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惜之
不斷不斷撥開蓋住臉頰的短髮,不斷不斷擦掉新生淚水,她步履紊亂。
「那個騷貨、死狐狸精!要是讓我抓到,我一定要在她臉上留下幾道疤痕,看她以後要怎樣勾引人家的男人!?」一個從她身旁走過的中年婦女扯著大嗓門罵道,富態的身材在她激動的動作中,肥肉抖得厲害。
「可不是,那種女人欠人騎哪!一看到男人骨頭都酥麻了,靠上來就要男人玩她。」
「賤到骨頭裡去了,社會上就是有這種爛女人才會不安定。」
童昕幾個箭步搶到她們面前。「為什麼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你們的囂張跋扈哪個男人會受得了!不要把男人變心全歸到外面女人身上,你們要負絕大責任。」對著她們吼完,童昕心裡暢快好多。
「幫那個賤女人說話?你也是人家的外遇嗎?以前的細姨出門還會遮遮掩掩,就怕人家知道,哪像現在的第三者,已經不知道羞恥要怎麼說、怎麼寫了。」胖女人反彈。
「遮掩?該遮該掩的是你們,你們的老公要不是以你們為恥,怎會向外發展?失了美貌至少要存些賢德吧!娶了像你們這種裡外兼不懼的女人,你們家老公勢必悔恨交加!」
啪地,一巴掌甩過,童昕的臉上印了鮮紅印子。
「謝謝。」輕聲說過這兩個字,一個點頭,她帶著笑容離開。
「神經病,壞年冬厚肖人。」兩個婦人從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下子,她是真正不欠任何人了,她們代替鄒子柔賞她一巴掌,代替她報了奪夫之仇,這個痛她承受得起,這個痛打掉她心中最後的愧疚,她可以再度笑得張揚。
現在皇甫虎將和子柔的好朋友結婚,幸幸福福走過一生,她是受到報應譴責了。偶像劇完結篇——壞女人算計了一生,卻失去男主角,下場淒慘,這種結局最完美、最叫座了。
束起頭髮,她要滿街的人都看到她臉上的鮮紅印子,她要滿街人都對她議論紛紛……她,下戲了……
***
怎會才一個晚上,公寓裡的人就走的一乾二淨?那個叫於優的脫俗女子呢?那個甜得像糖的可愛女生呢?童昕沒回鄉下老家、沒到公司,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不管他用什麼方式,都找不到她。
以為她又妥協了一次,以為不管他是否結婚她都會繼續留下,以為她的生命再不能沒有他。然,她製造的這分突然卻讓皇甫虎傻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坐在公寓門口,已經等過十個晚上,明知道等不到,他還是坐著等著,想等待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奇跡。
他們吵過、冷戰過無數次,她都沒有走,為什麼她會選擇在這次離開?這次他們甚至連吵架都沒有啊!
她是真的介意他娶施雨菱嗎?他已經向她保證過,他們的相處模式不會因一個婚禮而改變,為什麼她聽不懂?
該死的她,為什麼她不能滿足這種方式?
是她變得貪得無厭了,還是她再不肯為他妥協,她可以向他要求金錢、要求房子,他可以買下一大片土地,讓她阿爸圓起當土財主的夢,可是,她不能要求他對子柔出爾反爾。
歎口氣,他要很生氣、很生氣的,可是……他辦不到。心裡的擔憂遠遠超過怒氣,他擔心她跑哪裡去,會不會被騙、會不會被拐?擔心她會不會一時失去理智,做了無可挽回的傻事?
心靜不下未,滿腦子全是童昕,笑的她、哭的她、痛苦的她、戴上面具假作變色龍的她……他沒辦法上班、沒辦法工作,冷靜理智的螺絲被鬆開,他不再是他。
不清楚他怎會為區區一個童昕改變,他說過有她無她,他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皇甫虎,他不會為她改變,就如地球不會因一個女人就停止轉動。是什麼時候起這句話悄悄的被改變……
在他對她煮的咖啡上癮時?從他習慣她的工作方式起?自他迷戀上她的身體,無法自拔時?還是他開始欣賞她的性格那刻起?
五年的朝夕相處,讓他對她的習慣根深抵固,他習慣在每個早晨看到她,習慣在每次做愛後,看她攬鏡著妝,習慣每個深夜和她一起關去電腦,對飲一杯飲料,他喝咖啡,她喝檸檬汁,杯子一碰,一天結束。
在哪個契機中,習慣成了喜歡、成了吸引?在不自覺裡,兩個不該交纏的心成為一體,再不能分割?於是她愛上他,他愛上她……
等等!他愛上她了?
不對,他怎會愛上她?他愛的人是子柔!
愛子柔,感覺是甜的、蜜的,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快樂,他因有她的存在而滿足,這才是愛,這樣的愛才能組織起家庭。
而童昕帶給他並不是這種感覺,她讓他心疼、心痛、心悸,他會因她而嫉妒,會為她的淡漠自持而憤怒,會因她的不在乎而痛苦,會因她的傷心而不捨。
當然他們也有快樂的時候,雖然不多但是總讓他回味再三,比如在那叢竹子下的交心時刻,比如在把盞暢談的夜色中……
童昕給他的是最強烈的知覺刺激,她像烈酒,一寸寸腐化了他的心志,然後在一個措手不及中,她走了,留下他這個癮君子在孤獨中啃蝕沉痛。
這是愛嗎?阿翱告訴他這就是愛,但是他嗤之以鼻,固守著他這一生只愛子柔的鞏牆。阿翱說過,遲早有一天他會後悔……
他現在這樣就叫作後悔了嗎?他不知道,只是覺得心被掏空,整個人失去目標.工作再無法帶給他成就、快樂,或者說,她不在,工作也跟著失去樂趣。
好想念他們的無間合作,一個企劃案推展成功、一張合約成功到手.他們為共同的成就喜悅;好想念她除去眼鏡、髮夾,轉起圈圈輕鬆大笑;好想念她細緻柔軟的身體……
這麼多這麼多的想念就架構起愛了,是不是?
童昕要的就是他的愛嗎?還是一個總裁夫人的位置?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她回來、想要她留下,不管她愛不愛他,他都不要她走。
沒了童昕,他度日如年,連多捱一分鐘都是艱苦,假如留下她的條件就是拿婚姻來換,那麼……就換了吧!
子柔……對不起,我必須為自己自私一次……閉上眼,鮮活的童昕又在他腦海中展顏……那就是愛嗎?一次次的自問中,他承認了自己的愛。
「你來做什麼?」
一個粗嘎的聲音擾了他的想念。張眼,他看到一個和他同樣憔悴疲憊的男人。
「你是……」皇甫虎想起來了,他是那個蘋果女孩,叫……叫……對了,叫作辛穗,他是她的上司。
「谷紹鐘。」他接下皇甫虎的話。
「你也來找辛穗,你知道她們去了哪裡?我已經來這裡等十天了。」十天,他越等心越慌,沒有半點消息,沒有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裡,只有一個含糊答案,說她們還會再回來。
「我不知道,媽的,要亂跑也要留下消息。」
他說髒話?出生在上流社會的皇甫虎很難想像。難怪辛穗要躲他,要是換成他,他也不會留下半點消息給他。
「我想,她們是在一起的,童昕、辛穗、於優和……聽說後來有一個新加人的……」
「陸小語。」扯扯嘴角,假斯文!谷紹鍾討厭這個男人的程度並不比五年前低。
「對,假設能找到其中一個,其他的就不會是問題。」皇甫虎說。找到盟友,他心中透出一線光明。
谷紹鍾拿出筆,抓起皇甫虎的手,在他手背上。下一串數字。「我的電話。」
皇甫虎也從口袋掏出名片遞給他,「有辛穗的消息,請你一定要和我聯絡。」
「知道!」說完,他頭不回的走了。
會找到她們的,一定會!如果谷紹鍾幫他找到童昕,他會努力和他結成好朋友,雖然他是那麼粗鄙魯莽,為了童昕,他願意!
***
谷紹鍾在辦公室裡已經極端不耐煩,這個笨笨為什麼還不回來,想玩也要有個基本限度,有人連玩兩個月都不回家的嗎?
好啊,就說愛玩,她可以先回來,他再陪她去玩啊!幾個女人兜在一起會有什麼好玩的,笨哪笨!
她一定是讓他喊笨笨,才真會越變越笨。不管,再去那個公寓走一趟,她們要是再沒回來,他就找個鎖匠把門撬開,看看這四個女人在玩啥把戲。
長腳跨出醫院門口,一輛急駛而來的救護車差點兒撞上他。
白癡!連車都開不好,Eire、Fire,全Fire掉算了,留著這堆笨蛋做什麼?
車門打開,從車廂被抬出來的女人挺眼熟的,他走過去,掃一眼。
這不是那個喜歡上有婦之夫的童昕嗎?笨!一群笨女人窩在一起還能學到什麼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