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黑田萌
津山隆景不慌不亂、氣定神閒地凝望著她,「比上次習慣了吧?」說著,他以指腹輕輕抹去她唇邊暈開的口紅。
佑希重重地撥開他的手,眼裡充滿著惱恨及驚恐,她無法相信他又做了同樣的事,而且是在另一個女人面前。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為什麼能在女伴眼前對另一名女性做出這種事?
「瘋子!」她咬牙切齒地。
他縱聲一笑,聲音冷冷地,「我寧願自己是瘋了!」他說。
佑希飛快地鑽進車裡,像是逃難似的發動車子並急馳而去。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只要靠近他,準會粉身碎骨。
為了遠離危險,她決定遠遠地、遠遠地逃開他。
☆☆☆☆☆☆☆☆☆☆☆☆☆☆☆☆☆☆☆☆☆☆
看著佑希那輛銀色的小跑車消失在車道盡頭,隆景心裡無由得一陣悵惘。
他又吻了她。為什麼?是因為這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還是他已經開始留戀起她甜蜜的唇。
一直以來,他從不曾主動去吻過任何女人,主動的永遠都是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為什麼?為什麼他卻一再地對甲斐佑希索吻?
雖然他表現得相當冷靜且冷淡,但他知道,他心裡的撼動強烈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心驚。
他應該恨她,應該心存報復。然而每當他接近她時,他的心卻又莫名其妙地渴望著什麼。
「隆,她是誰?」杉浦莉香語氣幽怨又帶著責問。
他沉默不語,只是逕自地點了煙抽著。
他在她面前親吻其他女人,著實叫她有些不是滋味,就算只是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他也應該尊重她。
「上車。」他打開車門,冷冷地說。
杉浦莉香眉心一擰,「她到底是誰?」想起他剛才吻了那女人,她就忍不住妒忌起來。
從他們認識以來,每次都是她主動索吻,主動求愛,而他卻對那不知名的女人那麼急切……想到這兒,她不覺又蹙起眉頭。
「上車。」他坐進駕駛座,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她沒有繞到乘客座那邊,執意地站在原地,神情帶著慍怒。
隆景發動車子,沉下聲來,「你到底上不上車?」他像是在下最後通碟似的喝問著她。
杉浦莉香好歹是個一線女優,對自己當然有著相當的自信。因為自信,她理所當然地端起她女明星的架勢來。
她想,只要她再繼續「撐」下去,隆景他一定會低著頭來哄她的。
「哼!」她輕哼一聲。
不過隆景不是她過去所認識的那些男人,他並沒有對她低聲下氣。油門一踩,他一點都不眷戀地駛出地下停車場。
「喂!你——」他已經遠遠地離開了。
她氣惱地一跺腳,「瘋子!」話剛出口,她想起方纔的女人也是這麼罵他的。看來,他還真是個瘋子,一個有錢有勢卻冷峻無情的瘋子!
☆☆☆☆☆☆☆☆☆☆☆☆☆☆☆☆☆☆☆☆☆☆
佑希一進門就像一陣風似的往樓上跑,臉上的慍色擺明了要所有人都別來惹她。
「佑希,佑希!」甲斐瑞子急急地喚著她,而她卻置若罔聞地埋頭往二樓沖。
不多久,一聲彷彿能震破耳膜的關門巨響傳來,那聲音大得甲斐瑞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真是!」甲斐瑞子邊嘀咕著,邊輕緩地步上樓去。
來到佑希房門外,她輕敲了門板,「佑希,佑希,你是怎麼了?」
房裡沒有任何聲息,而佑希也未響應她。
「你開門,媽咪有話跟你說。」甲斐瑞子耐著性子,不過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個好脾氣的女人。
「不要!」佑希在門裡嚷著,「我好累!」她什麼人都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聽,她只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睡一覺。
甲斐瑞子歎了一口氣,「你開門,媽咪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聽見母親那半哄半求的語氣,佑希不覺心軟了。
在這個家裡,母親一直是沒有地位的。她柔順,沉默,沒有怨言,父親要她往東,她絕不會也不敢往西。
多年來,母親在父親的強勢下委屈求全,也在她的嬌縱叛逆下暗暗掉淚;當所有的人都能發脾氣、都在發脾氣時,母親總是默默承受。
她同情母親,但有時也因為她的懦弱委屈而生氣。她覺得母親不該那樣,她應該大聲說出她心裡的感覺,應該大膽地反對父親,應該活出自己,但是她沒有,她二十幾年來就只是認命地在父親的威權羽翼下生活。她討厭那樣的母親,也討厭自己沒有能力救助母親。
「佑希!」甲斐瑞子軟軟地叫著。
她無奈地一歎,終於還是打開了房門。「怎麼了了」
甲斐瑞子顰蹙眉頭,吞吞吐吐地,「其實是……是你爸爸他希望你去……」
「這次又是安排跟誰相親?」單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佑希就猜到是為哪檔子事。
「前原集團的二公子。」甲斐瑞子心虛地說道。
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佑希相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為她總會想盡辦法「搞破壞」,而她父親也會使盡全力地找機會。
「時間地點確定了再通知我吧!」她垂下眼簾,懶懶地,「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甲斐瑞子知道女兒在想什麼,但在家裡一點說話地位也沒有的她又能做什麼呢?喟歎一聲,她淡淡地,「等你爸爸確定了,我會告訴你的……」
不經意地一瞥,她突然看見佑希唇上有一個明顯的印子,那似乎是被吮出來的印子……
「你嘴唇怎麼啦?」其實還用問嗎?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呢?
佑希警覺地摸摸自己的唇,忽地有點惶然。一定是他,是他吻她時留下來的印記,這可惡的東西!
「佑希,」甲斐瑞子語重心長地,「別這麼糟蹋自己,好嗎?」
佑希眉心一擰,不甚服氣卻又無從否認。
「你終究是個女孩子,以後是要嫁人的,千萬別留下什麼把柄落人口實。」說著,她無奈而又心疼地,「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在反抗你爸爸,但是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到末了,吃虧的還是你呀!」
佑希別過頭,一臉懊惱地,「別說教了,媽咪!」
「我不是在說教。」甲斐瑞子憐愛地握住她的手.「媽咪是為你好。」
佑希不是不曉得她母親關心她,但是現在的她除了跟父親做對,還能做什麼呢?不過她也不想老跟她母親談起這種「傷感情」的事,她對抗的是她父親,不是無辜而柔弱的母親。
話鋒一轉,她突然提起照片的事,「媽咪,您記不記得我以前在餅乾盒裡發現的那張照片?」
甲斐瑞子神情一凝,「怎……怎麼了?」佑希忽然又提起照片的事,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那男孩子究竟是誰?」她一臉謹慎地注視著她母親,不容她再像以前那般馬虎似的。
甲斐瑞子實在不想再去回憶那件事,但不諱言地,那件事情的陰影一直沒從她生命裡消失。
她知道佑希已經不再是從前那種可以讓她三言兩語馬虎過去的年齡了,既然是不能瞞,至少她可以將那件事情稍作變化。
「我們家以前在輕井澤有棟別墅,他是我們家雇工的兒子。」
「噢?」佑希微怔,「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別墅賣掉後,我們已經沒跟他們一家人聯絡了。」說著,她故作鎮定狀地一笑,「問這些做什麼?」
佑希眨眨眼,「我以前也問過,不過那時候您好像有什麼瞞著我。」
「有什麼好瞞的?」她心虛地。「只不過那時候要解雇他時,鬧得不是很愉快而已。」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為了不讓女兒覺得那件事是她一手造成,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倆一直刻意地隱瞞著她,既然都隱瞞了這麼多年,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佑希若有所思地,「是這樣呀。」
「嗯。」甲斐瑞子用力地點點頭,像是怕她會起疑竇似的。「怎麼,你還留著那張照片呀?」
佑希下巴一沉,「唔,我總覺得那個男孩子好像很熟悉。」
甲斐瑞子眉心輕擰,不覺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嗯,他以前挺寵你的。」
其實也難怪佑希會覺得那男孩熟悉,當年赤川的兒子真的是很喜歡、也很照顧佑希的。
每當他們一家人到輕井澤渡假,赤川的兒子總是悉心照料著她,而她也愛整天黏著他,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以為佑希其實才是他妹妹呢!
佑希是不是還記得些什麼呢?他們夫妻倆已經竭盡心力地想叫她忘記從前的事,而這些年來,她確實也好像根本不記得當年所發生的意外,難道到了今日,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嗎?
「媽咪?」見母親發怔,佑希動手搖了搖她。「你怎麼啦?」
甲斐瑞子猛地回神,「沒什麼事,你不是說累了想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