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關靜
而更令人興奮的事還在後頭,前幾天她去面試的公司通知她今天去報到,而更難能可貴的是,公司裡的同事都很和氣,對她很好,跟以前的狀況完全不一樣雖然這得歸功於她一身嚴肅的裝扮,但
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她開始轉運了,而且,今天新公司的同事還要幫她辦迎新,她們一群女孩子相約要去吃飯,而且還是別人請客。
這在她的經歷中都是頭一遭。
沈愛君坐在同事的車上,臉上還掩不住春風滿面的笑意,她期待過這種日子已經很久了。
就在車子駛過一塊工地時,沈愛君突然看到一抹身影。
咦?!那個人好眼熟!
沈愛君轉過頭去看,這幾天,她下意識的總會去找工地,去找那個熟悉的人影。
真是他!那個王子──唔~~他雖不曾騎著白馬來,但他卻極有風度的救了她一次,這是事實。沈愛君覺得基於禮貌,自己應該當面跟他道謝。
她把頭伸到前頭去,對著同事大叫,"讓我下去!"她用力的拍拍車窗。"我要下去,停車、停車,快點停車!"
她像瘋了一樣大吼大叫,而全公司的人沒一個人真正認識她,對於沈愛君這種突如其來的大叫也是害怕得不得了,駕駛的王小姐趕緊停車,讓她下車。
沈愛君頭也不回的往工地跑去!
但是,那個……啊!那少了主角,那、那迎新怎麼辦?
車內其餘的四個女生一時面面相覷,最後決定,管他的,她們瘋她們的,不管沈愛君了。
*****
"真的是你!"沈愛君衝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人家十次都有了,最後才敲定人家的身份。他真的是那天那個男的,她開心的把嘴咧得開開的,展露出她最最最燦爛的笑容,打算迷死他。
"喏!你的一萬塊,我一直帶在身上等著要還你。"她從皮夾的暗袋裡掏出屬於他的千元大鈔。
他數都不數一下,直接把錢放進他上衣的口袋,而且還告訴她,"還少一千塊。"
"沒少啊!不可能少啊!這錢還是你那天放在床頭前的,我動都沒動呢!"她不理會他的歹臉色,依舊笑得春風滿面。
很多人都說她的笑是男人殺手──言下之意也就是說,沒一個男人能躲得過她的笑。
她笑得猶如春花綻放,但他卻沒多看她一眼,逕自說他的,"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我替你付了計程車費,一千塊。"他伸手跟她要,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酷酷的,明擺著他根本不被她的美色所誘惑。
啊!怎麼會這樣?這跟沈愛君所設想的狀況完全不合。她一直以為他大方的施捨了一萬塊給她,就該是個大方而且率真的男人,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小氣,連那一千塊都要斤斤計較,而且還一見面就跟她要!
他這樣一點都不像是白馬王子,這跟她心目中的王子形象有很大的出入。沈愛君悶悶的從皮包裡再抽出一張一千元遞給他,而他,居然毫不客氣的收下來了。
他現在這樣是粗魯的、是不馴的,跟他那天給她的形象真的很不搭;沈愛君記得他那天像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還記得他背著她走了好遠好遠的路。
他陪她看星星,陪她度過難捱的一夜,難道那都只是一場夢嗎?沈愛君不信,她蹲在工地,默默的看著他。
他有著好看且堅毅的側臉,靠勞力賺錢的他膚色黑黝黝的,不是她最喜歡的白面書生模樣,但在她心中的那頭小鹿還是很雀躍,它在她的心中不停的跳,就只為他
而他、他
沈愛君看了他一眼。
他們現在是休息放飯的時間,一群工人圍在一起吃飯,他是拿了便當,隨便挑了個地方就坐下。
問題是,他竟然吃起飯來了!
嘿!他還沒跟她打招呼呢!
沈愛君雖然心裡藏著小小的失落,但她還是厚著臉皮走過去,就坐在他旁邊。
她歪著頭看他──其實是想讓他看清楚她一點,他從她來之後,就不曾拿過正眼瞧她。這一定是因為他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忘了她是誰,所以,他的態度才會這麼冷淡。
沈愛君如此堅信著,因為,她對自己的長相一向很有自信。
"你不記得我了?"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裝份很老土,但他怎麼能忘了她?他明明看了她一個晚上,又駝著她走了一夜的路!
她應該是個心目中的女神,是他不敢褻瀆的對象,那日一別之後,他應該對她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但是,他的表情好冷淡,顯然他是真的忘了她。
好吧!沒關係,她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
"我知道你是誰。"他一開口就打斷她的話。
呃!他知道?!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他口袋中隨意放置的千元大鈔。是喲~~他要是不認得她,又怎麼會跟她要一千元的計程車費。
"你叫沈愛君,是個空姐。"她自我介紹時是這麼說的,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是空姐。"她跟他解釋,"那是我朋友們起鬧隨便捏造的身份,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我並不是故意要說謊,只是……聯誼嘛!誰都想胡謅一個起眼又風光的身份;倒是你真的比我們坦白多了,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的職業。"唔~~她這是在誇獎他,他聽見了嗎?
沈愛君停頓了一下,她沒想到她說了一堆,可他卻連氣都不吭一下!
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不說話,害得沈愛君覺得好尷尬。在她那天的印象裡,他明明不是個這麼冷漠的人才對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沈愛君心裡雖然忐忑,卻又想跟他說說話,於是又厚著臉皮重新起了個話題;而他則是抬起臉來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很輕蔑她似的。
"怎麼了?"他為什麼這麼看她?她有什麼不對嗎?還是她說錯什麼話了?沈愛君連忙低頭看看自己。
她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你很瞧不起我這種人對吧?"他突然有此一問。
沈愛君那天的反應他看得很清楚,他不怪她,因為,這是這個社會普遍長存的現象。
他是個企業小開,看多了攀權附貴的人的嘴臉,他甚至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
人是互相利用的動物,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被別人攀附,甚至能被人利用是件可恥、丟臉的事。
而他自願拋棄小開身份去屈就於一位工人,也不是自命清高,是因為他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坐辦公室的料。
比起每天開會、看報告、數據,他喜歡的是現場實務的工作。兩地父親旗下企業除了證券、百貨之外,還有建築。這是他唯一提得起興趣的一項,所以,他實際參與建築工作,從設計到蓋房子。
他喜歡那種從無到有所建築出來的成就感。
他向來不以企業家的第二代為榮,也不以身為一個建築工人為恥;那是因為他做的是他喜歡的工作,但他不喜歡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眼光。
她是怎麼看待他這個人的?
是以女人的身份?那她的確有理由排斥他,畢竟,如果他是個女的,他也不會期許自己嫁給一個靠勞力吃飯的工人。
但她若嫌棄就該嫌棄到底,不該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擺出一副對他興趣濃厚的樣子。
他皺眉,而沈愛看則是愣了一下,因為,她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呃~~其實她也不是瞧不起他啦!只是,她覺得他們兩個的身份、地位不是很搭,所以那天對他的態度才會一直冷冷淡淡的,提不起熱情。
"你不怕你坐在這裡弄髒了你的裙子?"他惡意的指著她的裙角,她的腳下就有一攤污水。
他知道她一定會驚叫,一定會花容失色,果不其然──
"什麼?!"沈愛君驚跳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裙角髒了一塊。
嗚~~這裙子雖然土土的,但好歹也是她花了兩千八買的說。這下髒了,怎麼辦?
沈愛君陷入懊惱中。
她的表情很豐富,但不是蔣寬隆喜歡的那一種。他默默的吃他的飯,而沈愛君則是心疼她的裙子。其實她心裡再明自不過,像她這樣的女人跟他這樣的男人,就像是火車的鐵軌──彷如兩條平行線,縱使有交集,那也是火車出軌,是一場意外。所以,那天晚上的一切──彷如昨日、歷歷在目的一夜──
那一夜他的溫柔、他的好,一定只是個夢。
*****
離開了那個不屬於她的男人,沈愛君很快便找回以前的自己,重新投入生活。
加入職場的生活雖然忙碌,卻還算充實。
上一個禮拜,她一個人去PUB跳舞的時候,還遇到一個「三高」的男人──身材高、學歷高、薪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