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烈火情熾

第8頁 文 / 彭於軒

    「那是意外。」

    「是夠教他意外了。」筒士川點頭.

    羅美娜衝上前,刷白著一張臉。厲聲的警告他:「如果你敢這麼做,我會殺了你,如果我殺不了你,我也會收買一個殺手來殺你!我是說真的!」

    筒士川倏地又躍了起來,—把拉住她的手臂。推到後面牆上。「我要你嫁給找。」

    「你休想!簡士川!就算我曾經考慮過要嫁給你.現在也完了!今天我算是真的認識你了.這輩子我羅美娜就算把自己免費倒貼給街上爛醉如泥的骯髒嫖客,也不會嫁給你這一個敗類!」

    「你!」

    簡士川突然揚高的手掌又遽然的落下.他發出一聲冷笑.用十分陰險和冷酷的聲音說:「隨便你,不過等我把九年前的往事全抖出來時,你可不要後悔.別忘了當年這件訴訟案,是我這個筒大律師經手的,等我帶著足夠的證據去看那個小鬼時,我會讓你永遠記住他知道真相後的表情。」

    「簡士川!」

    他不聽她的叫喊,轉身往門口外走去。

    「你好好考慮吧!」

    第五章

    「亞晴小姐的電話!侄少爺.」田嫂掩住話筒,回頭對方迪說。

    「告訴她我不在!」

    「可是侄少爺,這已經是第三通了,每次你都說不在.亞晴小姐不會相信的!」

    「那麼告訴她我死了,叫她連第四通也可以省了。」方迪斜倚著門檻,非常不耐煩的說。

    「亞晴小姐找你找得很急,好歹你過來跟她說兩句,侄少爺,不然她會一直打來的。」

    「真囉嗦!」方迪咒了一句,不甘心的走過去拿起電話,粗聲的喂了一聲。

    「小迪嗎……喂!搞什麼鬼不說話?是不是方迪嘛?」

    「他死了!」

    「什麼?你又在發神經了,小迪。」

    「跟你說.他死了。」

    方迪厭煩的瞪了話筒一眼.

    「他死了那你是誰?」話筒那邊傳來亞晴好笑的聲音。

    「我是鬼!」

    「你不要鬧好不好?我找你是有正經事的。」

    「快說!」

    「你現在在於什麼?」

    「聽你的鬼電話.」方迪回答.

    「見你的鬼!我不知道你在聽電話嗎?」

    「有什麼事快說,我很忙!」

    「美樂有一部新片要上演,『軍官與魔鬼』,我從亞修那裡弄來了兩張招待券,中排的!我們一起去看,告訴你是湯姆克魯斯演的,還有凱文貝肯,帥呆了!都是我的新偶像!」

    「這就是你的正經事?」他問。

    「是呀!」

    「沒空。」

    他把電話砰地甩回去,才轉過身,電話又響了起來。「你要死了!幹嘛甩我的電話?」

    話筒才拿起,那頭已經辟哩叭啦的傳來亞晴沒完沒下的臭罵聲。

    「打錯了!」他第二次甩上電話。

    鈴聲連著第三次響起.

    「你於什麼?我打的可是公共電話,要一個一個銅板的!我話沒說完,你——」

    「跟你說沒空。」

    「你不去怎麼行?我有兩張票——」

    「帶你家杜比去,可以坐另外一個位置。」

    「那怎麼行,杜比是條狗……」

    砰地一聲,方迪又把電話用力甩上,「無聊!」

    轉過臉.看到田嫂正奇異的看著他。

    「她是個神經病。」方迪看了一眼電話。「三八的神經病。」

    田嫂把雞毛撣子放下來,往後面房間走去。「我該去做飯了。」她說完,就走進後面房間.

    現在的年輕人她真是不懂.不僅如此,連現在的社會她也搞不懂。

    「現在年輕人愈來愈瘋癲了……」她搖搖頭,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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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美娜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把車停進車庫,她下了車,掏出鑰匙開門。

    她沒有扭開大燈,屋子裡還留有一盞小燈,雖然暗了點,但是已足夠照明.

    丟開皮包和上衣,她從酒櫃中拿出一瓶白蘭地及一隻酒杯,乏力的躺到旁邊一座扇型的獨立抄發上,一杯一杯的獨自啜飲起來。

    孤獨就像這片偌大幽深的陰影,吞沒了這個憂傷的女人。

    跟吉米金錢交易的短暫肉體接艘的溫存,只在這個飽受情感後折磨的可憐女人身上,留下更深刻諷刺的歡愉假象,激情過後,剩下的只是更深、更巨的心靈苦痛,也更凸顯了她的悲衷和寂寞。

    而簡士川對她的野心,更如一條貪心的響尾蛇,時刻在她身邊伺機而動……

    然而,這一切都還不及方迪充滿矛盾和略為傷心的眼神對她心頭造成的負擔。它們是那麼狂熱和焦躁,像要撕碎她的靈魂.糾纏得如火如茶……

    許多事衝擊著自己,她感覺自己的就像置身在一般黑暗的狂流中,愈捲愈深,陷入絕境.

    她盼望安定,她厭惡這樣的浮沉和攀爬。

    也許她老了!也許她已經過了衝刺的年齡。

    高處不勝寒。她嘲笑的想!

    她曾經努力的想把自己往上提,現在她感覺愈是在高峰.感到的孤獨愈大、也愈無力。

    她真想拋開這一切,遠走高飛到一個連自己也不知道的陌生地方去生活。

    「我太老了!」她閉上眼睛想:「而事實上我也不強大,我只是把自己裝得強大而已。」

    她想到爺爺如果聽到她心裡的這些話,不知會有多麼震驚和生氣.

    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的爺爺。

    「但是,去你的吧,你已經死了!我為什麼還要在你的操控下?」

    她拒絕自己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她已經有半生的時間,都活在她爺爺的影子下。她受夠了。

    屋裡好靜,靜得像地獄.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這樣過了許久,她突然睜開眼睛。

    黑暗中有什麼細微的舉動驚擾了她。

    「這麼晚了,還沒睡?」

    她問佇立在黑暗中的一條人影,修正一下坐姿。那是方迪。

    他在黑暗中搖頭,「我在等你.」

    羅美娜看他一眼,喝了一口杯裡的酒。「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這個規矩?」

    方迪不作聲。

    「如果我今天不回來呢?」

    「你明天會回來。」

    她靜靜的看他。「如果我把回家的時間一直延後呢?」她再問。

    「你總有—天會回來。」他回答。

    羅美娜點頭。「你是為了等我回來道晚安的嗎?那好吧!晚安!小迪。」

    他隱在黑暗中疑注她,深長而緘默。

    她自顧自的喝她的酒。

    如果他還有話要說.她會讓他自己先開口。

    「簡士川說你對我只有一份責任.所以才收留我。」她聽到他的聲音再響起時,是隔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有一度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

    「告訴我.只是這樣嗎?只是一份責任嗎?只有這麼多嗎?是什麼樣的—責任?為什麼?」

    羅美娜沒有即刻作答.沉吟了數秒,才說:「別去管簡士川說了什麼,那個混蛋只是個無賴。」

    「我以為你跟他很要好。」

    「我們不要談這個了!」羅美娜又斟上—杯酒。

    「你愛簡士川嗎?」

    她怔怔的看著酒杯——「愛!」她把酒一飲而盡。

    剩下一隻光禿的酒杯在手中轉動。

    這會,她感覺自己十足像個丑角。

    當她又去倒那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酒時。方迪抓住了她的手,拿掉手中的酒杯。

    「為什麼要撒謊?」他大聲的問。

    她把臉轉開,神色黯淡。「你為什麼不去睡覺?小迪,淨說這些毫無意義。」

    「你言不由衷!你為什麼不敢對自己說真話?你說話呀!說出心裡真正想說的話,我求你對自己誠實點好不好?你不能自欺欺人!你也不能對我這麼殘忍——你說話!」

    「不!」她驚惶失措的甩著頭.想逃避他的目光。「不要,小迪!不要!」

    「我要你說,一定要你說!告訴我為什麼不能?為什麼不能!為什麼……為什麼?」

    遽然間他頹喪的鬆開她.她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因為他看到了眼淚,爬滿在一個堅強寂寞的女人面頰上的眼淚,它們真是令人心痛!

    他站起來,轉一個身.在黑暗中吐著大氣。

    「如果我真的成了你的累贅的話,我很抱歉!我明天就走,絕不再拖累你。你放心,即使只是一個人.我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她看著他大步的走開,筆直的身影踩著潔淨冷硬的階梯而上,僵硒的身軀隨著略為傾斜的步履,輕輕的晃動著,每晃一下,羅美娜的心就跟著痛一次。

    他執拗的背影已經寫下了決定,他將捨她而去,走出她的生命。他說到做到。

    「不要走……」

    羅美娜在意識到她將失去他的一剎那,衝口喊出!她掩上口,目光是驚慌和極端狂亂的。

    他回過頭!

    她蒼白著面色緊咬住唇,然後對著他把臉轉開。

    她恨她血液裡流的軟弱!

    他走回來,蹲在她膝前疑視她,伸手阻止她又去抓酒杯的手.

    「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自己?」

    他心瘁的說道,放柔了聲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伸出手拿掉她臉上那副金邊眼鏡,讓深藏在鏡片之後的一雙絕美眸子,完全展露出它們的光芒和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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