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岳盈
「不准!」他不知吃錯什麼藥的大聲怒斥,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只准拿我的!」
將自己的衣物丟向貼身小廝,謝鋒鎏立刻以殺人般的憤怒目光瞪得他腳心發寒。
萬福無奈下只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邊走邊納悶他是說錯、做錯了什麼,惹得少莊主這生氣。
強烈的怒氣在貼身小廝離去後,陡然消失。謝鋒鎏瞇起眼,忽然領悟到自己可能會錯萬福的意思,他應該不至於敢那麼放肆,他是……
一陣灼熱感竄燒上他臉龐,萬福指著呂鍛金的唇,又碰了他自己的嘴,是在暗示他用嘴哺啜呂鍛金薑湯。
他不自主的瞪住那雙如花的唇瓣,乾澀的舔了一下嘴唇,真要用這種方式嗎?
可如果不這麼做,呂鍛金會不會感染風寒?
最後,不知是因為擔心她會受寒,還是抵受不住那雙花唇的誘惑,他灌了一大口薑湯進嘴裡,低頭覆住那柔軟的嘴唇,一點一點的哺啜進她嘴裡。
薑汁的味道充滿他口腔,但在辣味中,隱隱有縷難以言喻的香甜,如蜂蜜般滲進他的感覺中。
謝鋒鎏逸出滿足的輕歎,不捨的移開唇,一再的以薑湯餵她,直到最後一口薑湯藉由他的口哺啜進她的小嘴。
癡癡的凝視向她泛著薄暈的臉龐,發現原本結成兩條辮子的秀髮散亂糾結在床上,他溫柔的為她梳開、拭乾,目光繼續梭巡她艷麗動人的五官,那鵝蛋形的臉龐在烏黑柔亮的秀髮掩映下顯得白晰剔透,清麗可愛。無力垂落下來的睫羽濃密鬈翹,遮住了她清醒時過於銳利懾人的秀眸,增添了她臉上楚楚動人的神韻。
事實上,除了父喪時她曾在靈堂前哭得梨花帶雨外,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有別於尋常女子的強悍與堅韌,似乎罕少有事情能打擊得了她。
謝鋒鎏的目光逗留在那兩片如凝露花瓣似的紅艷香唇,片刻前四唇迭在一塊的種種旖旎滋味重現心頭,不由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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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陸離的情境一幕幕的在腦中掠過,呂鍛金像是漂浮在一個摸不到邊際的神秘空間,那裡的她不是她,但又是她。因為所有的感覺是那麼奇怪,神智與現實彷彿完全脫節,迷失在一個她所不認識的感官世界裡。
是夢吧!
可這麼荒誕的夢她還是頭一遭有。
夢中的她飛墜進嵌滿碎琉璃的湖心,冰冷的湖水從她口鼻灌入。一開始她還本能的揮動雙手想要浮起麻軟的身軀,一股沉重的疲倦卻讓她失去意識,疲軟的雙手無力的垂下,任由水流將她衝向黑暗的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帶出那片黑暗,痛苦的咳出腹內積水,濕冷的身軀緊接著被抱進有力跳動的胸膛,她下意識的緊緊偎著,雖然她的神智仍那麼昏沉,好似整個人迷失在黝暗的洞穴裡找不到方向,但她知道這副胸膛是可以信賴、依靠的,於是放任疲軟的身軀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夢境越發的怪誕。她夢到一雙手,一雙屬於男人的手解開她的衣帶,滑過她柔嫩的肌膚脫去她所有的衣物,她依稀記得全身因此而起了燙熱,胸口莫名的慌張與迷亂,然後是他滾燙的唇舌覆住她,將某種熟辣的感覺灌進她口腔。
更荒誕的是,夢中的那雙手、那個男人居然有了確切的面孔,而且是屬於她意想不到的那個人!
那人呀,是見了面心會慌、意會亂,不曉得該怎麼對待的一個人。那人呀,也是不見面時,心會想、意會念,及至見面又不知該說什麼的一個人。
五年來,她不時會想起他,莫名沒有理由的,即使再久沒見面,她都可以在第一眼認出他。每次見面時,她都發現他的不同,第一眼的壞印象隨著累積的點滴滴不同而消退,替代的是令她怦然心動的好感。
不再是之前空有俊美臉皮、卻無內涵的紈誇子弟,五年的時光不但讓他從一名慘綠少年蛻變成男子漢,更將他虛華的氣質轉為內斂穩重,使他成為一名教人忍不住……要去喜歡的男子。
但這是她繫掛他,夢見他的原因嗎?
不明白呀!
尤其為何夢見他對她做那種事,呂鍛金更是不懂。那是任何男子都不曾對她做過的事呀,也是她不曾想過允許任何男子對她做的事。
夢中的他,以長有薄繭的手掌滑過她高聳的胸脯,撫遍她敏感的肌膚,還有那不准許任何男子碰觸、輕薄的隱私地。
而她的唇更被他充滿侵略氣息的唇舌給侵奪,奇怪的是,她未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有種受到珍惜、寵愛的愉悅。
為什麼?
萬針刺體的疼在腦中爆炸開,呂鍛金呻吟出聲,隨即感到一股灼熱自體內深處往外灼燒,燒得喉頭乾涸疼痛。她難受的翻轉身子,摩擦著細嫩皮膚的布料帶來一陣酥麻的快感,她迷惑的捧著頭。
「口乾了?」
她以舌頭舐著唇瓣的模樣,有說不出來的挑逗迷人,謝鋒鎏卻不敢認為她是在誘惑他,猜忖她必然是宿醉之後引起的口渴,體貼的倒了杯水走向她,扶起她虛弱的身體,將水液餵進她飢渴的小嘴。
甘甜的水液衝散了她體內殘留的倦意,呂鍛金撐開仍有睡意的沉澀眼皮,充滿視線的影像令她震驚得幾乎要暈倒過去。
謝鋒鎏!?
他怎會在這裡!?
暈沉的頭腦更加的暈沉,混亂的思緒更加的混亂。那不是個夢嗎?夢中人怎會出現在這裡?或者她還在作夢?更或者那根本不是夢?
最後一個念頭在呂鍛金腦中造成劇烈衝擊,讓她幾乎無法負荷。一抹難以言喻的滋味激起體內的熟潮洶湧,只能瞠目瞪視令她驚呆、嚇呆的男子。
「怎麼了?」他挑挑眉,深炯的黑眸流露出一抹興味來。
從未見遇呂鍛金有這種表情,瞪大的眼睛充滿驚愕,若不是他對自己的外貌深具信心,還以為她是見鬼了。
「你……」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除了瞪他還是瞪他。
「不認識我了嗎?」他疑惑了起來。
兩人有一年沒見面了,但他的外貌並沒有什麼改變,她不可能認不得他。
「我是謝鋒鎏,你忘了嗎?」該不會是昨晚的落水造成她的失憶吧?他忐忑的猜想。
「我沒忘!」她挫敗的叫道。
她倒寧願忘了,現在就不會這麼、這……該死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發現夢中人竟出現在她面前,偏偏這個夢還……不是一個正經閨女該作的夢,能指望她表現得有多正常!
注視著她漲紅的臉,謝鋒鎏好像有些明白了,心頭惴惴。
她該不會是知道昨晚他對她做的事吧?
不對呀!她明明昏死過去,否則他也不用幫她換衣服、喂哺她喝薑湯了!
稍稍安心了一下,他伸手摸向她額頭,沒燙。
「宿醉還沒醒嗎?」
「宿醉?」她怔了一下,彎彎的秀眉蹙攏了起來。
「你昨晚應該喝了不少酒吧?否則不會讓丁烜毅有可乘之機。」
他說話的口氣泛著濃烈的酸氣,呂鍛金訝異的看進他眼裡,謝鋒鎏卻彆扭的轉開眼光。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訝異的問。
「自己做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嗎?」想起昨晚她害他餵了一夜的蚊子,自己卻與一群鄉野村夫鬧得那麼野,還差點讓丁烜毅有機可乘,他免不了一肚子火,口氣跟著沖了起來。
呂鍛金暗暗心驚,莫名的感到害怕了起來。綜合所作的怪夢及謝鋒鎏的這句話,腦中竄出一個可怕的意念,恐怖得讓她不敢置信。
莫非她被丁烜毅給……她脆弱得不願相信,就把丁烜毅對她做的事,想成是謝鋒鎏對她……
這個想法如一把利刃般狠狠地刺進她心坎,強烈的酸楚升上眼眶。
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嚇壞了謝鋒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讓她這樣傷心,他笨拙的伸手向她。
呂鍛金哇的一聲投進他懷裹,哭得好不傷心。父喪過後,她學會比以前更加堅強,然而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再堅強也會崩潰,只想靠向值得倚賴的胸膛盡情發洩,尋求安慰……
謝鋒鎏擁緊她,美人投懷送抱,他卻無福消受。懷中的軟玉溫香觸感雖然美好,可她哭得教他心碎,讓他頓時六神無主。
「妳別哭呀,什麼事都好商量……」
這種事還有得商量嗎?呂鍛金哭得更心碎了。
「我剛才的態度是不好,但我沒惡意,你別氣我……」
誰為這事生氣了?她沒那麼小氣!她難過是因為……但教她如何啟齒?畢竟昨晚遭人非禮的是她呀!
「昨晚的事是我不對,但我也是為了救你……」
「嗚嗚嗚……」她就是要哭怎麼樣,發生了這種天怒人怨的事,他肩膀借她靠一下都不肯嗎?虧她還認為這副胸膛值得信賴、依靠--
信賴?倚靠?
她忽然發現不對勁。這世上讓她覺得值得信賴、倚靠的對象,除了亡父、師兄、姚靜外,夢中的謝鋒鎏是頭一個。怎麼現實中的他,這胸膛抱起來的感覺會與夢中這麼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