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程鈺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耶!就算我也在這裡，我也不會自己來問自己這種白癡的問題呀。」
「那倒是。」褚易寒應付著點點頭。「你叫住我有什麼事嗎?」
藉著明亮的月光和不遠處的絢爛燈光，褚易寒可以輕易地看清女孩的臉和她的裝扮。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大概也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個子不高，比他一八O的身高要矮上大半個頭。她瘦弱的骨架撐不起那件鬆鬆的格子襯衫，看起來頭虛無力地掛在她身上。
往下看更是奇怪，一條五分的卡其布褲子上繡著傻傻的卡通圖案，最俗的是那兩條褲腿肥得和一隻面袋有得拼。襯衫的下擺還一邊放進褲子裡，一邊露在外頭，加上一雙平底的休閒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又像是突然從忙亂的後台跑來的打雜女工，卻忘了換掉這一身嚇人的裝扮。
不過，還好，她那張還算秀氣的小臉為她加了不少的分。
那雙黑眸格外的水靈幽深，幾乎一眼看去就可以讓人深陷其中。如果不是那副愚蠢的黑框牛奶瓶底的眼鏡遮擋住了一些幽光，褚易寒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會無法自拔了。
她敢長久地和他對視!褚易寒的嘴角淡淡地扯開一個淺淺的笑痕。他敢肯定，如果她拿下那副盡笨的黑框眼鏡，再換掉這一身肥大衣服的話，她一定是個美女。
美女?!
褚易寒搖搖頭，這是他今晚聽到最多的一個詞了。不過，不管是那只見其衣不見其人的林潔依也好，還是這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小女孩也好，她們是美是醜，都和他沒有關係。
女孩清純一笑。「其實我叫住你也沒有什麼事。我只是想問問，你這樣一直看著別人吃東西，難道自己都不覺得餓嗎?」
「餓?」褚易寒猛然回神。
被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一直沒有進食的腸胃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瞧著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女孩笑得更開心了，隨手遞給他一副叉子，熱忱地指指自己手上的餐盤。「吃吧。」
半晌，感覺到面前的男人動也不動，只是直盯著自己猛瞧。女孩微微一笑，把一塊切好的小牛排放進自己嘴裡。「你放心吧，我在這裡做事，不會隨隨便便就去毒死人的。」
「哦，不。」褚易寒連忙否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不習慣和別人分享同一盤食物而已。
「這味道還不錯，既然來了，不狠狠地吃一頓哪行。」女孩拉著高大的褚易寒來到咐近的桌子旁坐下，將餐盤放在兩人中間，率先開動。
左手輕撫過被她拉過的右手手背，那上面殘留的一絲暖意讓褚易寒一向硬冷的心微微地一顫。瞧她吃得香嘖嘖地頭也不抬，他竟突然有種想笑起來的愉悅感。
這女孩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甚至可以用極快的速度就讓他放棄一貫防備人的心態。他在她對面坐下，以又就口啖起美食，還不忘利用吃飯的空檔探探這女孩的虛實。
「你剛才說，你在這裡做事?」
「是明，我是苦命的小孩，要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充當勞力。」女孩吞下一大口烤得酥脆的小麵包，哀怨地道。
「你為DSG做事?」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褚易寒眼中乍見的溫暖瞬間消失。
「嘖嘖。」女孩直撇嘴。「別把我和那種公司相提並論。再說了，是誰規定，今天在這工作的人就一定是DSG的人?」她說著，眼裡閃過一抹淡淡的鄙夷。不過隔著黑框眼鏡，並沒有被褚易寒注意到。
「這麼說，你是幻彩的人羅?」
提到幻彩，又想起了林潔依。褚易寒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情緒一再有種受人控制的感覺。
「嗯哼!」女孩聳聳肩，又點點頭。「對。」
「那……」林潔依三個字就快要問出口，褚易寒硬是將話嚥了回去。「那你的工作豈不是也很辛苦?」
女孩笑咪咪地看著他。「還好啦。我只不過是一個動動腦子，再付出點體力就可以拿到薪水的人，沒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她接著從自己大大的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他一張，自己也拿過一張擦擦嘴。又看了他老半天，才繼續說：「不過，你這個人真的是很奇怪。為什麼你總是要和別人不一樣呢?」
「這話怎麼說?」褚易寒也擦過手，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雖然在媒體和認識的人面前，自己真的是一個和別人不大一樣的人。可是只相處了十分鐘也還不算認識，甚至不知道他名字的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那還不簡單。」女孩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表示自己已經酒足飯飽，自然而放鬆的行為，並不因為是在男人面前而顯得做作。
「當別人都在看服裝秀，為設計師歡呼叫好的時候，你卻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一臉的冷淡，彷彿事不關己的模樣；當別人都在大吃特吃，拚命往肚子裡裝東西，或是奉承別人抬高自己的時候，你卻打算要離開；當我告訴你，我來自幻彩工作室，知道林潔依的時候，你卻沒有任何反應。你想想，諸如此類，不是顯得你挺特別的嗎?」女孩說完一笑，目光明媚而好奇。
「哦?」褚易寒挑眉，召來待者為他們端來紅酒和香檳，心中卻在暗自盤算。
有趣的小女人，她當真以為自己只需一眼便看透了他?
接過酒杯輕啜了一口，褚易寒淡淡地反問：「為什麼別人歡呼的時候我不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麼別人應酬交際時我不可以離開?再者，為什麼我知道你是幻彩的員工，卻要有不同的反應呢?」
她到底是誰?如此地胸有成竹也如此讓人安心，她彷彿是最單純的天使，出現得不帶一絲惡意，卻讓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跟著激盪。
「前兩條我們就不說了，直接說說這最後一條吧。」女孩從隔著香檳杯子的氣泡中抬頭，笑得依然燦爛。
「通常人家在知道我是來自幻彩的時候會問我三個問題，第一，林潔依到底是不是醜女?第二，幻彩為什麼會和DSG合作?第三，林潔依和鄭百祥的關係是不是有什麼暖昧?可是你看看，這三個問題你一個也沒有問，難道這不是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嗎?」
不一樣!這是一個好詞，她就是喜歡與眾不同。
女孩依然淺淡卻溫和的笑著，讓人難設心防。
「如果這些問題我問了，你會回答我嗎?」好感在加倍，褚易寒也學著她的姿勢放鬆自己頎長的身軀，表面上仍舊是淡淡地問，心中卻已經有了更多的想法。
「也許……」女孩桃眉瞧著他專注的神情，笑了好一會兒。
「不會。」
果然!
看到褚易寒的瞭然，她當場笑出聲，柔和的水眸裡滿是晶亮的笑意。而他則是瞇起了一雙幽黑的眸子，目光顯得更加深長悠遠。
這個女人果然厲害，她的出場就像是一個精心佈局好的圈套，讓人明知她笑意下的危險，卻又不得不臣服在她的甜蜜偽裝而受騙上當。
「那不就得了，所以說，我也沒有再問出口的必要了。」褚易寒又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慢慢穩往自己的思緒。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點他同意也頗為激賞，但不代表會讓他掉以輕心。
他看慣了成功後蜂擁至他身邊的各類女人，或是美麗的、或是高貴的，卻無一不是為了他的名利或地位。當看多了也習慣了那些女人的庸俗和膚淺之後，他實在無法不對另一半性別的生物敬而遠之。
「或許你和別人不一樣，如果你問了，我說不定會破例告訴你一些事情喲。」女孩從她帶著笑意的臉上轉開頭，學著他的樣子，拿過香檳杯子接淺嘗了一小口。
不過和一般人不同，她持杯的卻是左手。
「既然不能肯定是否會得到我想知道的資訊，那不問也罷。」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褚易寒看著面前星眸閃亮的女子，有點好奇自己怎麼會和她一起吃飯還聊了這麼久。或許她也是個特別的人吧。
淡淡一笑，堅毅的薄唇輕輕地吐出自己的名字。「褚易寒!我的名字。」
他等著看她的反應。
「褚易寒?楚陵集團的總裁?」女孩挑挑眉，語氣仍是淡淡的沒有一絲慌亂。
「嗯哼。」他學她的樣子聳聳肩，盯著她的面部表情一動不動。
沒有尖叫，沒有歡呼，更沒有立刻貼上來巴著他不放。她依然是端著酒杯淺淺地對著他微笑，這樣的她讓他一時間充滿了好奇。
「我不得不承認，你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女孩冷眼睨著四周的人群漸漸散去。
「就因為我沒有尖叫，沒有暈倒，沒有想爬上你的床?」她語中帶笑，溫和的語調卻格外能打動人的心。
褚易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以充滿興味的黑眸緊緊盯著面前的人。「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和你談話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