程度由此可見一般。
段淵祺被她的主動嚇了一跳，但他很快便恢復鎮定，沉著回應。「如果你是要邀我吃飯，我隨時都有空。」
他答應了？倪夜熙連忙說：「好，那……今晚，在小希家的『Ｄｒｅａｍｓ餐廳』，七點半，可以嗎？」
「可以。」
「好，那晚上見了！」
第六章
掛上電話後，段淵祺望著電話，俊臉上滿是愉悅笑意，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主動邀自己吃飯。
她主動邀他吃飯是為了請他別再打攪她呢，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呢？姑且不論她的用意，總而言之，她主動了，這可以算是好現象吧？
段淵祺越想越覺得開心，不自覺地哼起歌來……
當他的助理麥光廣捧著一大疊的公文進到辦公室時，見到的就是老闆春風滿面的表情。
麥光廣忍不住也露出笑容，問：「段總，什麼事讓您這麼開心啊？又交易了什麼大Ｃａｓｅ了嗎？」
「小麥，這個你就不懂了，這件事，比接到Ｃａｓｅ更讓我開心。」段淵祺轉動手中的鋼筆，顯然心情極好。
「啊？真的？」麥光廣感到疑惑，遂問：「段總，我可不可以聽聽看，到底是什麼事？」
段淵祺突然一個正色，遺憾搖頭。「不行。」
什麼……不行哦……
麥光廣失望地收起笑容。他推推鼻粱上的金框眼鏡，恢復成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段總，這個是急件，您必須先批閱，其餘的我擺放在這裡。」說完，他就要退出去。
段淵祺突然開口喊住他：「小麥。」
「段總，什麼事？」麥光廣心中一喜，連忙回過頭，以為老闆要跟他分享心事，誰知道……
「我今天要準時下班，你也得加快腳步配合我。」
「這……」麥光廣有些遲疑，沒有回答。要準時下班有點難吧？一堆工作還在等著咧！
段淵祺扯開一邊嘴角，似笑非笑地說：「如果耽誤到我的時間，要你吃不完兜著走，瞭解嗎？」
麥光廣一驚，連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瞭解、我瞭解了，我這就去忙，務必讓段總準時下班。」
最後，麥光廣可說是連滾帶爬地離開總裁辦公室。
跟了段總幾年，還是第一次被他這樣威脅哪！段總要求準時下班，不得耽誤，到底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
五點二十分整，段淵祺從地下室將車開上路，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剛剛下班前，他打電話給倪夜熙，徵得了她的同意，在七點整到北投倪家接她出門，這讓他心情更是好極了！
大約三十分鐘後，他回到段宅，開始梳洗打扮，換上管家燙得筆挺的ＢＯＳＳ西服，這才下樓來。
一樓客廳，段夫人正在翻看剛由出版社專員特地送到府的時尚雜誌，勾選最新一季將要添購的衣服。
見到兒子神清氣爽地準備出門，段夫人蹙起柳眉，輕喚道：「淵祺，你今天這麼早下班，要去應酬？」
段淵祺目光閃了閃，不打算說出真話，免得又被逮著問東問西，耽誤了他去接倪夜熙的時間。
「是，去應酬。」
「跟誰應酬？為什麼還特地伺來梳洗換裝？通常這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嗎？」段夫人敏銳地提出幾個問題。
「媽，對方是位小姐，又是大戶，我總得體面一點，以表示合作的誠意吧？」段淵祺朝母親眨眨眼，斯文的臉龐上掛著優雅微笑。
「這樣啊……」段夫人也不再質疑。她不忘叮嚀道：「好吧！出門小心點啊！」
「知道了。」一等母親放人，段淵祺連忙上了由司機備妥的車，自己開車上路，開往北投倪家。
抵達倪家後，段淵祺下了車，背倚著車門，抬起手腕望表，眼看時針指著七點，他繼續耐心地靜候。
過沒多久，便見倪夜熙從門後走出。
一身雪白的絲質及膝洋裝，飄逸的質感讓她像個仙女，奪人心魂。
而她的一頭長髮披散在肩頭，襯托出她纖細白皙的頸項上，繫著的那一條淡粉紅色的珍珠項鏈，和她耳朵上的粉色珍珠耳環相得益彰，為她的氣質加分；她手上提著一隻價格不菲的骨董碎鑽提包，正隨著她的擺盪而閃閃發亮……
倪夜熙有別於上班時一絲不苟的打扮，讓他眼睛為之一亮！
段淵祺一時之間感到眩目不已，忘了言語，直到倪夜熙走至他身前，站定，他依然用那樣熾熱的眼神望著她。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倪夜熙別開臉，道：「可以走了吧？」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為了這場飯局而提早下班梳妝打扮？反正，就是莫名地想以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今天她破例提早下班，跌破了一千人——包括公司員工和父母——的眼鏡。
段淵祺收回目光，莞爾一笑，轉身為她打開車門，待她人座後，他才回到駕駛座上，開車上路。
見她穿得單薄，段淵祺不放心地問：「會冷嗎？要不要我把冷氣開小一點？」
倪夜熙輕輕搖頭，答道：「沒關係，不用了。」
除了這簡單的對話，他們沒有再多做交談，一路保持沉默來到夏知希家所開的「Ｄｒｅａｍｓ餐廳」，由經理親自帶位來到靠窗的位置。
點完餐後，在品嚐餐前酒時，他們才首度正面交談
「倪小姐……」段淵祺頓了下，笑問：「恕我冒昧請問，既然我們是舊識，我能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就像小希那樣叫你？」
像小希那樣直呼她「小夜」？會不會太親暱了？可是仔細一想，卻又不排斥……倪夜熙微咬下唇，內心猶豫著。
最後，她點頭同意：「好吧。」
「ＯＫ，小夜，能不能請問你今天請我吃飯的理由？」段淵祺目光閃亮地對上她有絲赧意的眼，問得直接。
聽他那樣稱呼自己，她心跳亂了幾拍，卻仍強自鎮定，淡淡地答道：「是為了謝謝你這幾年來代替我陪伴奶媽。」
「原來如此。」段淵祺依舊保持笑容，藉以掩飾心中的失落。但他鼓勵自己，別這樣就洩氣，至少她肯主動啊！
「你……可不可以說說，為什麼會想去奶媽那裡？」倪夜熙提起勇氣回望著他，問出這個令她困擾不已的問題，等待他回答的時候，內心有著令她自己也費解的緊張與不安。
「不為什麼，是因為我覺得奶媽是個好人。而你走後，想必奶媽會感到很寂寞，我只是不願見到她孤零零的樣子，所以才去陪她的。」段淵祺說得雲淡風輕，對自己打聽她下落的事隻字未提。
「哦？」她再次確認，問道：「就這樣？」
「就這樣。」他挑眉回答。
倪夜熙緩緩低頭，不語。
他這麼一說，她居然感到無比的落寞……
是怎麼了？難道她希望他說出「我是因為你……」諸如此類的話嗎？否則，落寞是哪兒來的？
「這幾年，奶媽總是不時提到你，從她的談話之中，不難察覺出她有多想你，有時還會偷偷拭淚……」
接下來，段淵祺開始一一訴說這幾年，他和奶媽相處的點點滴滴，讓倪夜熙聽得入迷，不時跟著他所陳述的事件忽悲忽喜，過去幾年的距離，彷彿一一填補起來了，如此不可思議。
他代她記錄了這八年的時間裡，所有發生的點點滴滴呀！
倪夜熙望著他出神，心裡不知怎地一陣激動！
「現在既然你回來了，記得多抽空去陪陪她，陪她說說話，她就會很高興了。」段淵祺淡淡地說。
經他這麼一說，倪夜熙瞬間回神。她撇了撇唇，低道：「我知道了。」
這時，侍者送上餐點，他們停止交談，專心用餐。
用餐告一段落後，段淵祺拿起紙巾擦拭嘴角，雙眼盯著她用餐時優雅的動作。
在他燙人的目光注視下，倪夜熙已然失去食慾，她招來侍者撤餐，執起高腳杯，藉著品嚐紅酒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他可不可以別再大刺剌地看著她了？倪夜熙焦躁難安地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