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黑田萌
她從沒被這樣對待過,而他卻叫她嘗到了她從未經歷過的驚悸、震撼,還有波動。
他是個不可思議而又充滿著危險氣息的男人,她深深被他吸引著,卻又害怕引火燒身;這個男人不是她可以碰、可以惹的男人,他絕不是!
想著,她閃過他,逃難似的往裡頭沖。
凝視著她離去時倉皇的背影,隆景心裡竟沒有一絲快意,這不是他的目的嗎?
為什麼在羞辱了她之後,他總是覺得悵然若失、總是覺得莫名遺憾?
倏地,兒時的記憶一下子全湧進了他腦海裡——
「隆哥哥!」每當甲斐一家到輕井澤渡假,小佑希就跟在他身後隆哥哥、隆哥哥地叫。
當年的她好可愛、好漂亮、好討人喜歡,雖然身為家中獨生女,同時又家境富裕的她難免有些任性嬌蠻,但她還那麼小,就算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會有人責怪她。
其實父親發生意外的那當下,他並沒有一絲怨恨佑希的念頭,她還小,根本不曉得她的一時任性已經造成了赤川一家的不幸;他真正怨得是甲斐家倉皇離去,全然不顧他與妹妹的下場如何。
當他們兄妹倆頓失依靠、被親戚們丟來扔去之時,甲斐家已經賣掉別墅,對他們的事不聞不問;當瞳被親戚暗中性侵害長達兩年之久時,甲斐佑希正渾然不知地過著她自由而安穩的幸福生活。
他永遠無法忘記甲斐家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是如何地不顧他與瞳的人生!
而這才是甲斐家所做過的讓他最不能釋懷、最無法諒解的過錯。
當年笑著叫他「隆哥哥」的甲斐佑希已經死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行徑放浪、渾身上下充滿著能叫男人瘋狂的氣息的女人——甲斐佑希。
「還沒結束呢。」冷眼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他喃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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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了津山隆景,佑希一臉驚魂未定地回到了餐廳裡。而當她進人餐廳時,看見一干人已經神情緊張。坐立難安了。
見她終於出現,甲斐正平立刻問道:「佑希,你是怎麼了?」他以為她借上洗手間之機,逃之夭夭,這會兒見她出現,不覺也鬆了一口氣。
「我……我……」她該怎麼說?說她剛才碰見一個像野獸、像煞星般的男人,而那男人正是津山財團的副總裁津山隆景。
「沒事就好,」前原夫人溫和地一笑,充分展現了她貴夫人的氣質,「我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呢!」
佑希蹙起眉頭,怎麼都笑不出來。她掉魂似的坐回位置上,卻因為餘悸猶存而始終低垂著臉。
「佑希,你……」甲斐瑞子輕聲地,「你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我……我不舒服,」她按著腹部,隨口謅道:「大概是胃痙攣吧?」
前原夫人一聽,體貼地,「既然是這樣,我們今天就到這兒為止吧!」
「啊?」甲斐正平一怔,「前原夫人,這……」能和前原集團攀上關係對甲斐建設有著絕對的好處,而現在,他費心安排的一切卻可能就此泡湯。
她一笑,「甲斐小姐臉色蒼白,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就讓她先回家休息吧!」說著,她看了身旁的前原直人一眼,「他們年輕人可以私下邀約見面的。」
前原直人臉上依舊是沒什麼明顯的表情,「甲斐小姐的身體要緊,我們沒關係的。」
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甲斐正平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好。」說著的同時,他不悅地睨了佑希一眼。
幾番客套話說完後,前原夫人及前原直人這才先行離去。
回過頭,甲斐正平難掩慍色地盯著佑希,「看你做的好事!」他低聲地斥責著。
「老公,佑希也不願意,她不舒服嘛!」甲斐瑞子愛女心切地。
「她不舒服?」甲斐正平氣呼呼地,「我知道她是存心破壞這次相親!」
佑希抬起眼簾,不甘願地睨了他一眼,「對,對,對,我是存心的!」她不是個會為自己辯解的人,當有人誤會她、質疑地的時候,她總是偏激地承認一切,因為她覺得那是最能報復誤會她的人的方法。
「你!」要不是因為這是公眾場合,甲斐正平真想大聲斥罵她一番。「好,你再這麼繼續下去也沒關係,到時候我乾脆隨便給你找個人嫁了,我管他是缺手還是斷腳!」
「老公,你說什麼嘛?」甲斐瑞子從中打圓場地。
佑希抓起珠包,毫不在意地「霍」地起身。「我先走了。」
「你去哪裡?」甲斐正平喚住她,「不是說胃痛嗎?」他眼底露著質疑及不諒解的凶光。
她不以為意地一笑,「我去俱樂部幫你找金龜婿。」話落,她旋身離開了餐廳。
她無所謂,反正這次相親是徹底完蛋了,像前原母子那麼拘謹刻板的人是不會看上她這種女孩的。
他們需要的是乖巧溫順、舉止文雅、能識大體,最好還是新娘學校畢業的女孩,而不是她這種聲名狼藉、不按牌理出牌的惡女。
步出飯店大門,她不覺露出了一記幸災樂禍卻也無奈悲哀的苦笑。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情節還要持續多久?還要經歷幾次?
她真的厭了,也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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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佑希接到了前原直人邀約的電話。
他的主動來電讓她覺得分外的驚訝且疑惑,像他那麼中規中矩的男人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嗎?
他們一點都不適合,這……他難道不知道?
儘管心裡覺得不踏實、不妥當,她還是接受了他的邀請,也許……她對住伯力也那一型的男人厭了吧?又或者在潛意識中,她並不想淡忘相親那天所發生的事。
柔和的燈光、雅致的陳設及裝潢、舉止得體的侍者、美酒佳餚……對一般的女孩子來說,這應該是相當完美的一種約會形式,但對她而言,卻已經習慣到近乎麻痺。
前原直人還是像那天一樣的沉默無趣,不過厭倦了佐伯那干人之後,前原直人不失為一種調劑。
雖說他是個悶葫蘆,可是不多話的他卻能帶來她心靈上短暫的平靜;他不是那種會叫她瘋狂、發熱、迷失的男人,他不會叫她因他而顫慄悸動,可是……這樣的男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為什麼要約我?」她一直以為她和前原宜人是不會有任何交往的,但他卻在相親後主動邀請了她。
前原宜人銀框眼鏡下的眼睛非常的柔和,「我覺得甲斐小姐是個很有趣的女孩。」
「有趣?」她一怔。
「當然。一半也是因為你的美麗。」他溫柔地笑著,「美麗的女孩子總是叫人難以忘記的。」他衷心地恭維著她。
她感覺得出他的誠懇及真摯,他不是個虛偽的人。「謝謝你!」以她看男人的經驗判斷,前原直人和她過去所結交的那些富家子弟不同,他給人的感覺平實而真誠,絕對是個可靠的男人。
他是個好人,而正因為他是好人,她覺得自己不該像對待其他男人一樣地對待他。「前原先生,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她認為自己應該對他坦白,「我不是……」
「甲斐小姐,」前原直人打斷了她,淡然一笑,「我聽說過,但是,我只相信眼睛所看見的。」
「咦?」她又是一愣。
「你不想跟我交往?」他心平氣和地問。
她訥訥地搖著頭,「不是,我……我只是覺得你可以跟正經一點的女性交往。」
前原宜人蹙眉而笑,眼底竟充滿著只屬於他的溫情,「正經一點?」他凝視著坐在對面的她,語氣真誠地,「我不覺得你有什麼不正經的。」
她微微一怔。他真的知道她的事嗎?真的聽過她在外頭被流傳著的那些流言蜚語嗎?
他的誠懇及真摯讓她莫名地心虛起來,她不該讓這麼好的男人吃虧,她不能像玩弄別人那樣的玩弄他。
「前原先生,我想……我並不適合你。」她說。
「你今天是來拒絕我的?」他有點悵然地。
「不。我只是……」唉,她只是沒想到他是個這麼nice的男人罷了。
他一笑,「既然你不是來拒絕我的,就讓我們先以朋友的關係交往吧!」
「朋友的關係?」她眨眨眼睛,疑惑地。
「嗯。」他點著頭,「這樣你應該會覺得比較輕鬆。比較沒有壓力,不是嗎?」
迎上他澄澈而真誠的眸子,佑希的心頭不覺一暖。
他的要求好叫人難以拒絕,他的溫和讓人覺得好安心,也許他會是個好對象。
這種男人絕不會傷害她,絕不會將她踐踏在腳下,他不像津山隆景那麼危險,那麼可恨,那麼冷傲,那麼殘酷,那麼熾烈,那麼具有侵略性、威脅感。
想他做什麼?他不是她現下最不願想起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