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孟妮
「眼睛有什麼樣的表情?」
「你不耐煩的時候,眼睛就會微瞇起來;當你生氣的時候,眼睛就開始冒火,一副『內有惡犬,生人勿近』的樣子。」
「那我心情好的時候呢?」
「你的眼睛和眉毛都會笑。當我按摩你的時候,你像一隻大貓會發出咕嚕的聲音,那我就知道你覺得很舒服……來,幫我繞一下毛線。」
他緩緩地咧開一個笑容,心不在焉的雙手撐開毛線,讓她順利的理清弄亂的毛線團。看著她一雙小手忙碌地工作著,他驀地抓住那雙手,把她的雙手攤過來在燈光下細細地察看。
她的雙手白皙,長久的工作使她的手長了一些硬繭,還有一些細小的傷口。這雙手稱不上很美麗,但非常、非常地吸引他。這雙巧手會做很多事情,即使再平凡無奇的東西,只要到她的手裡,沒多久就會變成趣味盎然的藝術品。她會將簡單的食物烹調得美味可口;還有,她織了一張密密的情網把他網住了,七尺鐵漢在她手裡化成繞指柔。
看著桌上的「小東東」,他不禁笑了。「小東東」此時正安坐在咖啡杯盤裡,有著燦爛的笑容、靜靜地回看著他。
看來「小東東」已經從廁所的看門地位,升級到現在已經可以坐著喝咖啡了。那他呢?
「可伶。」
「嗯?」
「和我在一起吧!」
「在一起?」她納悶地說。「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了嗎?」
「當我的女人、當我的情人。」
她圓睜著眼,手上的毛線掉落在地,但兩人緊緊地互視著,誰也沒注意到地上的毛線滾了好幾圈。
「為什麼?」
「因為我是男人。」
她一蹙眉。廢話!只要是人就不會弄錯他的性別。
「而你是女人。」
她翻個白眼。又是一句廢話!
然後他雙手環抱在胸,帶著笑意看她,一副回答完畢的樣子。「請你講白話文。」
「這就是白話文。」
「好吧!請你講文言文,還有請申論一下。」
他笑了。「男人愛上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你愛女人,不愛男人嗎?」滿意地看到她頭搖得像搏浪鼓一樣,他溫言的繼續說道:「我和你相反,我不愛男人只愛女人,所以你說,我們兩人在一起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是……嗎?」她秀氣的眉蹙成疑惑的問號。
「我身體健康、四肢健全,家世清白,而且有不錯的收入,我們也相處愉快,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好的搭配?」
「相處……愉快?」
如果欺凌她算愉快的話,那肯定只有他是愉快的,而她則是淒慘的受害者!
他悶笑了一聲,側身吻她,她不自覺地回應他。他的鼻子貼著她的鼻子,在她的臉上磨蹭著。
「可伶。」他歎息地喊著她的名,對她的感情真是無法形容。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被她所吸引;而吸引他的是,她的神態。她安詳平和,又充滿生命力。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一株老樹,而她像一朵鮮花,有生命、有熱度,一靠近她,他的心裡就穩定踏實,不再幽冷孤寂。
他的手交纏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呈古銅色,有力而溫暖;她的小手白皙,在初冬的時候顯得體溫略低。在燈光下,兩隻手奇異又和諧地交握著。
「我希望嫁給一個有一份穩定收入的公務員,還要忠厚老實、敬老尊賢、愛護動物、愛做家事、會煮菜的老公……」她無限委屈地說。
「我也希望娶一個精明能幹又乖巧安靜、不會頤指氣使要我去倒垃圾的女人。」
「是嗎?」可伶聽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了,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對象,你也不是我的期望,那就讓我們這兩個委屈的人在一起,負負得正吧!」
聽起來……好像他也很委屈,但她越想越不對勁。「我是稱不上精明能幹,但是我乖巧安靜,而且我也可以不讓你去倒垃圾。但是你咧……你精明奸詐、不愛護動物、也不會做家事和煮菜,而且……你不是公務員。」
可伶慷慨激昂的講了這些話,聽來他不是公務員像罪不可赦似的。
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時,她後知後覺地想到一件事——完了,上帝,這就是那個人嗎?哇,你怎麼和我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她努力地回想著在她睡意朦朧之際,她向上帝說什麼來著了?溫柔體貼、公務員、忠厚老實、敬老尊賢、愛護動物、喜歡小孩,愛做家事、會煮菜。
她一一地把這些條件在他身上比對了一下。天啊!他豈止是一、兩個條件不符合,他根本是連一、兩個條件都不符合!
這之間到底出了什麼錯?
對唷!她好像還講了最後的一句話,而那句話似乎致命得足以扭轉乾坤——請你給我一個最適合我的男人吧!就算他沒有上面一、兩個條件都沒有關係!
哇!她呆愣地張大了嘴,久久都合不起來。然後一陣悲哀湧了上來,嗚嗚嗚——他就是適合我的男人嗎?
他看著那張小臉一陣青一陣紅,然後是異樣的慘白,他不禁問:「你還好吧?」
「不好……很不好……」她的聲音很淒慘。
第六章
「你看,就是他,就是那個倪家兒子在外面生的兒子。」
「還不知道是不是他親生的咧!」
「嘿嘿,聽說他母親來歷不明,不知道在哪裡生的野種,硬是賴到了倪家身上。」
「誰也沒見過那女人是誰。」
「哼,倪家怎麼可能認她,又怎麼肯讓她出來見人,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倪老爺子肯養那來路不明的小野種。」
「聽說倪家少爺死了?」
「被那個女人害死了,唉……」
「最可憐的是倪夫人了,她一定會虐待這小雜種,不然怎麼出她那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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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慶祝我甄試考上研究所了,可伶,你得煮一頓好菜給我吃。」
「你真的考上啦?」
王浩挺起胸膛,得意地說:「我早就知道我一定會考上的,是你對我太沒有信心了。」
在可伶的取笑聲,還有王浩不滿的抗議聲中,可伶煮了豐盛的一頓飯,讓振東也一起來吃。
王浩對於情敵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他拚死拚活地挑倪振東的不是,但這些日子以來,看到他們兩人相處的情形、如何恩愛情深的樣子後,嗚嗚……「大男人不哭,只是未到傷心時」,哭濕了兩床棉被後,他也就死心了。
三人一口喝乾杯裡的飲料,不到一會兒,可伶已經覺得有些天搖地晃了。
「好奇怪,為什麼覺得頭有點昏昏的?」可伶搖了搖腦袋。
「你給她喝了什麼?」王浩驚恐地問。
「香檳。」倪振東隨口回答。
「香檳?完了……完了……那……那酒精……濃度……太……高了。」王浩臉色變了樣。
「酒精濃度太高?」倪振東挑眉。「那酒精不到百分之五,根本就不能叫酒。」
「只要有百分之一都叫太高,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王浩開始收拾東西,很沒義氣地準備落跑了。「要嘛你現在馬上灌她一瓶高梁讓她睡死,要嘛趕快把她鎖到房間裡面。」
「她會發酒瘋?」倪振東猜測著。
「答對了,恭喜你,現在要跑還來得及。」
「發酒瘋有什麼可怕?」他不以為然地說。
「別……別說……我沒有提醒你……」王浩已經落跑了。
可伶的眼睛已經快閉起來了,她又勉強振作了一下,再努力地撐開一條縫,看到倪振東還慢吞吞地在喝酒吃菜,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再一次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點。
「振……振東……」她跌跌撞撞地靠著他。
「香檳根本不能算是酒,就算是醉也沒什麼可怕的。」
「我的頭……頭好昏……我……我看……看你……一直的……一直打轉……怎……怎麼辦……」
他皺了皺眉頭。「你醉酒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好歹喝個一桶再醉……」
她氣惱地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的,但她捕捉不到那些音浪,她搖了搖他的手臂,努力贏取他的注意力。
「完……完了……」她虛弱地說。
「你頂多只是明天宿醉難受而已,有什麼好完的?」
「我是說……你……你要完……完了……」她只能趁還有點意識的時候投給他一個同情的目光。「我……我會……發酒瘋……很可怕……你……你快點去睡吧!」
「我知道,王浩剛剛說過了,不要緊,我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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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清晨後,他終於深切地體會到,為什麼王浩落跑的速度會那麼快了。
[b]午夜兩點[/b]
「你說,為什麼你這樣地欺負我?」她逼近他的臉。
「我怎麼欺負你了?」他睜著充滿血絲的眼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