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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景上容

    她舉高手指向夜空中的明月。

    黑衣人看了之後暴跳如雷,把風鈴推倒在地。

    「你當我是傻子啊!」他狂怒地道。

    「但平哥送給我的的確是月亮那顆夜明珠啊!」風鈴的眼神很茫然。

    他勃然大怒,眼神猙獰。

    「你當真不知耿家有顆傳媳不傳子的夜明珠?歐陽箏與耿樂平是青梅竹馬,而歐陽箏又是耿家內定的兒媳婦,所以,耿清風夫婦一定已將夜明珠交給了耿樂平,讓他找機會送給她。」黑衣人冷笑,「但是,最後耿樂平卻愛上了你,認定你是他唯一的妻子,可想而知,他一定會把夜明珠送給你,況且我也已經親耳證實,你就乖乖地把夜明珠交出來,省得受苦。」

    聽他說了一長串,風鈴還是一頭霧水。

    「你怎麼還是不相信呢?平哥送給我的真的是月亮這顆夜明珠,雖然它這幾天開始缺角,可是你放心,再過幾天它又會變得又圓又大,你……」

    他的狂笑聲掩蓋過風鈴的解釋。

    風鈴氣極了!

    這人真是有理說不清!

    等他笑聲漸歇,風鈴才不悅地開口,「好,你說平哥有顆夜明珠,那夜明珠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你見過嗎?」

    「哼!我怎會沒瞧過?那顆夜明珠叫『玲瓏玉珠』,如拳頭般大,在黑暗中散發出醉人的光芒。我六歲那年,我娘曾讓我捧在手掌心上,我小心地捧著,仔細看它的色澤,體會它的美,『玲瓏玉珠』是我家的傳家之寶,而不是耿家的什麼定情之物,它是屬於我的!」

    他激動的神態嚇得風鈴好一會兒不敢開口,深怕激怒了他。

    半晌——

    待空氣中緊繃的氣氛漸漸淡去,風鈴才鼓起勇氣道出心中所想。

    「我想,會不會是你弄錯了?」她輕聲細語地道:「我可以跟你保證,平哥送給我的絕不是你所形容的那顆夜明珠。」

    雖然她再三保證,但黑衣人仍堅定自己的想法。

    「不!『玲瓏玉珠』一定在耿家!」

    「你為何如此篤定?」風鈐搖搖頭,十分不解,「你既然都已經看到那晚我和平哥在冷家園子裡聊天的情景,那你為何不相信平哥送給我的便是夜空中的那顆夜明珠?」

    「這……」黑衣人遲疑了會兒。

    「或許耿家根本就沒有你所說的那顆夜明珠,是你弄錯了對象。」

    「我不可能弄錯。」黑衣人思索一會兒後,又道:「不過,那夜我的藏身之處與你們有段距離,我的確沒看見他給你的夜明珠是何模樣。」

    「這麼說,你相信你家的那顆『玲瓏玉珠』不在我身上了?」他總算開悟了。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相信你不會說謊。不過,只要你在我手上,我相信耿樂平一定會拿『玲瓏玉珠』來贖回你,所以你最好合作點。」

    風鈴仔細地聆聽黑衣人的聲音、語調,觀察他的眼睛以及形體,總覺得這名黑衣人十分眼熟。

    她仔細思考兩人剛才的對話——

    「你瞭解耿家的一切,又偷聽我和平哥的談話,還有在市集裡的突襲……這麼看來,你是從冷家一路跟蹤我們到這兒的?」

    「哼!」黑衣人只是冷哼一聲。

    風鈴再次推敲,「我認識的人不多,到過的地方也只有冷家、客棧、市集,但是,我總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你?」她苦惱地想著,「我想,你既然親眼目睹我和平哥的談話,那我們一定在冷姊姊的家中見過面。」

    她努力搜尋記憶,試圖理出頭緒。

    「你不怕認出我會惹來殺身之禍?」

    「這我倒是沒想過。」風鈴呆愣了下,她都忘了自己是被人擄來的了。

    想到自己身中劇毒,不知能不能活過今天,她不禁歎息。

    「我中毒已深,橫豎都是要死,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置平哥於死地?如果只是為了那顆夜明珠,你大可理直氣壯地去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平哥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好好地跟他說,相信他會理解的。」

    半晌,黑衣人緩緩地轉過頭,伸手摘下臉上的黑巾,露出他的真面目。

    「你……君寒達?」風鈴不敢置信地低呼。

    怎麼會是他?

    她一臉的震驚,微顫的手指著他,眼底滿是錯愕。

    「難道你是為了箏姊姊而來,想替她討回公道?」風鈴急忙解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答應箏姊姊要離開平哥,我不再是他們之間的阻礙,只要我離開,他們就會成親的。」

    如果真是因為她的介入而替平哥引來殺機,那她會躲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哼!歐陽箏根本不配擁有『玲瓏玉珠』!」君寒達一臉的鄙夷。

    不配?

    風鈴被搞糊塗了。

    君寒達不是喜歡箏姊姊嗎?

    可如今瞧他提到箏姊姊時的表情,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是箏姊姊的表哥啊!你不是一直細心呵護著箏姊姊,為她打抱不平的嗎?」

    他輕哼,「我不是她的遠房表哥,我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

    「啊?」這個事實讓風鈴驚訝萬分,難以置信。

    「哼!自從耿樂平失蹤後,我仔細地觀察耿家莊的動靜,直到他們南下尋人,我便以歐陽箏的遠房表哥的身份親近他們,並派人全力尋找耿樂平的下落。歐陽箏不疑有他,全盤地信任我,而我也從她口中套出『玲瑰玉珠』並不在她手中的消息。就在那時,你和耿樂平出現了。」

    君寒達說出當日的情形。

    「耿樂平的癡傻令我十分意外,一開始我懷疑他是為了引我出來而假裝的,沒想到幾日的觀察下來,我發現他當真傻了,於是我跟蹤你們到郊外的樹林,將毒針藏於掌中,乘機偷襲他,想以解藥來換取『玲瓏玉珠』。」

    「原來那天偷襲我們的也是你?」

    「你中的毒叫『七煞斷魂散』。」

    「七煞斷魂散』?」風鈴喃道,她從沒聽過此毒。

    「這毒藥是我在無意間取得的,我並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她大吃一驚。

    「是的。」

    君寒達無情的口氣惹惱了風鈴。

    「你沒有解藥還下毒害人!」她氣急敗壞地吼道:「還說什麼要拿解藥來交換『玲瓏玉珠』,你分明是想要平哥的命!」

    她心痛萬分。

    為什麼有人這麼歹毒,為了一顆夜明珠做出如此卑劣的事,簡直毫無人性!

    「你和耿樂平的確只是我復仇計劃下的犧牲者。」君寒達開口。

    「既然知道我們是無辜的,為何還屢次對平哥下毒手?」風鈴氣憤難當。

    「我的目的是讓歐陽箏嘗到失去至愛的痛,讓她永遠得不到幸福,再親手殺了她爹那賊人!」君寒達恨得牙癢癢的,面目扭曲。

    「你心中縱然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該牽連無辜啊!」風鈴激動地道,「更何況箏姊姊還是你的妹妹,而你竟然這麼對她,你實在太可惡了!」

    「妹妹?哈哈……」君寒達狂笑,眼底卻閃過一絲悲痛,「若不是他們父女,我又怎會落得家破人亡、寄人籬下?」

    他依舊大笑,在寧靜的深山裡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待笑聲漸歇,君寒達才冷然地望向她,「所有的悲劇全都是因為她這個妹妹而起的!」

    「呃?」風鈴杏眼圓睜。

    「告訴你也無妨。」君寒達的雙眼佈滿血絲,陰霾的臉色隱含著想殺人的怒氣,「我本是官家之後,我爹是一名將軍,他晚年卸職後再次續絃,迎娶我娘,然後生下我。」他陷入回憶裡,「我爹教我騎馬、射箭和打獵,他總說我是他的驕傲……」

    往事如一波波浪潮席捲了他。

    「在我八歲那年,我娘又生了個妹妹,我十分開心,只是,自從這個妹子出生後,我娘常常整日發呆,而我爹的脾氣則是一天比一天暴躁。我一直以為是我做錯事,惹得他們不開心。」

    君寒達的聲音輕顫,放任自己淪陷在回憶裡。

    「直到有一天,我爹莫名其妙地打我,我娘見狀跑來救我,幫我逃走。我冒雨跑了出去,躲在後院的樹洞裡。」他雙手環抱住自己,宛如置身噩夢之中,「然後,我聽見屋內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還有人大叫救命。我害怕極了,躲在樹洞裡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吵鬧聲停止,我才鼓起勇氣爬出樹洞。」

    說到這裡,他突然抓住自己的頭髮,拚命地拉扯著。

    「我慢慢往前廳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體,我焦急地想找到爹娘,可是——」君寒達呼吸困難,臉色慘白,「在風雨交加中,我看見歐陽奎提起大刀,狠狠地往我爹的肩頭砍去,霎時鮮血狂噴,我爹慘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下……」

    聽到這裡,風鈴已淚流滿面。

    她清楚地看見君寒達的臉上有著無法撫平的哀痛。

    「我嚇傻了,不敢出聲,轉身狂奔出家門。我不知道可以去哪兒,就這樣在外頭淋了一夜的雨。天可憐見,讓我被外出談生意的冷伯伯所救,只是,我因為嚴重發燒,失去了記憶,一直到這幾年才逐漸想起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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