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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李樵

    在等待新的教練接替的時間裡,籃球社因為家裡沒有大人,放學後,大部份的社員就懶得來練球。

    嚴曼歌還是每天到球場報到,有時跟其他熟識的社員,有時一個人練球。

    最近,徐子珩不知道又哪裡不對勁,對她很冷淡,問他要不要來練球,他卻說沒心情。

    徐子珩令她很迷惑。

    在她最沮喪的那段日子裡,他們曾經如此親近,她也自以為已經很瞭解他了,其實卻又不然。

    她與他,就像隔著一層玻璃窗,看得見彼此,卻又碰觸不到。

    他像映在水裡的月亮,才剛碰觸,卻成了一個扭曲模糊的影子。

    他是一個令人捉摸不定的人。

    有時冷淡,有時關心,有時漫不經心,有時卻又細膩得令人感動。

    他究竟當她是什麼呢?

    同學?朋友?還是只是徐子琳的學妹?

    有好幾次,她真想去問他個明白,卻又怕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平和關係。

    或許,她自己也怕,打破了那一層玻璃,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她不喜歡變化。

    嚴曼歌甩甩頭,甩開心頭的迷惑,認真地練球。

    運球,左右手運球,單手左右手運球;近距離勾射,定點跳投,急停跳投……

    在徐子珩指導下,嚴曼歌的球技明顯進步許多,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夠好,總是將這些基本動作一練再練,做到確實。

    這時有一群男生走了過來,流里流氣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那些出入訓導處的問題人物。

    「同學,一個人打球很無聊吧?要不要我們陪你玩?」

    嚴曼歌不想招惹那些人,她收起球,低頭快步走過他們身旁。

    「哎,同學,大家一起玩比較熱鬧嘛!」一個人擋住她的路。

    「你們想玩,給你們玩吧。」嚴曼歌把球丟給他們。

    他們接過球,卻仍然不放過她,一直向她逼近。

    「你、你們想做什麼?」

    傍晚的操場,已經沒什麼人煙了,嚴曼歌的腦海浮起電視上那些新聞。她心裡惦了惦,球鞋裡的腳趾動了動,準備起跑,硬碰硬,殺出一條血路。

    「沒有呀,想問你要不要給我們追,陪我們打球……」

    「我奉陪!」

    突然,一陣風掠過耳邊,一個矯健的身影從說話的那個人身旁竄過,他手上的球被抄走了,大家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男生,他高高地躍起,左手抓著球,右手叩緊籃框,將球灌進籃。

    男生的身子猶如輕燕,悄然無聲地落下,籃球架還因為他精采的身手搖晃著。

    他轉過身——是嚴曼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深峻冷情的臉,徐子珩。

    他斂眉,雙手插在褲袋,冷眸掃過那群人,漫不經心地說;

    「我希望你們不是在騷擾我的朋友。」

    那群人本來就沒什麼惡意,只是想跟嚴曼歌開個玩笑,見到她有了同伴,一群人就聳聳肩走開了。

    「你是笨蛋嗎?」他們離開後,徐子珩冷眼就丟了過來。「這麼晚丁還一個人留在學校,我不是告訴你在新教練還沒來之前,先停止練習活動嗎?你想成為社會版的女主角嗎?」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夕陽已經快看不見了,天空只剩下很微弱很微弱、風一吹就散掉的餘暉,這時候的校園是很危險的,尤其,他們學校又位在山區。

    「對不起,我練球忘了時間。」嚴曼歌先道歉。她抬眼看看空蕩蕩的球場,心有所感地說:「你看,球場好寂寞。」

    徐子珩隨她的視線看去。

    「以前這個時候,大家都練球累攤了躺在草地上,舉拳朝天咆哮說要退出社團,結果,隔天,大家還是拖著酸痛的腿過來繼續練習。」她調回視線,凝定徐子珩。「現在,教練換人了,你也不管社團的事,大家又不好好練球,我很擔心這次的聯賽,我怕會讓畢業的學長學姐失望。」她撿起地上的籃球,對他展顏一笑。「我一定要好好把球練好,去年我表現太差了、太令人失望了,今年我一定要有所作為不可。」

    徐子珩定定看她,久久不發一語。

    最後,他吁了一口氣,被她打敗了。

    「你明天叫他們準時來練球吧。」他說。

    「啊?」

    「如你所願,我會把練球的計劃表擬出來。」說完,徐子珩轉身走開。

    嚴曼歌呆了一下,十秒後才會意徐子珩所說的話,他終於肯整頓籃球社了。雖然徐子珩的語氣好像這是個天大的恩澤,她卻覺得好感動。

    「還在發什麼呆,公車要來了。」徐子珩在那頭喊了一聲。

    嚴曼歌趕緊抓起球和旁邊的書包,追在他身後。

    又是他的背影!自嚴曼歌記憶以來,她看徐子珩的背影比看他的正面還要多,她已經對他的背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總是把手插在褲袋,書包夾在手臂下,步伐跨得很大,低眉斂眼,目不斜視,背影有一種篤定。

    嚴曼歌想到這裡,突然笑了出來,瞧她研究徐子珩的背影這麼透徹,也許她可以學朱自清,寫一篇「背影」呢。

    想著,她又抬眼注視徐子珩的身影。咦?她的眼睛瞇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她覺得徐子珩今天的背影有點……說不出來的怪。

    「等等,徐子珩!」她喚著,追上前,拉他面對她。

    原本平視的眼睛,已經不能平視了,她的眼睛還得再往上抬個幾公分,才能看見他的瞳孔裡映著自己的臉。

    徐子珩眉微挑.冷眼一瞇,正用他的眼睛問她有何貴幹。

    「徐子珩,你幾公分?」她問。

    「一八七。」

    「天哪,你是吃什麼飼料?怎麼才過—個暑假就抽長了十公分!」她驚呼。

    是呀,那她又是吃了什麼長大,怎麼只長個子不長腦,神經這麼遲鈍?都開學這麼久了,她現在才發現!徐子珩心裡老大不爽地想,有一種被忽視的不舒服感覺。

    「笨蛋!」冷冷地丟下一句,他甩頭走開。

    沒頭沒腦被罵,嚴曼歌一頭露水,覺得開學後,徐子珩的脾氣變得更難捉摸。

    「你怎麼還待在學校?」在等公車的空檔,嚴曼歌問徐子珩。他說沒心情打球,她以為他應該回家了。

    「睡覺!」

    而事實是,他在公車站牌等了一陣,一直等她不到,才進去學校抓人。

    他的回答還真簡潔啊。嚴曼歌偷偷吐了吐舌頭。尤其,他罵人的時候,用字更是精簡,絕不浪費一滴口水。

    很多女生喜歡徐子珩,她們說,他是一頭沉睡的獅子,因為他懶懶的樣子。

    嚴曼歌偷偷覷了一眼他的側面,方正帶著驕傲的下巴,被曬成麥色的臉,挺直的鼻子,緊抿的嘴,和一雙不打球的時候,總是顯得惺忪的眼睛。

    沉睡的獅子。嚴曼歌覺得用這個形容詞形容徐子珩再貼切不過了。只有在球場的時候,才能看見他的熱情與生命力。

    「你,」徐子珩遠遠看著遠方。「為什麼把頭髮給剪了?」

    「啊?」聽到耳畔響起的聲音,嚴曼歌轉頭看他。「很醜嗎?」她這個髮型已經剪了一個月了,他現在才問。

    徐子珩沒看她,薄薄的唇緊抿:「丑,斃、了!」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雖然嚴曼歌一直都認為自己不好看,但他的話依然讓她的心有一點小小、小小的刺痛。

    「我本來就不美呀。」她故作輕鬆地說。

    「你!」

    那廂,徐子珩的氣衝了上來,他轉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痛恨極了她語氣中的自暴自棄,自己卻又無法像陳思遠學長那樣,很自然地摸摸她的頭,對她說:「你一點都不平凡!」為此,他也痛恨他自己。

    上高二後,嚴曼歌褪去了青澀的外衣,模樣越發清秀,散發著如海芋般靜好的氣息。

    高挑顯眼的個子,經常為她引來注目的眼光。

    走在路上,與它校男生擦身而過時,還會有人因為回頭看她一眼而撞上電線稈,她卻渾然不知,還一臉天真地問他:「那個男生沒睡飽嗎?」

    嚴曼歌雖然很容易敏感,可是在重要時刻,她卻又遲鈍得令他想搖晃她的肩,對她大吼:「你這個笨蛋!難道你什麼都看不出來嗎?」

    她不知道那些站牌下等車的男生,或公車上那些它校的男生,都想與她交朋友嗎?要不是他不著痕跡地像一座山杵在她身後,那些惡狼早就撲了上來了。

    愈想愈氣,徐子珩忍不住又罵了她一句:

    「笨蛋!」

    第九章

    第一次段考快到了,嚴曼歌與吳寧寧相約到圖書館看書。

    吳寧寧心裡有事,一隻筆拿在手上轉呀轉的,又不時轉頭若有所思地看嚴曼歌。

    「寧寧你不專心喔。」嚴曼歌察覺她的異樣,抬眼看她。「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耶!真是知我者學姐也。」吳寧寧笑嘻嘻地靠了過來。「學姐,你跟子珩學長同班一年多,又同一社團,每天都一起搭公車回家,你一定知道子珩學長很多事吧?」她眼睛眨巴眨巴的。

    「還好吧。」嚴曼歌好奇地看她。「你想知道.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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