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彭於軒
羅美娜沉默不語,連看他都懶。
「也許我現在就應該好好的教教你怎樣做個賢妻良母!你太傲慢.太目空—切了!」他微慍的說。
「你想駕馭我嗎?」羅美娜冷笑道!「繼續作夢吧!如果這能滿足你的男性自尊的話。」
「你!」簡士川咬咬牙。「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話,美娜,我也期盼你永遠都這麼得意.」
「再見,士川。」
羅美娜說,然後轉身走入浴室,把門關上,讓嘩啦嘩啦的水聲流得滿屋子響。
她再從浴室出來時.簡士川已經走了,偌大的臥室只剩下那些堆積成半個人高的紙盒疊疊錯錯在那裡,有一種不規律的線條感,和倒置的幾何形圖像,造成視覺昏亂。
她開始把一盒盒的東西拆開,動作緩慢而謹慎.沒多久,她的四周開始堆滿了掀開的紙盒和各種顏色的緞帶、衣服、鞋和精緻的頭紗……然後她所有的動作都停駐在那盆用透明塑腋盒包裝的新捧花上,目光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旋即消逝——
她起身走向梳妝台,從抽屜中翻找一些什麼東西,因為太急躁了一點,面孔顯得的青白和侷促不安。
她的胸口因為亢奮而急速的遄動著,面孔轉為一層病態的緋紅。
田嫂突然走進房間把她嚇了一跳,她丟開手中的新娘掉花,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驚悚的眼神瞪著田嫂。
「我……我只是來問看看你……要不要一點消夜?」田嫂站在門口口吃的說.瞪著跌落在地上的新娘捧花。
「不要!田嫂,我不要吃什麼鬼消夜。」羅美娜斷然的說:「你現在出去,把我的房門關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都不許進入這間房間!」
「是的!大小姐!」
田嫂在門口含一個首,不敢再稍作停留,飛也似的離開了羅美娜的房間。
「老天——」
羅美娜乏力的從地板上站起,頻頻吸入兩口氣,劇烈的心跳和抽緊的神經,一下子之間尚未恢復正常.
「冷靜、冷靜!」她強迫自己,「別緊張,把這裡整理一下,婚禮很快就會過去的,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別慌!」
她對自己說完,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開始收抬地上的東西和消除一片凌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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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迪把電話重重的掛上.臉上糾結著一股煩悶和焦躁!
吉米在耍他嗎?方迪在心中憤怒的想,否則他為何連一通電話也不跟他聯絡?
方迪在房間裡來回的走動著。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腕上的表。一張沉鬱的面孔愈來愈陰暗了。
他已經在這裡耗掉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他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他必須有所行動——
「該死的!」
他咒了聲,望一眼靜默的電話機,抓起機車鑰匙就要往外面走。
然後,鈴鈴的電話聲驚跳了起來!
方迪到門口的腳步又停下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抓起電話.
「是我!吉米。」
「我知道是你!」方迪說:「我等了你一上午了!你在搞什麼鬼?」
「我弄到了。八萬塊,要現金。」
「少不了你一個子兒。我現在過去?」
「記得把錢帶齊了,要先付帳!」吉米說,掛掉電話。
方迪跟吉米在約定好的地方見了面,他拿了錢,告訴他在他租屋的地方等。
「就在那裡等,什麼事都不要做.我弄到手就回來.」他告訴方迪.
方迪照他的話回到他住屋等,那裡是一棟陳舊的公寓,空間不大,但是通風設備良好,環境也乾淨,並且有幾分隱密性.
半個小時之後,吉米回來了,他看起來有點疲累的樣子。
「東西呢?」
「讓我喘口氣!」吉米對他揮揮手.走過去倒了一杯開水喝.
「讓我看看!「方迪瞅緊他的臉說。
「幹嘛?不相信我?」
吉米從後面掏出來一個用黑色袋子包起來的東西,放到桌上.那玩意比手掌大一點.看起來有一點詭異和危險性,但是因為用黑色的袋子包起來,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方迪伸出手要去拿。
「別動它!你想在上面留下指紋嗎?」吉米喝住他.
「我根本沒有打算要脫身。」方迪陰沉的說.
「好極了,愚蠢可敬的英雄主義!」吉米鄙夷的嗤笑一聲.「為什麼不來點職業的手法?殺人是要技巧的,就算事跡敗露了,也要幹得漂亮點.」
「你有更好的主意?」
「當然有.」吉米穩健的說.
方邊注視他的臉有一分鐘之久.
「你可以現在抽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並不想拖你下水。」
「真夠義氣啊I」吉米點點頭.「問題是,現在已經是我的事了。不是你這個王八蛋來找人下水的嗎?何況我跟那個姓筒的還有一筆私怨未了,這筆帳也該一起算算.」
「吉米。」
吉米轉身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了一罐給他。
「先喝罐啤酒吧!時間還充裕,我查過,婚禮是在下午三點舉行,我們還有時間好好偽計劃一下。」
方迪看看他,又瞪住桌上的東西一會,然後才打開啤酒,慢慢的喝了一口.
吉米也正把一罐冰涼的啤酒倒進喉嚨。
方迪說,「我不想等,我想現在就去找他。」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吉米露出一點得意的笑容,「這個計劃會很完美的」然後他把啤酒一口飲盡,剩下一隻空罐子.輕易的拋進垃圾箱中。
第十二章
羅美娜站在穿衣鏡前端視自己.一襲雪白鑲嵌著珍珠和碎鑽的豪華白紗禮,配著昂貴的首飾,勻稱的裹住她曼妙的嗣體,裸裎出木蘭花一般白暫的肩胛和粉嫩的手臂。頭紗半掩住她那張微冷但絕美的臉龐,透出典雅和精緻的貴族氣息,另有幾分風韻。
「你好漂亮!美娜阿姨。」亞晴在旁邊對她說。這小女孩的眼中已經失卻了昔日的光彩和明亮,反而多了一份世故.但是她對她的讚美卻是由衷的。如果說她曾經妒恨她,那麼現在她也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並且不再使自己鑽牛角尖。
「謝謝你!亞晴。」美娜對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心裡卻暗藏悲涼。
亞睛默默的走到一旁去.
那些忙碌的伴娘正在為她調整白紗禮服的褶邊、裸裎在胸前、手臂處的一圈小蕾絲花和發上的頭紗……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她們一個個難掩住喜悅和激動,等待著興奮的一刻來臨!
美麗且富可敵國的新娘子和高大英俊、才幹過人的新郎官.這怎不是一段令人欣羨的婚姻?
有多少男人一生夢想娶這樣的妻子,又有多少女人夢想嫁給這樣的丈夫?
只是沒有人真正知道,這個婚姻到底隱著多少黑暗和悲哀。羅美娜黯然的想。
「棒花呢?新娘捧花呢?」
亞晴的母親忽然驚怪的大叫起來,四處去尋找那束現在應該拿在新娘手中的捧花。一下子,房間又熱絡了起來,女士們四處翻找著。
「捧花我收起來了,不用找!」羅美娜用穩定的聲調說道。
「這麼重要的東西幹嘛收起來?」亞晴的母親微蹙眉來。
「因為重要才收起來。」羅美娜答:「我不想弄壞我的新娘捧花。它們很脆弱的。」
「在哪裡?我去拿!時間快來不及了!」亞晴的母親轉過身.
「不用了,我自己去。」
羅美娜說道,拎起裙擺往衣櫃間走去。後面許多伴娘慌忙的跟著她走,緊張的拎著又長又繁重的白紗禮服的裙尾巴,就生怕她踩到跌跤。
羅美娜小心的把捧花從禮盒拿出來,用手指輕撫著百合純淨的花瓣。
「還好,我昨天灑水了,花還很新鮮。」她喃喃的說道,眼中閃耀著一層隱約的薄薄淚光,看調略為嗚咽。
「美娜?」
亞晴的母親呆然的看著她,對認識了二十幾年的好友突然而來的傷心有一分怔忡和不安——轉眼間又看到她捧在她手中那束以百合為主的新娘捧花,那份怵目的青白,驀然地讓她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
一陣尖銳的車在門口停下來。
「啊!來了!他們來了!」
一個跑到窗口掀開簾幔觀看的伴娘高聲呼起,興奮的嚷道:「快點!新郎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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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迪衝進屋裡的時候,田嫂正在打掃,收拾茶具,還有一些點心盤。那些瘋狂的伴娘樓上樓下的跑著,把一屋子都搞亂了,田嫂還在一座沙發底下找到了一件黑色樓花的胸罩,還有三雙玻璃絲襪。
「真是不像話……」田嫂咕噥著。從頭到尾對這段婚姻就不是很滿意.
方迪進了門,一把就抓住田嫂急問:「人呢?他們人呢?」
「都到教堂去了呀!」田嫂放下手邊的工作說;「全部都去了!你去哪裡了?少爺,我們一直在找你——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臉色這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