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子心
「……」佳儀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如果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我勸你別再纏著他。」瞧出她的信心已動搖,康馨乘勝追擊。
「我纏著他?」佳儀睜大眼,臉色略顯蒼白,心裡有股陌生的恐懼正在成形。
見她蒼白的臉色,康馨更顯得意。「本來我該恨你的,但現在我覺得你實在值得同情。」
「我……」佳儀整個人愣住,無血色的唇微微顫著。
「其實本來就不怕你知道,要不是夏罡他一直強調著,你很快就會成為他的妹妹……」睨著她,康馨開始撒下漫天大謊。
「妹妹……」猶如晴天霹靂,佳儀感到靈魂要讓人由肉體上抽離般的痛苦。「你是說,他都知道?」她的聲音忍不住地顫抖。
原來夏罡哥早就知道母親和夏伯伯的事?!
看著她,康馨噘起唇冷哼。「當然了,若不是為了幫他的父親追求你媽,他才懶得犧牲自己來陪你。」
「你胡說!」佳儀失控地大吼。
比起母親和夏伯伯的關係,這件事更令她無法接受。
「我胡說?」康馨趾高氣昂地逼近。「你覺得與我相較,你還能有足夠的自信心嗎?」她的眼裡充滿譏諷。
佳儀張嘴想反駁,卻發覺自己完全發不出聲音。
哼笑了兩聲,康馨得意地道:「事已至此,也不怕你知道,我和夏罡是一見鍾情,已交往了幾年,何況我哥和他又是絕佳的拍檔兼好友,若不是因為要顧慮到你,恐怕現在我已是夏太太了。」
「不可能,你胡說。」佳儀的身子猛地一震,踉嗆地退開了兩步。「夏罡……夏罡哥不可能……他說過要娶我……他已經向我求婚了……」
她的世界在剎那間崩毀了,未來的幸福藍圖全不見了,只剩下深如黑潭的空洞和恐懼不斷地吞噬著她,嘲笑著她的無知。
「求婚?」明知已徹底的擊敗了她,康馨仍不願鬆手。「唉,他隨便說說,你就信?也難怪我要說你可憐了。」她訕訕地笑著,顯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你……」佳儀一步步朝後退,內心可悲的情潮吞噬著她。
不,她不要同情、她不需要同情,哪怕她自認幸福的世界已於一夕間崩毀,她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她寧可找一個黑暗的角落,默默地舔舐著傷口。
看了康馨一眼,她旋身拔腿跑開。
看著她奔離的身影,康馨的嘴角揚起了得意的笑。
「哼,小女孩,也想跟我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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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罡終於找到了佳儀,不過是在午夜之後。
陸家的船屋前點若暈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好長。
「佳儀。」見到她出現,夏罡喜出望外地奔上前,一把緊緊地將她納入懷中。
他懸著心找了一整晚,現在終於可以稍稍卸下心裡的巨石。
她用力推開了他,力量大到令夏罡怔愕。
「你一直都知道的,對嗎?」包括向她求婚、說愛她,和特別用心的照料她,都只是為了幫助父親贏得美妻,而對她撒下的漫天謊言?
「你是說……」夏罡的心咚地一沉,神色轉為肅穆。
是他低估了這個問題?還是太有自信能安撫她?現在一切竟如言姨所擔心的,佳儀的心結解之不易。
「我說……」佳儀悵然地笑了一聲,眸光中有著濃濃的控訴。「你還真是個非常孝順的兒子!」
直到這一刻,看著他並無反駁,她已無法再編織任何的藉口,完全相信了康馨所說的每句話。
「為什麼這麼說?」她的話、她的表情都令他不安。
他向前跨近了一大步,佳儀則反射地退開數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佳儀……」她的話越說越離譜了。
「你別過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了。」她對他的信賴有多深,此刻心頭的痛楚就有多大。
想起康馨的一席話、想起他溫柔甜蜜的吻……對佳儀來說,這一切都像是個諷刺,諷刺著她的單純、她的一廂情願、她無知的愛戀。
「你到底怎麼了?」直覺反應告訴夏罡,事情不單純。
如果單只有父親和言姨的事,他不會在她的眼裡看見沉痛的哀傷,還有她不變的反應,她一向不是個嘴利的人。
佳儀的腳步還是不斷地後退。「你何必假惺惺地問我怎麼了?是認為對我的戲弄還不夠?還是怕我會成為你父親娶我母親的絆腳石?」
「你……」迎著她的目光,他訝然於由她眸子裡見到的恨意。「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這次夏罡不再讓她逃避,閃身上前,飛快出手箝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近。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這個騙子、可惡的混蛋!」她歇斯底里的掙扎,不惜以手指抓傷他。
「我從不知你竟潑辣得像只小野貓。」頰上傳來陣陣刺痛,想必已被抓傷,但夏罡的手臂卻緊如鐵鉗,不論佳儀如何掙扎,他依舊緊緊地捫住她的手腕,將人鎖入懷中。
「不管我爸和言姨間的關係,也不管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想,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他打橫抱起她,大步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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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可以讓兩人好好的談談,所以他將佳儀帶回到辦公室。
「難道你真的不能接受言姨和我父親的婚事嗎?」等她跟進腳步,他回身合上辦公室的門。
佳儀不願理他,逕自往前走到窗邊。「我的反對有效嗎?」她的情緒已較為乎復,冷冷的聲調似在談論著別人的事。
「爸爸和言姨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夏罡來到她的身旁。
佳儀轉回身來看著他,微勾起嘴角,嘲諷的笑著。「真貪心!」背棄了她的父親,卻妄想要得到她的祝福?
「你怎可以這樣說自己的母親和我的父親?」夏罡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
從黃昏至深夜,也不過數個小時,為何她的改變如此的大?
「否則你認為我該怎麼說?」佳儀甩開了他的雙手。「大方地叫你一聲哥哥是嗎?」這樣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訴我,你早有意中人?她心裡的吶喊一聲大過一聲。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佳儀淒愴地笑了兩聲。「已經不重要了。」
當她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遊蕩,流不盡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已經有了決定——她要離開這裡!
「什麼已經不重要?」夏罡的心一揪,莫名的惶恐籠罩他的心房。
「反正我的意見你們一句也聽不進去,不是嗎?」佳儀面無表情地道。
凡事不需要說得過於清楚,否則只會自取其辱。如果說心傷、幻滅是成長必經的過程,那麼,她想保住最後的一絲尊嚴。
「沒有人不聽你的意見,包括言姨和我父親,他們一直擔心著你,期盼你能給予他們祝福。」
「夠了!」她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自認心胸不夠開闊。」越過他,她走到門邊,深深吸了幾口氣,穩下了情緒。「送我回船屋吧!」
她已無法在他的面前多待一分鐘,否則偽裝的堅強會徹底地瓦解。
從這一刻起,她明白,她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個羞澀、純真的自己。她必須堅強,必須為往後的自己努力。
看著她的背影,夏罡深深一歎。「已經很晚了。」辦公室有間臥房可以供她休息。
「我堅持。」拉開門,不等他反應,她已朝外走去。
夏罡先是愣了下,隨即邁開大步跟上。
或許她需要一點時間。他願意耐心地等待,等她的心情乎靜下來,她會發現,除了他之外,多出一個新爸爸,並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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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亮,聯和湖上籠著一層薄霧,幽幽緲緲的,似站在湖畔的人兒此刻的心境。
「Sunny,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急著把我找出來?」艾倫喘吁吁地跑到她眼前,說話還有些斷斷續續的。
「你帶了錢嗎?」除了他,佳儀實在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艾倫掏掏口袋,遞出手上的錢。
陸佳儀可說是個好學生,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她跟他借這麼多錢有何用途。
「我要買機票。」猶豫了下,佳儀對他說出實話。
「你要出國?」艾倫的表情是驚訝的。
「不是的,我……」佳儀考慮著該不該說。
過往她所愛的、深信的人,全都欺騙了她。唯有這個她不愛的人,卻在她最需要援助時,對她伸出了雙手。
「我……我要回台灣了。」她想,她或許再也不會踏上這塊上地了。
「為什麼?」瞠大雙眼,艾倫的臉上浮現驚愕。
「我……」佳儀又猶豫了下。「你知道很多事一時是說不清的,總之,我向你借的錢,一回到台灣,我就會想辦法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