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小奴
鐵掌櫃臉上浮現一抹怪異神采,但卻在瞬間迅速斂下,嘴角微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呵呵陪笑。
「對,就是燒餅。」東方卦戲笑笑的抬眸,眼角餘光卻不期然地瞥見一抹灰影,他以為是個乞兒,正想將注意力拉回時,某個輪廓卻在瞬間閃過他的腦海,於是猛地轉首,定眼看著那佇立在角落的纖瘦人影,「燒餅姑娘?!」
「燒餅姑娘?」誰啊?鐵掌櫃順著東方卦戲的眼光,往一旁角落望去。
「燒餅姑娘,果真是妳、真的是妳!」東方卦戲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快步向前衝去。
感覺有人向自己衝奔而來,離賦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誰知背後的山柴抵著牆,讓她無路可退,只能屏住氣,看著那道白影以飛快的速度朝自己奔來。
「燒餅姑娘啊∼∼我想妳想得好苦啊!」東方卦戲腳步輕點,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急地停在她眼前,「那天妳說走就走,什麼線索都沒留下,只留下那好吃到要教人把舌頭吞下去的燒餅,真是好狠的心!妳都不曉得這幾日我整顆心直想著那燒餅的美味,想到茶不思、飯不想,妳瞧,我是不是瘦了好多?」
「呃?」瞪著眼前的人,離賦張口無語。
「唉∼∼我知道我俊俏迷人,氣質爾雅溫文,所以妳看呆了是不是?無妨,我允許妳繼續迷戀我,但……」東方卦戲笑容一綻,人又逼近一些,「但好不容易終於又見到面了,燒餅姑娘,妳快跟我說說那燒餅到底是哪裡買的?」
感覺他過分靠近自己,但身後真的再無空隙,離賦只好吐出憋住的氣,然後開始打量眼前的人。
雖然他一身素白,但亮滑的布面和上頭巧奪天工的繡紋,在在顯示她身前的人是個富人,尤其靠頸子邊的衣襟,上頭更用金線刺上飛龍騰雲,那龍身飛舞的氣勢,行雲飄揚的空然,全都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樣超群絕倫的繡功不知出自誰手?
「姑娘?」怎麼不說話,難道是被他的笑容迷昏了?哎呀!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可以不被他的笑容迷住;上回她沒對他回以笑意,其實該是在害臊吧?
對住她失神的雙眸,東方卦戲在心中得意的想著。
聞聲,離賦往上看去,沉默看了幾秒後,然後輕聲開口,「對不住,請問公子哪位?」
「啥?」東方卦戲聞言,重重一愣。
「公子,我們見過面嗎?」離賦困惑地看著眼前高級綢緞,她非常確定自己沒看過這樣好的衣裳。「還是公子認錯人了?」
「妳……不記得我?」瞪著離賦完全困惑的眼眸,東方卦戲只覺得天在崩、地在裂,連青天都在霹靂,這種打擊……好大啊!
想他貌比潘安,不!還超過更多,走在街上誰不會想回頭多看他一眼?若他笑起來,更是顛倒眾生,城內一半女人誰不癡迷得羞紅了一張俏臉?
剩下沒昏、沒臉紅的那一半,他倒也能理解,是人總是有視力不好或是看不遠的困擾,因此,他不會要求城內全部的女人都要為他傾倒,畢竟太受歡迎是會遭忌的,而且做人要謙虛點。
所以他真的要求不多,她不一定要同城內的女子對他臉紅心跳,但,好歹也要記得他啊!
那天他可是對她綻放出七十分的笑容呢!如今她這樣張著陌生又困惑的眼神望著他,實在太殘忍了。
想他溫文俊雅、風度翩翩;想他文采過人、氣度雍容;想他器宇軒昂、英姿煥發;想他……嗚!他明明就是這麼優秀,她怎麼可以不記得他?
「原來真的見過……」聽著東方卦戲的話,離賦明白他們真的見過,只是……
又看了眼身穿白色綢袍的男子,離賦微微蹙眉,所以她才不喜歡入城呀!城裡的人衣裳老是天天換,而且花樣色彩又多,害她老是無法辨識身份;除了鐵掌櫃那一身繡滿金元寶、充滿銅臭味的寶藍衣裳,她能一看分明之外,其它人她真的誰也認不出來。
「所以……」以為她想起什麼,東方卦戲張著期盼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她。
「對不住,我還是記不起在哪兒見過公子。」一句殘酷的話語打碎東方卦戲的期盼,再次把他推到天崩地裂的世界裡。
捂著發痛的胸口,東方卦戲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往後退了一大步。
趁著東方卦戲忙著體會心痛的當下,鐵掌櫃立刻舉步擠進兩人之間,技巧地插上話題。「東方爺,您見過柴姑娘?」
「嗯!」東方卦戲回得意興闌珊,此刻的他只是細細的體會著胸口下的疼痛。真的痛啊∼∼是因為他從沒被人這樣輕忽過,所以才會受不了打擊嗎?
只是,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心臟強壯到從來沒痛過,這次心痛還真是生平頭一遭啊!
「那怪了,柴姑娘一人獨居壟兒山腰,鮮少入城,您怎會遇見她?」
「她就是送我燒餅的姑娘,只是她記不得我了。」瞅著表情平淡的離賦,東方卦戲嘴一噘,神情哀怨地又嘀咕一次,「她真的一點也記不得我了。」
「東方爺……」天!鐵掌櫃好想告訴東方爺實話,男人真的一點也不適合噘嘴,雖然是張俊俏過人的臉,但絕對還是不適合裝可愛的。
微微別開視線,鐵掌櫃偷偷嚥下反胃的情緒,「東方爺,柴姑娘家住深山,平常又深居簡出,見過的人不多,自然對人的相貌有所陌生,她不記得您是可以理解的。」
「是這樣嗎?」東方卦戲問著離賦。
「當然是這樣。」不等離賦開口,鐵掌櫃逕自幫忙回答,目的就是為了請這個貴客趕快進客棧入座,好讓他多賺一筆。「東方爺,外頭日頭炙人,您還是進客棧談吧!」
「也好。」攤開素扇揚風,外頭的確很熱。東方卦戲的眼睛還是直盯著離賦那張淡漠的臉蛋,並朝她招了招手,「柴姑娘也來。」
「我?」攏攏肩上捆柴的麻繩,離賦很是猶豫。來了汴京城幾次,但從來沒踏進客棧過,而且,她也知道鐵掌櫃不會喜歡她靠近這家客棧的。
每次來,身上的山柴都是讓夥計背進去的,然後她只能在外頭等著換得的米。
「東方爺要妳跟著就跟著,蘑菇什麼!」鐵掌櫃推了她一把,並在心中啐了一口。
這姓柴的姑娘無論看多少次都讓人覺得晦氣,一張臉平淡蒼白也就算了,但那雙眼就真的很教人討厭,無喜無悲,死氣沉沉的像雙死人眼,每每與之對視,總讓鐵掌櫃打從心裡感到不舒服。
「別推她!」東方卦戲突然大喝。
「東方爺?」鐵掌櫃讓東方卦戲凶厲的語氣給嚇得一愣。
似乎也被自己的語氣嚇到,東方卦戲心中也是一愣,但很快便揚起笑容,「我說……她身上的山柴看起來很重,你這麼一推,要是害她一個不小心往我身上跌來,我該怎麼辦?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想毀了我的名節嗎?」
頭頂上突然飛過一隻烏鴉,鐵掌櫃只好乾笑。「東方爺您真愛說笑。」男人哪來的名節?要真有,以東方爺的花名來看,都不知道被浸豬籠幾次了。
不過話說回來,會說這種話的才是他所認識的東方爺,愛玩愛鬧,說起話來總讓人覺得又冷又干,一旁的人只能奉承陪笑,至於方纔那聲大喝,怕是自己多想了吧!鐵掌櫃是這麼想的。
「是說笑。」東方卦戲也回以一笑,但這次卻走在離賦身邊,不再讓鐵掌櫃靠近。「正午了,想吃什麼?」
「我不吃,我來賣柴的。」離賦垂著眼,攏攏肩上的粗繩。一早走了幾里路才入城,山柴重,肩膀已有些吃不消,而且適才差點跌了兩下,粗繩隔著衣裳用力摩擦,似乎傷到了底下的肌膚,她感覺有些刺痛。
現在,她只想趕緊把山柴卸下,然後把手絹拿去托賣,要不可能會趕不及在日落前返回家中。
「賣給誰?」東方卦戲很快地發現了她的動作。
「鐵掌櫃。」離賦回答。
「掌櫃的。」他立刻出聲喚來身後的人。
「是。」鐵掌櫃趕忙向前,來到他身邊。「東方爺有何吩咐?」
「姑娘有柴要賣給你,快給人家三兩銀子,然後把柴送到後頭去。」
「不要銀子,我要換米。」離賦淡淡出聲。
「那給姑娘兩袋米,放在桌上,待會兒我們用完餐再帶走。」
「一袋。」離賦又出聲。
「什麼?」東方卦戲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袋而已,以往都是換一袋……」
鐵掌櫃突然出聲。「兩袋米是吧?我立刻差夥計幫您扛來放妥。」招來夥計接下離賦背後的山柴,並吩咐了幾句,連忙又轉過身鞠躬哈腰,「東方爺,樓上雅閣已幫您清好,您請上座。」
對鐵掌櫃突然地截話動作,東方卦戲雖然不語,但心中立刻有了個底。好一個鐵掌櫃的,竟敢這樣欺詐一個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