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孟妮
「振……振東……」她嗚咽得幾不成聲。
「噓……別哭、別怕,我在這裡。」他抱起她坐在沙發上,讓她整個人蟋縮在他的胸膛,心裡仍兀自的顫抖著,不敢想像自己如果晚一點到會發生什麼事情,一股陌生的情緒千絲萬縷地纏著他的心。
他沙啞的、懇求的在她耳畔輕訴。「別哭,我不是來了嗎?沒事了……沒事了……」
她脖子上的血絲仍兀自地流著,斑斑血跡印在兩人的衣服上,他心痛的、憐借的用唇輕刮著她的臉。「別哭了,你哭得我都心慌了,帶你去醫院好嗎?」
她拚命地搖頭,這劇烈的動作牽到她的傷口,她明顯地畏縮了一下,他心裡又狂怒了起來,手不自覺地用力,懷裡抱著的人用前所未有的方式強烈地衝擊著他。
她的手輕撫著他皺起的眉,安慰著他。「不要緊,我沒事,你別擔心。」
他猛吸一口氣,狠狠地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他揍你了,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心裡的驚懼在看到他來後,慢慢地平息了。但仍兀自的輕顫著。「我好怕你不能來,好怕……」
「我知道。」他打斷了她。「我要殺了他替你出氣!」
她搖了搖頭,稍稍緩和了心裡的恐懼。「他只不過打了我幾下,你居然就要宰了他。」
「他敢碰你一下都得死!」
聲音嚴肅而冰冷,一字一句地從他嘴裡蹦出來,她輕顫一下,知道他是認真的。那眼裡的黑暗又冷又真,她有些怕——怕這樣的他、這樣置自己於孤絕之地的他。
「我沒事,我很好。」
看倪振東仍僵硬著身體,高大的身材緊繃著,可伶輕吻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我沒事,你別怕,我很好。」
他緊緊的、緊緊的以幾乎讓她窒息的力道抱緊她。她忍著痛,知道他現在心裡的恐懼不下於她,兩人彼此都需要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可伶、可伶……可伶……」他又歎息又纏綿地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地喚著。
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睛、眉毛、頰邊、唇上到肩膀,似乎要確認她的真實。當看到她的肩膀和脖子上布著吻痕,而且是粗暴留下來的,他的眼睛一暗,眼裡的冷冽足以置人於死,但手卻極輕柔、極輕柔地撫過去。
「不是告訴你了嗎?要小心那個人。」
「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她的眼淚撲蔌蔌地往下掉,他歎了一口氣,用手輕輕地擦掉她的眼淚。「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信任的、沒有一個人可以永遠的交心,知道嗎?對任何人都要有一分的提防。」
這是他對她最大的擔憂。擔憂她如明鏡、如清池,一顆純淨、透明的心在漫漫的一生中,會被怎樣的傷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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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去醫院,還好她身上都是皮肉傷。倪振東也迅速地報警處理,根據可伶提供的消息,迅速地逮捕了張添財歸案。
她的脖子纏上一層的紗布,臉上的紅腫瘀青和身上的傷痕休養個幾天就好了。倪振東緊緊地守在她身邊,一雙手未曾離開過她,總是緊緊地包覆著她的小手。
收拾完她屋裡的混亂,他將她在床上安置好,而他則和衣躺在她身邊。可伶驚訝又羞澀地看著他,他溫存的將手畫過她的臉頰、唇瓣到肩膀,撫到她受傷的脖子時,黑眸難懂又深沉地看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
「振東……」受傷的喉嚨發出如沙紙般的聲音。
她辛苦地挪動著,微張著手臂,將他抱在胸前,像母親抱著小孩那樣寶貝地抱著他。他自然地靠在她的胸口,懷抱著她溫暖的身體,雙腳和她交纏著。
她輕拍著他的背,輕吻一下他的臉,像安慰似的溫柔低喃。「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
「如果我晚了一步呢?」低沉的聲音壓抑著。
「沒發生的事情去擔心幹什麼?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解決。」
「你是小樂觀。」
她輕笑了一聲。「你是大悲觀。」
胸前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可伶……」他沉默了,千言萬語盡在這個沉默中述說。
他細細地描繪她的五官,從臉到嘴唇到肩膀。她嚶嚀一聲,更深地偎進他的懷裡。
「振東,你摸我的感覺和那人不一樣。」
想到那個混蛋,他的臉色又是一凝。她的手摸著他俊朗的眉目,又戀戀不捨地輕畫著他的胸膛。現在已是初冬了,夜晚的氣溫都降低,她貪享他的溫暖、還有男性的氣息,小手悄悄地拉起他的襯衫,在他的胸膛遊走。他一窒,啞聲地說:「你在幹什麼?」
「在摸你。」
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她將身子貼著他,忍不住歎息一聲。
他逸出一聲呻吟,她一雙小手也如他渴望的輕輕地在他胸膛畫圈。
「可伶,」他痛苦地抓住她的手。「我不是聖人。」
「我知道。」她輕啄一下他的唇。「我知道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
他瞪著她。「那你在幹什麼?」
「振東,抱我。」
「現在不行。」
「不要緊,我很好。」
他的理智在聽到這句話後潰散了,將唇印上了她的唇,雙手溫柔地探索著她身體的曲線……
「等等……」可伶喘著氣,抓著上半身的T恤不放。
「天啊!」他呻吟一聲,頹然倒下。要是她在這個時候喊停,他一定會死!
「我……我的身材不好。」她鼓起勇氣講完。「我的胸部很小……」
他悶笑一聲,看到她受傷的眼神後,正色地說:「它很美,剛好適合我的手。」
歷經今天的突發事件,兩人都有著壓抑的恐懼,都想借助於碰觸對方來得到安慰。他忍耐的、小心的將身體壓在她的身上……
良久、良久,兩人才晃悠悠地回過神來,看著兩人仍然交合的身體,她不禁羞赧得想往棉被底下鑽。
他牢牢地壓著她,讓她躲也沒法子躲。「你還會害羞,剛剛是誰主動先摸我的?」
她緋紅著臉,不依地噘著嘴,然後漾起一朵小小的笑花。
「我有讓你快樂嗎?」
「有。」
「很快樂嗎?」
「非常快樂。」他懶洋洋地揚起一個笑容。「我有讓你快樂嗎?」
「有。」她小聲地說。
「很快樂嗎?」
她抱著他,不好意思地在他耳朵輕語。
「以後就不會痛了,你會習慣的。」他笑了。
她的臉又是一紅,為他話語裡的暗示臉紅。他側躺在她身邊,讓她枕在他的懷裡。
「你早點休息吧!你看起來很嚇人。」
她輕聲地笑了,也真的感到疲倦了。睡意漸濃,她打了個呵欠,手無意識地梳著他的頭髮。
「振東……」
「嗯……」
「我會保護你的。」她低喃地保證著。
他僵了一下,她安慰地輕拍著他,聲音越來越模糊。「你不會是一個人,我會保護你……讓你不再孤單……」
聲音漸弱,她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慢慢地拿開她的手,小心地不驚醒她的下了床,再輕輕地為她蓋上棉被,深深地看她一眼後,他走到陽台上。
他一人靜靜地坐在她家的陽台上,外面是燈火通明的台北市,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外面的車子也少多了。
他的心裡有種奇異的蠢動,只覺腦袋裡異常的清晰。他點起煙,狠狠地猛吸一口,手還微顫著。他需要好好地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因為他一向精明的頭腦,居然停頓、不工作了;一絲不紊的人生也因她的出現,變成了一團混亂。
該死的!他又猛吸一口煙,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抽煙了。
認識了她,他的生活、他的人生導入了另一個軌道——一個他沒有選擇的軌道。
他愛上她了,他戀愛了!
這認知像雷一樣地擊中他,他一震,手上的煙掉落在地。
呆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他為這個發現而全身激動。他愛她——愛那個嘮嘮叨叨、善良又同情心氾濫的女人了;愛那個手靈心巧具有傳統婦女美德的可伶了。
他仰頭哈哈大笑,笑到不可抑制。他好久沒有這般開懷地大笑了,胸中的各種鬱悶都消失了,暢懷又痛快。
愛上可伶了,我愛上可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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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伶被襲的事情發生後,倪振東和她更跨進了另一個階段——從一個朦朧得像霧裡看花的境界,迎進了陽光。
王浩考完研究所的考試後回來,發現可伶變了——她更有女人味了,舉手投足間有著……怎麼說呢?像是多了風韻,臉上總噙著一朵微笑,使得她有一種眩人的光彩。而倪振東……那該死的倪振東,居然趁虛而入。
王浩的眼光在可伶和倪振東臉上轉了好幾圈,悲慘的發現他們兩人之間有戀情,可伶的臉上多了嬌羞和不能錯看的愛意,而倪老闆的眼睛也離不開可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