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岳盈
「他要找我做什麼?」
這可是你要我說的喔。謝鋒鎏在心裡暗暗得意。
雖然他與呂鍛金早就傾訴過情衷,但戀愛中的男女總是時時刻刻的想確認彼此的心意,他也不例外,隨時都想藉機從意中人那裡多聽到一些甜言蜜語,尤其這個良機還是意中入主動提供的,他自然是樂於把握。
「他要找你探口風。」
「探什麼口風?」
「問你是否喜歡我呀。」
說完,他以一種期待的目光深深注視她,呂鍛金被他看得臉紅耳熟,連忙顧左右而言他。
「你說姚靜是你夏二叔的公子,可我看他的出身來歷絕不是這麼簡單。」
對她避開話題,謝鋒鎏雖感到有些失望,但仍道:「怎麼說?」
「譬如,謝師伯人在藥王谷,你這個為人子的不得進谷探望他,姚靜卻能居中替你們傳信,而且我聽他語氣,似乎還能自由出入藥王谷哩。」
「沒錯,我曾對這件事感到懷疑,但姚靜總是笑而不答。」
「這表示他與藥王谷關係匪淺。」一抹恍然大悟在她秀眸裡閃現,「姚靜與藥王谷主姚炫同姓姚,這應該不是湊巧。據我所知,藥王與其妻生有一女。」
「你該不會認為姚靜是他們的女兒吧?」他一副聽了什麼笑話的滑稽樣。「他可是我夏二叔的兒子呀!」
「我不是那個意思,藥王的輩分極高,他的女兒年齡足以當姚靜的母親。據傳,藥王的女兒在二十年前就婚配了,不過其夫婿的身份始終成謎,會不會你那位夏二叔就是藥王的女婿?那姚靜可以自由進出藥王谷就不足奇了,因為他是藥王的外孫。」
謝鋒鎏聽得目瞪口呆,想了一下,便對她的推測信了十之七八。
「姚靜曾經說過,令尊是及時得到藥王谷的救治才能保住一命,如果你夏二叔與藥王谷沒有關係,他們肯輕易出手相救,還讓令尊入谷療傷嗎?而且從姚靜的才華與氣質可以看出她出身不凡,除了藥王谷以外,我倒想不出誰有本事培養出這株奇葩來。可他為何藥王谷的少主不做,跑來輔佐你?」
針對呂鍛金的疑惑,謝鋒鎏倒有一解。
「或許他與夏二叔有什麼約定也說不定。這足以解釋他為何老嚷著要我早日成材、他好功成身退這些話了。以藥王谷之尊,掌握滇黔經濟命脈的擎天莊就算不了什麼。何況擎天莊會有今天,是夏二叔奠下的基礎,姚靜將之興盛起來,可說是他們父子的功勞。我常想,姚靜其實比我有資格坐擎天莊之主的位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笑天堡,明明大小事務全是師兄一手打理,堡主之位卻由我僭越。先父過世時,我原就有意請師兄擔任堡主,他卻說什麼都不肯。」她心有同感的說。
「我也一樣。如果不是家父身受重傷,我到現在還不願扛起責任呢,我的個性原就散漫,不喜拘小節,生意上的事非我所長。這五年來,若不是有姚靜全權管理,知人善用的任命人才,擎天莊名下的產業說不定給我敗光了。」
「我跟你差不多,笑天堡名下雖無擎天莊這麼龐大的事業,但夠人頭疼了。每次師兄要我看帳冊,我就好想逃家,哎,真想放下這一切,五湖四海任我遨遊。等替先父報了仇……」
「我們一起離開!」
謝鋒鎏提出的邀約,起初只是一小道漣漪,但很快就興成波浪在她心頭洶湧,激起她的共鳴。
一種想要放棄一切、自由遨翔的渴望在兩人眼底裡蕩漾,擎天莊與笑天堡值得更好的主人,至於他們兩人,廣闊的天際才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鋒鎏……」她情不自禁的靠向他,視線顯得迷離,只覺得他靠過來的臉龐有說不出來的迷人,眸中的情意亦如酒醉人,就連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都拂得她全身酥麻,使得她頭腦一陣昏亂。
但就在她輕軟濕潤的紅唇柔柔的顫動著等待他的降臨,謝鋒鎏卻不解風情的大喝一聲,嚇得她險些往後跌倒,幸好他及時扶住她。
「誰!?」冰冷的語音方落,從那雙虎目裡緊接著射出精銳的光芒,投向不遠處的樹叢。
當丁烜毅憤恨的走出來時,兩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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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鋒鎏的確有吃驚的理由。
跟隨他上山的雷霆衛就守在一百步左右的登山要道,丁烜毅如何躲過他們的耳目來到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呂鍛金怔了一下後,神情戒備的提出質問。
丁烜毅眼中狂燒的妒火轉為受傷,低聲道:「我來找你。」
「找我?」一股怒氣驀然往上湧,這傢伙竟有臉說這種話!
「你這只人面獸心的東西,還有臉說來找她!」謝鋒鎏在她發作之前搶先開口,瞇起的黑眸裡透露出嚴厲的譴責。
丁烜毅怒視向他,眼中的怨毒彷彿兩人間有不可解的仇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跟呂師妹的事,你沒資格評論!」
「呂師妹是你叫的嗎?你們之間算哪門子的師門關係?」
「見識淺薄的傢伙!」他不屑的道。「家師與呂前堡主乃是至交,我與呂師妹自幼便以師兄妹相稱。」
「既是師兄妹相稱,何忍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害她?」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丁烜毅避開他凌厲的目光,轉向呂鍛金。「呂師妹,你誤會我了。那晚你落水後,我著急的跳下湖裡尋你。湖面下難以視物,加上我的水性普通,很快浮出來換氣,卻被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牛鬼蛇神攻擊……」說到這裡,他憤恨不平的瞪向謝鋒鎏,咬牙切齒的道:「是你搞的鬼!」
「誰搞鬼還不一定,你敢否認鍛金不是為了閃避你的糾纏而落水的嗎?」他不客氣的回應。
「那是一場誤會。」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狹長的鳳眼流露出一抹遭人誤解的痛苦情緒。「呂師妹,你一定要相信我。當時我因為見你突然離開,擔心你有意外才追上去。見你一個入對著湖面,忽然間難掩對你的愛慕之情,上前想表達心曲,沒想到會引起你的誤會。」
「這……」呂鍛金搖著頭,她僅能確定的是所喝的酒有問題,卻不能證明在酒裡搞鬼的人是丁烜毅。
「你還想狡辯!」謝鋒鎏憤慨的道。
「這是欲加之罪!」丁烜毅怒哼了聲,轉向呂鍛金。「呂師妹,我承認對你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可若說我對你存有歹意,那就冤枉我了。從大理到昆明的一路上,我多的是下手的機會,可我曾經對你做過什麼不合禮儀的事嗎?」
「那是鍛金防範嚴密,沒讓你得手!」謝鋒鎏冷哼道。
「姓謝的,你是故意挑撥我跟呂師妹!」他鐵青著臉,眼中射出怨毒的銳芒。
「我沒必要挑撥,鍛金早認清楚你的真面目。她的酒量向來不差,那晚只喝了幾杯村民自釀的酒就醉成那樣。落水後,神智昏迷到無法自救,及至我將她救上岸,她一直昏睡到隔天午時左右才清醒,你能說那酒沒問題嗎?」
「我不知道。」在他咄咄逼問下,他仍一味否認。「酒是村民提供的,或許是有人對呂師妹存有企圖也不一定。」
「這種不入流的謊言你指望我們相信?」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只在意呂師妹的感覺。」他傲然道,轉向呂鍛金的眼光顯得深情款款。「那晚我被姓謝的人給纏住時,看到你被人從湖心救起。擺脫他們後,我四處尋找,找遍路南山區卻尋不到你的下落。我想到你提過要到棋盤巖,於是來這裡碰運氣。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等到你,卻看到……」
英俊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看得人於心不忍。
呂鍛金臉色微紅,低聲問:「你來很久了?」
「在你們上來前我就在這裡。」他低啞著聲音回答。
這就解釋了何以雷霆衛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因為他比他們更早抵達。以丁烜毅的武功,如果想躲起來不讓人發現不是件難事。
「為何不出聲?」這點是呂鍛金最在意的。她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起來偷聽他們的談話,自己與謝鋒鎏的交談他又聽到多少。
「本來想,但看到你倆神情親密的登上棋盤巖,忽然間我不曉得是否該出聲了。」他苦澀的道。
尷尬的沉默在三人間蔓延,謝鋒鎏不急著宣示自己的優勢,他等著呂鍛金自己開口。
在幾個急促的呼吸聲後,她語音清冷的道:「你應該叫住我們,至少可以避免現在的尷尬。」
丁烜毅神情悲苦的抖動唇角,突然間,體內所有的悲憤都爆發了,使得他聲嘶力竭了起來。
「為什麼?他哪裡比我好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你。這幾年來,更是-心一意的守候你、等你長大,遣了無數的媒婆登門求親,你卻始終拒絕,原以為你是因為父仇未報的關係,沒想到卻是因為他!你可知令尊生前,家師曾向他提過我倆的婚事,若不是他出了意外,說不定妳早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