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他搖晃著她,想叫醒她,他怕她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這笨丫頭,再不醒來我生氣了,聽見了嗎?我不要管你了,你有沒有聽到?該死!你給我醒過來——哇——」
老天爺,你真混賬,你要敢帶她走,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醒來,算我求你好不好?百合,不要離開我——嗚——」
他哭啞了嗓子,耳邊只聽見自己的哭聲。
慢慢的,他好像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趕忙止住哭聲,聆聽著由風中飄來的聲音。
笛聲!
不會錯,是西門雲的笛聲。有救了,他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她的命,他們有救了。
單飛輕放下她,順著風尋找笛音的方向。這時在尚湖上緩緩駛來一座畫舫,笛音就是從裡面傳出的。
他顧不得形象地大喊著:「西——門————雲。」
他祈禱著他會聽見他的叫聲,單飛運氣再喊一次。
笛聲中斷了,他聽見了。
單飛遠眺著畫舫,西門雲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前,他用力地大幅度地揮著手,兩手並用。
畫舫緩慢地朝這邊過來。成功了,他成功了。
他將昏迷不醒的百合抱至湖邊等待,忐忑不安的心稍稍落下。
「你不會有事的,西門雲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他將希望寄托在那位人稱「玉笛公子」的西門雲身上。
第八章
常熟留心別莊
單飛焦灼地在房外等,望眼欲穿。
「他真的有辦法能解唐門的毒?你可別騙我。」他可以為了她跟人拚命。
西門雲鄭重地點頭:「當然,普天之下,除了唐門的人外,也只有『儒醫』方玄能解得了,否則,我就不會帶你們來這裡了。」
「那就好,可是,還要多久才能進去看她?」他往房裡左右張望,恨不能瞧一眼求個安心。
「解毒不是那麼容易的。咱們到廳內坐著等,我有些事要問你。」西門雲神色怪異地瞅著他的臉孔,又往他赤裸的左臂瞧去。他身上只著內衫,袖子又撕去一隻。
「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我要在這裡等。」單飛固執得不肯走。
「不差那一會兒時間,進去吧!」他硬拉著他進屋,只為解開心中的謎團。
別莊內的管事送上茶水,並取了件衣裳給單飛穿。
單飛正要套上,西門雲制止他,兩眼定在他手臂上一塊銅錢般的紅色胎記上。
「這紅色胎記是你打出生的時候就有了嗎?你娘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麼?」單飛疑問道。
「若是你娘親的名字姓單,單名英字,那麼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三弟了。」西門雲用難得嚴肅的口吻道。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就算我娘親的名字是叫單英,也不能證明我是你的兄弟。西門雲,你可別亂認兄弟,怎麼可能嘛!」他怎麼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
西門雲二話不說,撩起袖子,露出左臂,臂上也有一塊同樣的胎記。
「這個胎記足以證明我的話。咱們西門家的男子身上都有,爹有,連大哥也有,生在同樣的部位,大小相同,還需要更多的證明嗎?」他激動地抓住他,「我終於找到你了,爹臨死前,還一直交代要把你們母子找回來,好好補償你們所受的苦,現在總算如願以償了。」
單飛一時仍無法接受,訥訥地問道:「怎麼可能?咱們兩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西門雲失笑道:「我跟你是不像,不過你跟大哥卻很像,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你很眼熟,而且又有一份親切感,現在才瞭解是因為你和大哥長得非常神似,都遺傳爹的長相,而我比較像娘罷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真的是西門家的人,我娘怎麼會帶我離開,結果客死異鄉?從小我一直以為我沒有其他的親人,突然你又告訴我你是我二哥,而且還有一個大哥,叫我怎能相信?」他從未想過他會有如此曲折的身世。
西門雲撫慰地推他人座,道:「這事說來話長,我慢慢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去恨任何人,因為事情都過了二十年,就算有什麼仇恨也該化解了。」
「你是說我娘是被害才離開家,是不是?」他感到氣憤,為死去的娘抱不平。
「不,也不能這麼說,你先別急,聽我說。」西門雲娓娓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故事很簡單,咱們西門家在淮南一帶數代都是經商的商家,尤其到了祖父那代生意更是愈做愈大,既是如此,娶個三妻四妾並不為過,所以爹當年便在媒妁之言下娶了大娘。但夫妻感情並不和睦,以至於後來又娶了我娘。大娘雖不很願意,卻不能反對丈夫娶妾,日子也平安地過下去。不久後你娘出現了。說起來她跟大娘還是表姐
妹的關係,由於家境不好,前來投靠大娘,大娘看在她可憐的分上收留她當丫環,沒想到日久生情,爹愛上了你娘,而你娘也懷了你,爹便執意要娶你娘進門,好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大娘為此和爹大吵一架,她嫉妒為什麼只有她得不到丈夫的愛,而你娘不過是個投奔她的丫環,卻深得丈夫的癡愛,她恨自己引狼人室,眼睜睜看自己的丈夫被搶走。」
單飛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所以她逼走我娘對不對?而我娘性情剛烈固執,就這樣帶著剛出生的我離開是不是?」
「不錯,當時爹正好出門辦事,我娘曾經勸她等爹回來再作打算,可惜她太固執,趁著晚上偷偷走了。爹回來以後非常生氣,還出手打了大娘,後來也派出很多人四處尋找你們的下落,卻都沒有消息,到臨死前他還耿耿於懷,要我和大哥一定要想盡辦法找到你們,讓你認祖歸宗。」
「我不要認祖歸宗,既然我娘都不在乎名分,寧願獨自撫養我長大,我這輩子都姓單,絕不會改變。」
「三弟,我知道你替你娘感到委屈,但大娘事後也後悔了,再加上爹對她的不諒解,沒幾年後就抑鬱而終。她也是值得同情的,哪個女人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寵愛呢?她也得到她應得的報應了,你就不要再恨她了。」西門雲試著開導他。
「我再恨她又有什麼用?反正她死了,我娘也死了,要報仇找誰報去?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過我絕不會改姓就是了,我還是叫單飛,西門飛這名字難聽死了。」他孩子氣地批評道。
西門雲也不再逼他:「好吧!這事先不要談。之後你就被丁老前輩收為弟子了是不是?」
「嗯,在我五歲那年遇到我師父,他老人家見我資質不錯,就破例收我為徒,傳授我他的絕技,繼承他的衣缽。你呢?怎麼會沒有從商,反而成了『玉笛公子』?」他反問他。誰會想到西門雲會是他二哥呢?
西門雲輕描淡寫地道:「也沒什麼,只是我小時候身子不好,爹就送我去跟師父練武,漸漸地我迷上練武,又對經商沒興趣,家裡有大哥在,我也放心多了,就這樣浪跡江湖,四處為家。對了,我會派人捎個信回家,通知大哥和我娘說找到你了。我想大哥一定會馬上衝來見你,他對你一直懷有一份歉疚,想親自向你道歉。」
「不用了,道什麼歉!又不是他的錯,我還不至於將他娘親的事怪在他頭上。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能做什麼?我不需要他道歉。」他向來恩怨分明,可不會把恨遷怒到別人頭上。
他的話使西門雲釋懷了:「你能這樣想最好了,咱們兄弟三人也可以好好聚一聚,雖然晚了二十年,但還是團聚了,你願意叫我一聲二哥嗎?」他殷切地望著他,滿眼的期盼。
單飛眼眶一熱:「二哥,我真的想不到在這世界上還有親人,我以為這一生我就這樣孤零零地一個人過下去,二哥——」
兄弟倆相擁而泣,激動莫名。
「你怎麼會一個人呢?你還有大哥和二哥在,另外還有我未來的弟妹對不對?你會娶她不是嗎?她可是個很好的姑娘。」西門雲指的當然是百合。
他靦腆地笑笑:「我答應她會去向她姐姐提親,那笨丫頭是賴定我了,就算我不願意也沒辦法。」
「二哥很贊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說一聲。」
「嘿嘿,不用了啦!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連老婆都養不起嗎?只是不曉得她的毒解了沒,都那麼久了。」
才在說而已,一位中年儒士進了大廳,報告結果:「你們放心,那姑娘身上的『斷魂煙』已經解了,只需休養數日便可痊癒。」
「謝謝你,方大夫,我可以去看看她嗎?」單飛一得到首肯便等不及地走了。
西門雲拱手道:「有勞方前輩相助,晚輩感激不盡。」
「哪裡,西門公子太客氣了!老夫身為醫者,救人之事是應該做的,只是他們怎麼會無端地惹上唐門的人?而唐門的門規一向不許弟子任意使毒,而且還加害在無辜者身上,老夫不問江湖事多年,莫非現今的唐門已與過去不同?」