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紀萱
「回去!」完顏兆不由分說地帶走她,丟下一句話:「姑娘,你不可以離開這裡。」
青蕪目送他們父女離開:心裡想著完顏兆的話。
不離開,等著您想起被您淡忘的妹妹,拆穿她的身份嗎?
她不禁搖著頭。
舅舅,我不能答應您呢!
外頭的日光正舒服,青蕪一時忍不住踏出了屋外,站在園子裡曬著太陽。
「你真不聽話。」不知何時,那個人站在一旁,不悅地挑起眉。
她跑向他,毫不掩飾滿心的歡愉。
跑得太快了,被裙擺絆了一下,她安心地跌進他的懷裡。
「怎麼不小心點?」他的眉皺得更緊了。
「投懷送抱嘛!」她站直身子,小手撫上他的眉頭,「別皺眉,我看著心裡不舒服。」
他看著她,緩緩舒展一雙劍眉。
她開心地依偎在他懷裡,輕聲問:「幾時出征?」
「後天。」他擁緊她。再一天,他們又要分開了。
她也抱緊他,感受他身上安全溫暖的氣息。
只有一天而已了,舅舅,你能想出我是誰嗎?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完顏祁看著懷中的人兒,被她的笑容感染,臉上的線條不再冷硬。
「我給你做了一件衣服,來試試。」她拉起他的手,快步往房裡走去。
「我很快就要走了,回來拿東西。」他嘴上說著,卻還是任由她拉進去。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漸漸消失在門檻上。
門裡門外,有了完顏祁,感覺都很溫暖呢!
第七章
轉眼到了天會三年。
出征的日於近了。
青蕪總是一個人坐在欄杆上,悠悠望著遠方,有時會指著天邊問道:「你是去那裡嗎?」
完顏祁點頭,站在她身邊。這個位置很方便,如果青蕪一時重心不穩跌下來,會正好跌進他的懷裡。
他有時會想,是不是這個小妮子算準了他會守在身邊,才敢蹦蹦跳跳的坐在欄杆上。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她仰頭看著他,頑皮地說道。
他輕扣她的額頭,「不好。」
「為什麼?」她噘起嘴,「你教我刀法,我有認真的學啊!」
說到這個,完顏祁更是無奈。
看不出平日文弱的青蕪拿起大刀來,還真有幾分架式,只是力氣小了點,不然真可以跟他從軍去。
完顏祁立刻甩掉這個荒謬的念頭。
他堂堂一個都統,怎能帶著女眷出征?!上次為了青蕪得罪了濟朗,虧得完顏兆賞識他,他才保住軍功,沒有被降職。這種事情他經歷多了,從來都是冷眼看待,但是帶青蕪上沙場殺敵,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他可以將她放在心裡想著念著,卻不能將她帶在身邊。
「不行!」說來說去,就這麼兩個字,沒得商量。
青蕪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沒有再纏下去,只是眉宇問隱隱透著失望。
他擁住她。「那不是女人去的地方。」
「那女人該去哪裡呢?」她反問。
「我的府裡。」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眉間,在她的額上印了一個吻。
青蕪笑了。「有時候我覺得你太保護我了。」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語氣裡帶著一點嘲笑。
「你想說服我放你出去?」他攏緊她的腰,將她扣在身邊。
「我小的時候曾經想做一隻鷹,自在地在藍天飛翔。」她懷念地說道,「可是小鷹被箭射了下來,現在在一個好心人那裡養傷呢!」
「我只是個好心人嗎?」他似乎有些不滿,目光卻寵溺地看著她姣好的容顏。
「你是出征的將軍。」她走出他的臂彎,手指著遠方,肅穆地說:「當風揚起的時候,讓我看到你的戰旗飄飛,我們將重逢。」
他心裡一動,執起她的手,貼在心口,「等我回來。」
她笑了,手掌貼著手掌,彷彿心連著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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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雲起,金兵揮師西部,全力追擊遼國的殘餘部隊。
完顏寧興致勃勃地來找青蕪,卻聽說她人不舒服,不見客。
她一聽,以為青蕪舊疾復發,說什麼都要進去看看。
西蘭連忙攔住她,拉到一邊小聲說著:「郡主,這事可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啊!」
完顏寧一聽可好奇了,「怎麼了怎麼了?」
「青蕪不見了!」西蘭深怕自己又說錯話,這次說得格外小心。
這次連完顏寧也目瞪口呆了。上次她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祁哥哥如何對待青蕪姊姊的,青蕪姊姊不應該又走了啊!
「這可怎麼辦!要是被大人知道了,肯定沒人能救得了青蕪了!」西蘭急得團團轉。
完顏寧人小鬼大,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這樣吧!就說我留在這裡陪青蕪姊姊,除了你,我們誰都不見!只要我爹不來,我就不信有人敢闖進來,希望青蕪姊姊這次走得夠快。」
「郡主啊!你真的希望她走嗎?」西蘭問。
完顏寧搖搖頭,「我當然希望她留下來。但是,青蕪姊姊是個有主見的人,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們盡力幫她就好。」
西蘭嘴快地問:「郡主不是很喜歡大人嗎?」
完顏寧失望地擺手,「我早就看出祁哥哥對我不可能像對青蕪姊姊那麼好。我呀!只要能遇上一個對我也那樣好的男人就滿足了。」
這種事,哪個女人不想呢?
完顏兆回了話,讓完顏寧好好照顧青蕪,竟沒有催她回府。
完顏寧覺得有些奇怪,便對西蘭說道:「連爹爹都喜歡青蕪姊姊了呢!」
兩人相視而笑,衷心盼望青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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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征,完顏祁打頭陣,是最容易立功的。
他麾下都是精兵強將,更重要的是,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部下。
「圖山,快點,就要開拔了!」
圖山應了一聲,大步向眾人聚集的地方跑去,步子太急,差點撞到人。
那人踉蹌了一下,看向圖山。
這一看之下,圖山呆住了。
「是你!」那個他親自送進完顏祁府裡的姑娘!她為什麼穿著一身男裝混在軍隊裡?
原來,她正是悄悄離開府邸的青蕪。
她也認出當初那個好心的金兵,連忙將他拉到一邊說話。「千萬別拆穿我的身份!」
「可是,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女人來這裡很危險啊!」圖山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立刻送她回去!
青蕪連忙摀住他的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定要跟去。」她緩了口氣,目光中帶著哀怨,「當初你沒能放我走,今日就幫我這個忙,好嗎?」
圖山瞪大了眼睛,卻不得不點頭答應。他實在無法拒絕這個女人,況且,他單純的腦袋也想不出這個女人會對行軍造成什麼影響。
「還好你碰到我,如果遇上別人可怎麼辦?!」圖山說著女真語,卻沒注意到青蕪的女真語也很純熟了。
青蕪眉宇輕蹙。「即使不是遇上你,我也得試試。」
「這事都統大人知道嗎?」圖山俏俏站得離她遠一點。畢竟,她是都統的女人,是他這個小兵無論如何也沾不得的。
青蕪唇邊綻開一朵笑,「他若是知道,我還能來嗎?」她理了理衣服,確定看不出破綻後,又對圖山說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時機到了我就去見他。」她說話時眉目含羞,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一定是為了完顏祁而來。
圖山不好再說什麼,連忙拉著青蕪一起歸隊,並央求大伙代為隱瞞。
只要軍隊一開拔,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再沒有人會注意這許多。
圖山看著坐在一旁默默不語的青蕪,不禁想著,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她一個弱質女流混進軍中長途跋涉呢?
青蕪第一次換上金人的軍服,心裡卻泛起陣陣苦澀。
完顏祁前腳才出門,她後腳就束胸換上男裝。
這是一次冒險,甚至是一次賭博。
也許,她還沒能見到完顏祁就死在行軍之中,也許見到了,卻是另一種傷害。
她拿出懷裡揣著的木刀,緊緊握在手裡。
那次她傷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把木刀,奈何包袱被完顏祁扔了出去。她忍著背痛,俏俏在園子裡找了很久,找到包袱後,只拿出這把木刀,望著那把刀,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可她終究還是沒哭。
她一直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能丟掉這把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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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不過幾日,青蕪明顯體力不支,幸好在圖山的悉心照料,勉強熬到紮營的時間。
「喝口水吧!」圖山遞給青蕪一個豐皮袋子,「到應州了,暫時不會再走了。」
青蕪抹抹額頭的汗,喝了一小口便還給圖山。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再這麼徒步走下去,她肯定吃不消,而且還會拖累好心幫她的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