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林淮玉
「那丫鬟為什麼要說謊?」
「妳不知道嗎?」
她分析:「爺不可能娶她為妻,最多撈個妾的名分,一個妾,在裴家並沒有多崇高的地位,她何苦這麼做?」
「妾是沒什麼崇高的地位,可好過一個丫鬟。我知道了,妳看不起妾?」
她心一悸。「不是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月下酒罈旁,這笑聲特別寂寥。
「做恆弟的冥婚新娘和做我的妾之間,妳會選哪一個?」
她呆了片刻。「我……」
「傻了?妳不好意思回答對不對?」他打斷她的話。
「今生我已無法選擇了,爺又何必問呢?」她巧妙的迴避他的詰問。
「妳不會選擇做妾的,這點我知道。」
「沒錯,我寧死也不做妾。」她不否認這點。
當他又要喝酒時,她奮力將酒罈推落,壇破,水酒流了一地,月下酒氣沖天。
「妳幹什麼?」他大聲咆哮。
「喝酒不能解決問題。」
突地,他抓住她的手,將手反剪在她的身後,一個踉嗆,她不雅地跌坐在他懷裡「誰要妳多管閒事!」
他使勁抓住她,暍醉了的他力氣還是很大。
「我就是愛管閒事,讓我遇上了,要我不管是不可能的。」她不退縮地道。
他的黑眸射出某種異樣的光芒。
「妳懂什麼?」
她呼吸一窒。「我是不懂。」
他的嘴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把她吻得天旋地轉,徐徐吮吻,邪氣的舌不放過她的柔軟。
她輕喘著,「裴爺……」
霍地,他推開她,不顧她狼狽的跌坐在地,美麗的容顏驚慌的看著他。
「妳不怕嗎?我才玷污了一個丫鬟。」
「爺不需自貶。」她緩緩地站起身。
裴原唐突的舉動令她迷惘,他為何如此待她?是因為她正好在他眼前?
「妳是恆弟的新娘,也是我的弟媳婦,更是我碰不得的人。」他卻情難自禁。
「也許紫茉今夜不該來月下散步的。」
她丟下話,轉身走出他的視線。
「這麼早?還是根本一夜未睡?」公孫梨伸了伸懶腰,看向手裡拿著象牙箸的顧紫茉。
「一夜末睡。」而且胃口也不好。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她不打算說出昨夜月下的惶惑。
「妳是不是後悔了?想回頭?不想做二少爺的冥婚新娘?我可以幫妳。」
後悔?回頭?來得及嗎?二娘把她賣了,她還有機會回頭嗎?
「沒有的事!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伺候丈夫,再沒有比現在的處境更好的了,我很滿足。」
公孫梨沒再往下追問。「能這麼想也是好的,姜明泉來信了。」
「想挽回妳的心?」顧紫茉並不意外。
「是啊!他說那女人有了別的男人,而且一直背著他和那男人來往,他很後悔。」
公孫梨眼裡有著勝利的笑意。
「妳準備原諒他嗎?」
「如果是妳,妳會原諒他嗎?」她想聽聽朋友的意見,雖然她心裡早有了底。
「不知道。」因為她不是公孫梨。
「妳不會,而我也不會。」公孫梨滿意的笑著。
她當然開心,本來她是個失敗者,現在成了讓人哀求的美嬌娘,再也沒必要哀聲歎氣了。
「感覺很舒服對不對?」
公孫梨點頭如搗蒜。「一口氣終於通暢了,否則會短壽十年。」
「我能體會。」
公孫梨被姜明泉背叛時,她並無長篇大論的安慰她,不是她冷血,而是不知該說什麼。
如今,姜明泉飲下後悔水,可找不著解藥,正好應證了她曾說過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咱們中午到鳳凰茶肆吃飯,我請客。」
顧紫茉沒拒絕,她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太苦悶了,有些事想不透。
第六章
女人的眼淚對裴原一向起不了作用。
「為什麼扯謊?」他怒斥跪在面前的丫鬟,只見那小小的身影不斷地抽搐著。
哪有什麼玷污的事,裴老夫人找來有經驗的穩婆替她驗了身,根本還是個完壁。
「給我掌嘴!」裴老夫人嚴肅地下令。
裴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左右開弓,將扯謊的丫鬟打得眼冒金星,暈死了過去。
顧紫茉站在一旁,想過去扶起那名丫鬟,公孫梨阻攔她,還給她使了個眼色。
「給我抬出去,用冷水把她弄醒!」裴老夫人又下了命令。
見那名丫鬟被抬出大廳,孟卿卿假好心地道:「乾娘別氣壞了身廣,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那丫頭片子膽子真大,誰不誣賴,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工!」裴老夫人大罵。
裴原看了孟卿卿一眼,「卿卿,這事下用妳插手。」
「爺,我是好意。」
「我知道妳是好意,可用不著。」
裴老夫人疼愛孟卿卿,替她說話:「原兒,這事女人家處理比較妥當,不如就交給卿卿處理。」
「娘,我伯卿卿弄出人命來,所以不能交給她處理。」他意有所指。
「乾娘,我是那麼殘忍的人嗎?怎麼說我會弄出人命來?」盂卿卿嬌嗔道。
「是啊!原兒,卿卿溫柔又善良,你這樣說她有失公允。」裴老夫人愛聽好話,孟卿卿老灌她迷湯,自然頗得她老人家的心。
顧紫茉擔心被打暈了的丫鬟,悄悄退出大廳。
丫鬟讓井水給淋醒,見了她直哭喊著:「少夫人,救我,求求您。」
她還不是少夫人,可她不想與她爭論,此時身份不是重點,還是先救人要緊。
「閉嘴!」二芳的陳嬤嬤踢了丫鬟一腳。
「陳嬤嬤,別這樣,讓她把話說全了。」她蹲在丫鬟身旁。「妳有什麼委屈快說出來,我好替妳申冤。」
「顧紫茉,要妳管閒事!」孟卿卿得理不饒人的斥暍。
滿身狼狽的丫鬟突然站起身,往身後的水井一躍而下,激起的水聲像是無情的控訴。
「來人啊!有人落水了。」顧紫榮叫喚著,她被嚇了一大跳,身子直打著寒顫。「快來救人啊--」
「顧紫茉,是妳害死了她。」孟卿卿以食指殘酷的指著她,目露凶光。「妳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何要尋死?」
「不!我沒說什麼,陳嬤嬤可以作證。」
陳嬤嬤卻裝聾作啞,「冤枉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不千我的事。」
陳嬤嬤把目睹的一切推得一乾二淨,顧紫茉不禁搖頭,不再說什麼。
「顧紫茉,妳這個雙面人,故意在裴爺面前裝可憐,其實最惡毒的人是妳!」
孟卿卿持續護罵著,直到裴原出現。
「夠了!這裡沒妳們的事,全退下。」
「是她害死荷花的,顧紫茉不知對荷花說了什麼,她就投井自盡了,陳嬤嬤可以作證。」
裴原冷冷地看向孟卿卿,「下去!我會處理,這個家還輪不到妳說話。」
丫鬟荷花被簡單的下葬了,裴府遺了家丁往荷花家送了安家費,以杜荷花家人之口。
風雨寒夜,狂肆的雨飄灑著。
「雨下得好大,怪嚇人的。」馬柔柔顫著身子走進顧紫茉屋裡。
「每年這個時候就會下這麼大的雨。」
「妳在畫什麼?」馬柔柔湊近看。
「沒什麼,隨筆畫畫,雨夜無事可做,不能月下散步,只得畫月自娛。」
「紫茉。」馬柔柔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什麼事?』「我覺得阿昱太偏激了,有機會妳勸勸他吧!我說的話他聽不進去。」老早想說這件事了,一直忍到今天才開口。
顧紫茉停下畫筆,「阿昱哥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認為與妳有關。」
馬柔柔不知為什麼,一顆心就是惴惴不安。
「與我有關?」顧紫茉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愛上了妳。」
聞言,顧紫茉呆愣住。
「妳不知道是吧?」
她搖搖頭。怎麼可能?阿昱哥從來沒對她說過喜歡她的話啊!
「他沒說過,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馬柔柔在歡場打滾了十年,可不是玩假的,什麼情情愛愛全逃不過她的眼,猜得準准的。
「我確實很驚訝。」她分析不出心底複雜的情緒。
「妳不該進裴家門的。」馬柔柔有感而發。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有個厲害的二娘,有些事難以自主也是無奈,阿昱哥不是不清楚。
「妳和我不同,我沒有牽掛,進裴園是為了學做生意,不是把自己賣掉?」
「我也不是把自己賣掉啊!」她是嗎?
「妳是把自己賣掉。」馬柔柔無情的說,她知道這很傷人,可實話總是傷人的。
「我把自己賣掉了?」顧紫茉心一凜。
「不是嗎?嫁給死去的二少爺,對妳有什麼意義?妳不認識生前的他,也不欠死去的他什麼,妳何苦背這個包袱?紫茉,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她不想把事情鬧大。
「只要沒嫁就來得及,阿昱好喜歡妳,妳應該和他在一起。」
「馬姐,妳不懂我現在的處境。」
她能怎麼說?
她能說她對裴家的大少爺動了心,開始關心起裴原的喜怒哀樂嗎?
「妳二娘拿了裴家多少銀子?」
「不是銀子的問題。」她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