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黑田萌
「有沒有人啊?」她低聲地。
隆景端坐在角落的舒適沙發上,沉默地看著她。
其實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這兒注視她;這段不短的時間裡,他思索著很多事,包括接下來要如何對付她,還有什麼時候揭開謎底等事。
但想得最多的、最深入的居然是……他對她究竟還有著什麼樣的感情及不捨。
為什麼命運會將他們的關係變成這樣?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他們是不是會有著不同的發展?
也許不會。若他未遭家變,他就不會上東京來,不會恨甲斐一家、不會遇上提拔他的津山滿男,不會有今天的一切權勢,更不會有機會接近曾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佑希。
「水……我要水……」佑希哀求地,「給我水……」
他站起身來,為她倒了一杯水,當他將水杯靠近她唇邊,她像沙漠中渴望水源的旅人般湊了過來。
她費勁地抬起頸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因為喝得太急,不小心竟嗆著了。
她難受地咳著,而水也滴淌在她胸口。
隆景擱下水杯,下意識地拍撫著她,並用手為她抹去胸口的水;不經意中,他的動作回到了過去對她的那種愛憐及小心。
佑希似乎察覺到什麼,心頭不由得一震。她覺得這樣的呵護很熟悉,很安心,但她又很難相信這個囚禁她、凌辱她的男人會做出這種溫柔的舉動來……
「你到底是誰?」她戒備地。
他一怔,恍然驚覺到自己的表現實在失常。這不是一個滿懷仇恨的人會做的事,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露出馬腳。
想著,他倏地抽回了手。
他的收手讓佑希心頭不覺一震,一股莫名的悵然倏地在她心湖裡晃蕩。
那明明是她從未感覺過的溫柔,卻意外地覺得熟悉。「你……你究竟是誰?」
看著她掀掀合合的嘴唇,他有一種想親吻她的衝動,但他知道只要他一親她,她就會知道他是誰。為了再「折磨」她一段時間,他不能親她。
他也想過乾脆睡了她,但是,他不能和仇人的女兒發生性關係,因為那比和恩人的女兒發生關係還要罪惡、還要不可原諒。
而他更怕的是,一旦他進入了她的身體、進入了她的生命,他將會因此而沉淪,就算他再有自製、再有理智,也是惘然。
就在他猶豫著的同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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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子神情有點凝重地站在他門外,「我以為你在人間蒸發了呢!」
隆景沉默以對,唇邊猶是那抹氣定神閒的微笑。
「你的秘書說你已經兩天沒去公司了,我跟爸爸求了好久,他才肯將你的住址告訴我。」說著,她一副疑心地覷著屋裡,「你偷偷摸摸地在搞什麼?」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他神態自若地一笑。
她挑挑眉,試探地,「是你行徑太可疑了。」話裡,她自行掠過他身邊,大步地邁進屋裡。
她四下看了看,「不錯嘛!很有單身漢的感覺。」
聽出她話中帶話,隆景又是一笑,「我本來就是單身漢。」
「噢?」她瞅了他一眼,「突然搬出來,我還以為你另組家庭了呢!」
感覺出她語多試探,隆景不由得也謹慎起來;女人的直覺是不容小覷的,他想八重子一定是嗅到了某些不尋常。
「可以參觀一下嗎?」她問。
他不露痕跡地笑笑,「不好吧?」他將兩手置於褲子口袋中,一副瀟灑地,「我家裡很亂的。」
「我不介意。」她任性又充滿著挑戰的眼睛直直地注視他。
他唇角帶笑,但語氣中卻帶著堅定,「我介意。」
八重子沉下眼,「你這裡有女人?」
「八重子,」他神情轉而嚴肅地,「我不記得你有管制我私生活的權利。」
「隆,你……」他堅定而嚴厲的態度讓她更加確定這裡真的「有鬼」。
他看著她,淡淡地,「我說得沒錯吧?」
八重子不服氣地一哼,小女孩脾氣地往沙發上一癱,「討厭!」她心裡打算著一件事,但她不讓他發現。
見她似乎有了罷休之意,隆景的口氣也軟了下來。八重子畢竟是恩人之女,相識以來又一直當妹妹一樣看待,他也不想對她有任何苛待。
「生氣啦?」他笑問。
「當然生氣。」她瞪了他一眼,嬌嗔地,「人家好渴,有什麼喝的?」
他想了一下,「只有酒和氣泡礦泉水。」
「我要喝酒。」她不加思索地。
「你不能在我這裡喝酒。」他說。
八重子蹙起眉頭,不服氣地,「我已經成年了耶!」她最受不了他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她是個女人,有胸有腰有屁股的女人!
「對不起,」他依舊是那抹淡淡地、波瀾不驚的微笑,「我可不想壞了原則。」
「不跟恩人及仇人的女兒上床的原則?」她斜覷他一眼。
他一笑,「正是。」
有時,她真恨透了他臉上那永遠不起波瀾的神情,她從沒自他臉上覷出一丁點的情緒變化,他自信、冷峻、霸氣、神秘,彷彿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激動似的。
有沒有什麼人或是什麼事能叫他失控、叫他激動。叫他失序呢?她好想看看他因為某種原因而神情激動的樣子。
「我還是給你氣泡礦泉水好了。」說著,隆景轉身走向了那開放式的現代化廚房。
見他一走開,八重子霍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她一陣風似的往主臥房的方向跑去,當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一切。
八重子猛地推開了房門,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所見的奇異現象。「呃……」她喉間發出低啞的聲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隆景從廚房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拉了出來。他一言不發地將門關上,神情沉重地將她拖回沙發上坐著。
「她是……是……」稍微回神,她訥訥地問,「她是誰?」
知道八重子並沒看清楚床上赤裸裸的女人就是佑希,他不覺鬆了一口氣。既然她不曉得那是甲斐佑希,他自然能用另一套說辭搪塞過去……
「是玩伴。」他說。
「玩伴?」八重子一震,「你是說……性虐待玩伴?」
「差不多。」他從茶几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支煙,氣定神閒地點燃並抽了一口,「你嚇到了?」
八重子只知道他有不少女伴,卻從來不曉得他有此「嗜好」。「你怎麼會跟人家玩這套?」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八重子,在這種競爭的世界裡,男人的壓力是很大的,我需要排遣。」他故意將這件事說得合理,說得自然而然。
她眉心緊擰,難以置信地,「你該不是因為這樣才搬出來的吧?」
「也是,」他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把津山家搞得烏煙瘴氣嗎?」說著,他眼底帶著邪狎地睨著她。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他是個很有魅力、很具吸引力的男人,但今天,她突然發現他其實也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坐立難安的她霍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我回去了。」說著,她抓著皮包,頭也不回地往門口沖。
冷眼看著她匆匆地離去了,隆景一直憋著的笑終於釋放出來。這下子,八重子恐怕是死都不敢再接近他了吧?
不過讓八重子發現了佑希的存在畢竟也不是件好事,看來,他的計劃必須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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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踏進房間,床上的佑希便驚恐地掙扎著。從她激動的反應看來,他似乎已讓她嘗到了何謂恐懼。
被八重子發現之後,他已經不能再將她放在這兒了,他必須把她帶到別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什麼都忘了,那末也該是喚醒她記憶的時候了。
他解開她手腳上的繩子,隨便替她穿上了一件他的襯衫。
「你想做什麼?」她神色惶惑地。
他依然一言不發,逕自地將她往身上一抱。取了車鑰匙後,他由私人電梯直抵他的停車位。
這就是他當初買下這兒的原因,在這裡,就算你殺了個人也不會有人發現。
佑希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只有任人宰殺的份,而沒有說話的權利。這段時間,她感覺不到這個人會對她的生命有何威脅,他似乎另有目的,只是她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將她放進乘客座上,並將她的雙手固定地綁在座椅兩側;開了卷門,發動了車,他決定為她解開所有謎題。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聲音已經漸漸地平靜。
他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你究竟想怎樣?」她不斷質問著他。
他微微地撇撒嘴唇,不知是笑還是冷哼;踩足油門,他一路朝著當年的白玫瑰別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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