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關靜
「我沒有睡覺。」
「沒有睡覺,那你怎麼會來的?!」這下黎知慶連垃圾都不倒了,直接杵在沉心愛的面前瞪著她看,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還有……」他眉頭一皺,看著她怪異的打扮。「你穿的這是什麼衣服啊?怎麼?你是剛殺了人啊?不然,怎麼衣服上全都是血?」黎知慶以一根手指直在沉心愛的衣服上頭指指點點的大作文章。
爛人、死人、大王八……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沉心愛拚命的在心裡偷罵黎知慶,但臉上卻還要裝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企圖博取他的同情。
「我是出車禍,被車撞了啦!」沉心愛壓低嗓音告訴黎知慶實情。
黎知慶卻沒半點反應,一張撲克臉冷得要死。
「我死掉了啦!」沉心愛是豁出去了,直接宣佈她的死亡時間。她就不信黎知慶聽到她死了,還可以擺出這副死人表情來。
這下子黎知慶總算是有反應了。
他罵她一句,「神經病!要開玩笑也別拿自己的生死作文章。」黎知慶最討厭動不動就把死字掛在嘴邊講的人。
「真的啦!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死掉了,不信的話,你摸摸看,我都沒有心跳了。」沉心愛在情急之下,忘了黎知慶跟她是死對頭,拉著他的手就往她的胸口探。
他的指尖觸及她柔軟的胸部。
黎知慶的血液「轟」的一聲全往他的腦門上竄,他急急的甩掉沉心愛的手,沒好氣的又罵她一句,「沒腦袋。」
怎麼會有女孩的神經這麼大條,抓到男孩子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探!她不怕他吃她豆腐嗎?
「我!我沒腦袋!」沉心愛被罵了,氣得臉紅脖子粗。「我都已經死了,這樣就夠可憐了,你還要罵我沒腦袋!」他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白癡!笨蛋!
黎知慶忍不住在心裡啐罵沉心愛。
「你如果真的死了,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沉心愛該下十八層地獄,接受閻王爺的審判,黎知慶壞心眼的在心底補述。
「而你現在能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就代表你還活著。」
「可是……可是我回不去我的世界,我只能待在你的世界裡繞圈圈,這又怎麼說?」沉心愛皺著臉問。
黎知慶是很想不理她,但是,沉心愛難得擺出可憐兮兮的臉,他的心腸又不硬,縱使再怎麼不願意,還是硬從嘴巴裡擠出一句話告訴她,「這種狀況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什麼可能?」
「你還在睡眠狀態。可是依照正常理論來推斷,縱使你睡著了,也不能進到我的世界來才對。」
「嗯嗯嗯!」沉心愛雖聽不懂黎知慶在說什麼,但在這個節骨眼,她除了全心信賴黎知慶之外,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縱使這個時候他跟她說屁是香的,她也一樣照單全收,說對對對,他說的全是對的、屁是香的、黎知慶是神聖的。
「我想你可能陷入了昏迷狀態。」這是唯一的可能。
「昏迷?!」
「對,就是昏迷。怎麼?你有什麼好訝異的?你剛剛不是說你被車子撞了嗎?那被撞成植物人也是有可能的事。」
「植物人!」沉心愛快要暈倒了。
她怎麼那麼倒霉?別人逛街都沒事,她隨隨便便一逛,就給她逛出個大問題來了!而且還變成植物人耶!
哦——她怎麼那麼歹命啊?
「那現在我怎麼辦?」沉心愛昂起臉問黎知慶。
「我怎麼知道你要怎麼辦?」曾幾何時他們兩個這麼好了,竟然夠交情到能討論起她該怎麼辦的問題!
「拜託!你的事關我什麼屁事啊?」他才不想管她呢!
黎知慶沒好氣地用鼻子噴氣,他厭惡沉心愛就這麼闖進他的世界,變成他拋都拋不掉的包袱。
有沒有搞錯,以前他們兩個共有一個空間,他就已經讓她整得七暈八素,這下子她又跑來跟他在一起,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好玩的?
黎知慶厭惡自己老是被沉心愛給絆住。
「該死的!」黎知慶咒罵了一聲。
沉心愛聽到了。她抬起頭看著黎知慶,只見他緊緊皺著臉,整個五官全擠在一起,足以見得他有多討厭遇到這種情況。
「我——」沉心愛正想表明自己的立場,說她不是存心來麻煩他的,但黎知慶卻連聽的興趣都沒有。
「該死的!我竟然忘了倒垃圾。」黎知慶氣得拎起兩袋垃圾折回住處,騎著摩托車去追垃圾車。
他把沉心愛晾在原處,根本就不想理她。
沉心愛這下子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個世界雖然是她熟悉的樣子,但她卻沒半個親朋好友可以依靠,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黎知慶這個陌生人,而他……很明顯的,他討厭死她了,看黎知慶那個樣子,想也知道他並不樂意接受她這個大麻煩。
嗯——該怎麼辦才好呢?
沉心愛抱著包包,正不知所措之際,黎知慶又騎著摩托車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相接,卻一語不發。黎知慶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騎著車從沉心愛的面前呼嘯而過,把車子停在他家庭院,便咚咚咚的跑上樓。
他不要理她、不想理她,而且——他這麼做,也沒什麼好愧疚的。
沉心愛跟他非親非故,而且,他們兩人一見面就像仇人似的,有數不盡的衝突跟爭吵,所以,他棄她於不顧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一點都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過分的。
黎知慶拚命的替自己做心理建設,企圖讓自己心裡好過些。
而沉心愛看著黎知慶看都不看她一眼,心裡也明白他是真的不想管她,所以,如果她識趣的話,就該掉頭就走,不要再來麻煩他。
但是……她也想走啊!可她能走去哪呢?
她身上沒帶錢,沒帶身份證,難道她變成植物人了還不夠悲慘,還要再當流浪女嗎?
沉心愛不禁發出第三聲歎息。
黎知慶聽得都快煩死了。「你幹嘛一直歎氣?」從屋子裡折回來的他壞脾氣地吼了出來。
他的臉色差勁透了,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放心不下沉心愛這個大包袱。
聽到黎知慶的聲音,沉心愛感到又驚又喜,她倏地抬起頭,果然看到他一臉「屎」相,折回來又站在她面前。
「你沒帶鑰匙嗎?」
「有啊!」沉心愛乖乖的點頭,把鑰匙拿出來給他看。他跟她家的鑰匙是同一副,她剛剛進去過,所以她知道。
黎知慶看她乖乖的把鑰匙拿出來,臉上的表情立刻皺成一團。「有帶鑰匙不會自己進去嗎?難道還要我請你進去,你才肯進去啊?」
「不是。」
「不是!不是你還愣在這裡幹嘛?」黎知慶以歹臉色瞪著沉心愛。
沉心愛是想跟他說,她之所以沒進他家是因為她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但是,黎知慶的表情明顯的寫著不耐煩,她只好抿著嘴,不再多說,快步的越過他,跑進屋裡。
黎知慶跟在沉心愛後頭走進屋裡。
一進屋裡,黎知慶又不理沉心愛,逕自張羅起晚餐。
他煮好飯後也不叫沉心愛吃,一個人端著飯菜到客廳,邊看新聞邊吃飯,完全不管她是否飢腸轆轆。
沉心愛就像是小時候做錯事被人罰站一樣,站在門口動也不動,兩個眼睛直瞪著黎知慶,像是想把他的後腦勺給瞪出一個大窟窿一樣。
黎知慶吃飽飯、看完新聞,逕自回房洗澡,聽音樂,他根本就把沉心愛當成隱形人。
他不是小心眼、不是想跟沉心愛計較,只是,她莫名其妙的闖進他的生活,他卻連說一聲不的權利都沒有,這感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拉著鼻子走路,他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邪楣,才會碰到這種倒霉事。
所以,他對沉心愛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要知道他肯這麼做已經算對她夠好了,要是依他平常的性子,他才不會管沉心愛的死活呢!他會讓她流落街頭、自生自滅。
黎知慶覺得他對沉心愛這樣,已經夠仁慈了,所以他問心無愧,倒頭就睡。
黎知慶以為沉心愛會照顧好自己,但是當他七點起床,走出房門下樓時,卻看到沈心愛還是站在昨天晚上那個老位置,他的心口倏地翻騰起一股怒氣。
他衝下樓,趕去看廚房的飯菜。
她一動也沒動!
換言之,沉心愛這個神經病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吃東西,而且,她還在門口站了一整夜!
「你這是什麼意思?」黎知慶摔了門,跑出廚房,到客廳去質問心愛。
沉心愛不明所以,只是張著兩個大眼睛瞪著黎知慶看。
「你沒吃飯、沒洗澡、沒睡覺……你這是幹什麼?跟我抗議嗎?」
「我沒有。」她哪敢啊?
「你沒有!你沒有,那你擺出這副大小姐脾氣是想嚇唬誰?你是覺得我還不夠倒霉嗎?還是認為我活該,生來就該受你的氣?你出事了,我就非得幫你收拾爛攤子不可?」黎知慶把自己多年來積壓的怨氣一古腦地全傾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